宋青天幾人都被帶了回去,冷凌澈他們未到潭州城便傳遍了消息。
說是錦安王府的世子奉聖命來調查潭州堤壩被毀一事,聽聞宋青天爲了掩飾罪行,竟是將附近受難的百姓全都囚禁在了西山上。
世子聽聞便率人去查,沒想到宋青天膽大包天,爲了掩飾自己的罪行竟是率潭州守城軍殺上西山,要將世子和世子妃一併殺害。
好在世子英明,事先派人去蘄州找了援軍,這才化險爲夷。
百姓聽聞之後紛紛痛罵宋青天狼子野心,不顧百姓死活,還敢殺害朝廷派來的世子,卻都對冷凌澈讚不絕口,都說冷凌澈不但心懷百姓,更是睿智無雙。
雲曦抿嘴一樂,挑眉看着冷凌澈,輕笑道:“夫君這次贏得漂亮,城中百姓可都對你敬仰萬分呢!”
冷凌澈看了雲曦一眼,嘴角一挑,輕聲道:“那是他們不知道爲夫有個得力的賢內助,不過得妻如此,的確是要依賴於我的睿智……”
兩人相視一笑,馬車停到了宋府,冷凌澈早就派人將宋府封了,裡面的人誰也別想跑。
院中的僕人一個個噤若寒蟬,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會如何。
宋夫人大鬧過一番,一直辱罵冷凌澈和雲曦狼心狗肺,他們以禮相待,冷凌澈兩人卻是恩將仇報。
兩人誰都沒有在意,他們招待的銀錢是潭州百姓的,他們吃穿用度也都是潭州百姓的,若說有恩,那他們享受的也是潭州百姓的恩德!
冷凌澈只命人將宋夫人看得更牢一些只草草用了些飯菜,又細心囑咐雲曦多加休息,便起身去府衙審理此事。
雲曦安心的躺在軟榻上,這幾日她沒有吃好也沒有睡好,幸好這個孩子是個省心的,沒有讓她難受半分。
此時用過了膳食,雲曦便躺在軟榻上輕眠起來。
雲曦大約睡了小半天,醒來後只覺得渾身舒暢,雲曦暗笑自己果然還是個貪圖享受的,真是做不到嶽綺夢那樣整日風餐露宿。
見雲曦醒了,喜華捧來一杯溫水,開口笑道:“嶽姑娘來了好幾次呢,見世子妃一直睡着,便回去了!”
“她可說有什麼事?”雲曦滋潤了一下有些乾的喉嚨,開口問道。
喜華搖了搖頭,見雲曦已經清醒了,便開口道:“不如奴婢去喚嶽小姐吧!”
雲曦點點頭,喜華便蹦跳着離開了,不一會兒便只聽輕盈歡快的腳步聲傳來,嶽綺夢扒在內間的門框上,傾出身子偷偷看着雲曦,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笑眯眯的說道:“曦姐姐,我進來嘍!”
“快進來吧,你客氣什麼……”雲曦招手讓嶽綺夢過來,嶽綺夢也不客氣,直接坐在雲曦的牀榻上。
嶽綺夢不是那種會繞彎子的人,便直接說明了來意,“曦姐姐,我想跟你們去金陵玩兩天,我想看着宋青天這個狗官被判刑!”
“嶽姑娘……”
雲曦未等說完,嶽綺夢皺眉開口道:“曦姐姐還與我這般生疏,你就喚我綺夢不好嗎?”
雲曦失笑,點點頭,柔聲道:“綺夢你想去金陵玩?”
嶽綺夢點了點頭,笑着說道:“你別看我年紀不大,但是這麼多年我也跟着父親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就是金陵還沒來過!
我父親說金陵是天子腳下,城內都是些王公貴胄,規矩多,關係也複雜,我若是哪天手癢把人打了,也是個麻煩事!”
雲曦輕笑出聲,只覺得嶽掌門很有先見之明。
“自是可以!只不過王府規矩嚴,你又是個大姑娘,只怕不能住我的院子,你若是不嫌棄住客院可好?”
“那有什麼啊?我闖蕩江湖的時候,還住過樹上呢!”嶽綺夢不是嬌柔的性子,再說住客院本就是正常的。
嶽綺夢轉了轉眼睛,復又說道:“曦姐姐,不如你和我講講王府的事吧,讓我知道哪些是與你好的,我本就很麻煩你了,不能給你惹禍啊!”
雲曦輕笑出聲,看着嶽綺夢逗趣道:“我聽你這意思怎麼好像要拆了王府的樣子?”
嶽綺夢不好意思的嬌笑起來,撓撓頭說道:“我沒什麼能幫姐姐的,但是誰若是對姐姐不好,我可以幫姐姐出氣啊!”
嶽綺夢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而且絕對不會讓人發現!”
雲曦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開口說道:“我在金陵有個妹妹,我覺得你們兩個一定會志趣相投!”
“真的嗎?她也是江湖上的?”嶽綺夢眼睛一亮,開口問道。
“這倒不是,她是公主,是世子的堂妹……”
嶽綺夢聞後竟是有些失望,抿嘴說道:“公主什麼的一定可嬌氣了,我不擅長和這樣的女孩子交往……”
喜華忍不住樂出聲來,促狹說道:“嶽小姐說話真是有趣,我家世子妃豈不是更嬌弱?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也沒見你嫌棄啊!”
“曦姐姐漂亮啊,漂亮的女人不需要會武功!”嶽綺夢鄭重的說道,引得屋內的人都是一笑。
嶽綺夢託着下巴,嘆了一口氣,開口道:“也不知道世子審的順不順利,真希望能儘快揭露宋青天的罪行!”
“放心吧!不會很久的!”雲曦語氣篤定,笑容更是帶着具有榮焉的驕傲。
……
潭州就是一鍋臭湯,大大小小的官吏就沒有一個清白的,但凡曾經有些個心思端正的,不是被貶便是被殺。
此事畢竟涉及二皇子,冷凌澈便連夜喚來了附近幾個地方的官員,共同審理此事。
朱宏是個外強中乾的,打了幾板子便將自己是如何強搶民女,奪人財務的事情一一交代了,就連宋青天吩咐他做的事也交代了個一清二楚。
原來宋青天收買了修建堤壩的一個工匠頭目,宋青天給了他不少好處,然後他們便在修建堤壩的材料上大肆剋扣。
報給朝廷撥修建堤壩的銀兩共有三百萬兩,實則卻是用了不過十幾萬兩,這十幾萬還要算上他們日常飲酒作樂。
可是宋青天自然不會留下這麼一個把柄,便讓朱宏帶着這工匠去喝花酒,然後親手將他溺死,卻做出了一副他醉酒失足的假象。
沒有人會懷疑此事,更不會想到這件事與宋青天有任何的關係,朝廷撥下的銀兩就這樣被他們中飽私囊。
可是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雨季已經過了,秋季反是下了兩場大雨,將堤壩給沖毀了,這堤壩是新修的,此時壞了自會惹得陛下懷疑。
後聽聞楚帝派了冷凌澈來調查此事,便連忙封鎖了西山,以防那些災民跑出來說什麼不中聽的話。
可千算萬算不如天算,宋青天自是想不到朱宏調戲雲曦,但是被嶽綺夢所救,而嶽綺夢卻又偏偏是那個知道真相的人!
其他各地的官吏聽聞一個小小的知州竟是能貪墨上百萬兩的銀子,都驚得瞠目結舌。
只嘆若是冷凌澈不來此處,不但朝廷損了銀子,那些西山的百姓只怕也會就此喪命!
朱宏都招了,潭州其他的官吏也都嘗試了一下獄牢裡的皮鞭和板子,紛紛認了罪。
唯有宋青天嘴巴很硬,只一口咬定銀子都是他貪的,與旁人沒有干係!
宋青天很聰明,只要他表現的忠心不二,二皇子一定會想辦法撈他,反若是他敢攀咬二皇子,不但二皇子不會放過他,只怕楚帝會讓他死的更慘!
有秦峰的加入,楚帝自會知道這裡的彎彎繞,他怎麼處置二皇子是一回事,但是他絕不想讓二皇子貪墨的名聲傳了出去,畢竟那關係到皇室的顏面。
也許楚帝還會念着他一番心意,至少會給他一個全屍。
宋青天披散着頭髮,嘴角卻是噙着一抹冷笑,“冷凌澈,你別想攀咬別人,這件事就是我一人所爲,即便到了陛下的面前,我也是這樣的回答!”
見宋青天這般嘴硬,冷凌澈也不想與他多費口舌,便暫時將他壓入大牢。
陸流君聽聞之後,笑言自己有辦法讓宋青天從實招來。
冷凌澈讓陸流君一試,結果陸流君只在宋青天耳邊說了一句話,宋青天第二天便全都招了。
聽着宋青天將金陵頂尊貴的權貴們一個個攀咬出來,那些官員更是驚愕不已,若不是看着宋青天身上乾乾淨淨的,他們真的會以爲冷凌澈是用了極刑,逼迫宋青天如此說辭。
有着宋青天的證詞,這案子便更近了一步,最後只等再蒐集一些確鑿的證據,便可結案了。
嶽綺夢聽聞之後簡直好奇的不行,立刻便去問陸流君他到底在宋青天的耳邊說了什麼,爲什麼宋青天會因爲他的一句話而改口?
陸流君見她感興趣,也沒有藏着,便將事情的原委都告訴給了嶽綺夢。
陸流君之前與冷凌澈裝作鬧翻,陸流君整日出去搜查宋青天的罪證,實則他卻是在暗中調查宋青天。
陸流君一直堅信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而多日的探訪也終於讓陸流君查到了線索。
宋夫人只有宋媚兒一個女兒,她多年沒有生出兒子,卻又善妒不容,也不讓妾室生下孩子。
宋青天早些年與宋夫人鬧過,可是宋夫人的孃家也是有頭有臉的,終究沒將事情鬧得太僵,或許是因爲年紀漸漸大了,兩人的關係竟是和好如初了。
陸流君覺得此事不對,便順藤摸瓜,終是讓他發現了宋青天的秘密。
原來宋青天竟是偷偷養了一個外室,可那外室也是個可憐的,這外室本就是個農家女,因爲長得漂亮身段好,便被宋青天收用了。
宋青天爲了不讓宋夫人發現,並沒有給她置辦像樣的宅院,只住在一個破舊的茅屋裡,卻是派了人在暗中盯着,不准她踏出院門一步。
甚至就連丫鬟婆子也沒有一個,這外室給宋青天生了一個兒子,宋青天大喜之下更是不敢張揚。
是以這外室生產之後竟是沒人照料,燒火做飯都要自己親力親爲,更是要一個人拉扯剛剛出生不久的兒子。
陸流君將此事講給了宋青天,這男孩是宋家唯一的希望,宋青天也知道自己此去再無希望,還指着這孩子給宋家傳香火,誰知竟是被陸流君知曉。
他所犯重罪,勢必會牽連家眷,可若是無人知曉,這對母女便可逃脫一劫,可若是被揭發出來,只怕那孩子也活不了了!
這孩子是宋青天的寶貝,他自是不能看着他唯一的兒子有事,便只得供出了二皇子!
嶽綺夢聽聞之後,咂咂嘴,驚詫道:“就這樣?”
陸流君點點頭,嶽綺夢只覺的無語,鬱悶的開口道:“我還以爲是多了不起的一句話呢,結果只是這樣啊?”
“男人看重子嗣,這種感覺你自然不會懂!”
陸流君只是想解釋一下,誰知卻是得了嶽綺夢的白眼,“兒子就了不起嗎?在我家我和哥哥都是一樣的,甚至我父親還說過後悔要我哥了呢!”
“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我……就不是!”陸流君見嶽綺夢誤會了他的意思,連忙解釋道。
嶽綺夢也不知聽清沒有,瞥了陸流君一眼,抿嘴道:“你真卑鄙!”
“我卑鄙?”陸流君指着自己,無奈的說不出話來。
要是換個人說他就認了,可是嶽綺夢又是綁架朱宏,又是拿宋媚兒做人質的,她還好意思說他卑鄙。
不過想到宋媚兒死的時候,嶽綺夢那難過自責的模樣,陸流君沒有提及此事,只開口道:“真兇不除,以後還會第二個潭州,第三個潭州,難道我們每次都能及時趕上嗎?
那對母子沒有享受到宋青天一分的銀錢,所以等此事落定之後,我會好生安頓他們,以後他們也可過自己的日子了。”
嶽綺夢承認陸流君說的對,但是他們之前就鬧得不愉快,嶽綺夢雖是放下了芥蒂,卻還是喜歡刺他幾句,便佯作不贊成的模樣,冷哼了一聲。
陸流君見她這副模樣,揚脣一笑,心思微動,緩聲開口道:“你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吧?”
嶽綺夢一想,她還真是不知道,只聽別人叫他陸公子。
“那你叫什麼啊?”不知道對方的名字總歸是不好的,嶽綺夢便揚頭開口問道。
嶽綺夢的臉小小的,那雙眼睛卻是又大又明亮。
陸流君向前邁了一步,低聲道:“把手給我……”
若是普通的貴女定會羞得滿臉通紅,嶽綺夢不在意這種細節,便將手伸了出去。
陸流君隔着衣袖抓着嶽綺夢纖細的手腕,伸出纖長的食指,在嶽綺夢的手心上一筆一劃的寫起了自己的名字。
“哈哈……癢!癢死了!”嶽綺夢笑的花枝爛顫,根本就沒有留意到陸流君寫了什麼。
嶽綺夢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這次我忍住,你用點力氣寫,不然太癢了!”
嶽綺夢最怕癢,但奈何好奇心太強,便提議讓陸流君再寫一遍。
陸流君自是求之不得,在嶽綺夢粉嫩柔軟的掌心上,認真鄭重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低頭看着嶽綺夢,嶽綺夢心無旁騖的盯着自己的手心,似在一筆一劃的猜着他的名字。
陸流君輕輕勾起嘴角,只見秋日的陽光映射下來,將她的小臉照的暖暖的,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臉蛋上細細的絨毛,就像夏日裡水嫩的桃子,讓人忍不住就想咬上一口。
待最後一筆落下,陸流君戀戀不捨的收回了手,右手食指上有着不一樣的細膩觸感,讓他一時失了心神。
“陸!流!君!”嶽綺夢一字一頓的說道,還詢問的看向了他。
見陸流君點頭,嶽綺夢又蹙起了眉,不解的問道:“你直接告訴我就好了,爲什麼非要這樣呢?”
陸流君揚脣一笑,宛若潤陽翠竹,他微微低下頭,輕聲低語道:“這是秘密!不要告訴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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