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凌澈回府之後,除了錦安王之外,府中衆人都十分歡喜。
錦安王每日又要開始偷孫子的大業了,冷凌澈也正好想與雲曦兩人膩歪,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去了。
兩人偎依在軟塌上,冷凌澈那修長的手指一頁頁的翻動手中泛黃的書卷,雲曦則是靠在冷凌澈的肩膀上與他一同閱書。
聽到外面的吵鬧聲,雲曦無奈笑道:“定是喜華和玄羽他們又鬧起來了,這些人倒是比小孩子還活絡!”
冷凌澈勾了勾嘴角,淡笑未語。
“對了,榮寧他不是在長安嗎?你怎麼把他帶來金陵了?”冷凌澈便是再厲害,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便攻進夏國的都城。
雖然夏帝昏庸,朝堂腐敗,可是夏國的根基還在。
“是我派人去長安將他接出來的,如今夏國動盪,長安哪裡還顧及得上質子府?
況且楚南攻夏,榮寧再留在長安也不安全,不如待在金陵的好!”
雲曦坐起身子,眯着眼睛打量着冷凌澈,“你對榮寧倒還真是不錯!”
冷凌澈聞後笑了笑,合上了手中的書,伸手攬過雲曦,促狹道:“吃醋了?”
雲曦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冷凌澈嘴角笑意更深,將微涼的脣覆在了雲曦的額上。
“榮寧很好,或許是因爲他自小遠離宮廷,他心思單純良善,我們在質子府待了十年,我總不能放任不管不是嗎?”
雲曦還是一臉狐疑的看着冷凌澈,雖然這麼想自己的夫君不好,可他也當真不是個良善之人……
“雖然三國暫時休戰,但是榮桀此人狂傲自負,他想要的只怕不僅僅是南國皇位,我遲早還會再上戰場……”
這些事情雲曦何嘗不知道,那榮桀性情陰狠暴戾,南國人又一向好戰,只怕南帝的身份遠遠無法滿足他。
雲曦縮進了冷凌澈的懷裡,一想到此事便驀地心情低落,“夫君,我不捨得讓你離開……”
“我又如何捨得你呢?”冷凌澈側身攬雲曦入懷,他怎麼會捨得丟下懷中的溫香暖玉去那冰冷的戰場。
可是,他寧願暫時分離,也不希望日後再有人來打擾他們的生活,所以這一次他要做個徹底的了斷!
十二月十六,這一日是雲曦的生辰。
府內的梅花皆已綻放,前一晚下了場薄雪,白雪紅梅,府內梅香四溢,頗爲雅緻。
宸妃本想在宮裡爲雲曦慶生,可畢竟楚國剛剛遭遇變故,楚帝又臥牀不起,實在不適合在宮裡大擺宴席。
而且在宮裡總是要顧及規矩的,不如在府中玩的暢快。
司辰本是不想來的,畢竟他和雲曦之前有些過往,雖說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可司辰還是覺得有些放不開。
冷凌澤雖說不若司辰個子高,但和以前比起是要修長許多的。
“司辰大哥,一起去嘛!咱們都多久沒聚了?”冷凌澤將手搭在司辰的肩上,笑着拉扯着司辰。
司辰也知道了冷凌澤的事情,一時還是覺得有些彆扭。
一個小孩子一夜之前變成了一個大人,這種感覺真是太玄妙了!
“我還是不去了吧,免得大家都尷尬……”
“誰會尷尬呀!你覺得冷凌澈像那種臉皮薄的人嗎?放心吧,我們一起去給阿姐慶祝生辰,阿姐一定會很開心的!”冷凌澤拉着司辰走,不肯給司辰拒絕的機會。
“你們等等我!”冷清落今日干脆穿着常裝,不用提着裙襬,幾步便跑到了他們身邊。
冷凌澤嫌棄的看了冷清落一眼,沒注意到司辰那立刻垂下的頭。
“你們也要去錦安王府嗎?我們一起去吧!”冷清落開口說道,眼睛卻一直落在司辰身上。
“我們兩個是要騎馬去的,和你走不到一起,你自己坐馬車去吧!”冷凌澤不願意和這個總喜歡以姐姐自處的人在一起,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
“你瞧不起誰呢?我會騎馬的時候,你還蹲在花園裡玩泥巴呢!”冷清落也覺得這個弟弟一點不可愛,明明他在雲曦面前又乖又聽話,怎麼到了自己這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誰玩泥巴了?”
冷清落擡起下巴,嘲諷的冷笑起來,“你問問這宮裡誰不知道你愛玩泥巴,還經常弄得滿臉都是,醜死了!”
冷凌澤氣得說不出來,雖說那非他本意,可這些黑鍋也只能由他來背!
“司辰大哥,我們走!我們只備了兩匹馬,你想騎馬自己找去!”
冷凌澤想拉着司辰離開,一直沉默的司辰卻開了口,“其實我們公然在金陵策馬有些不合禮數,這樣吧,你們兩個坐馬車,我騎馬在旁邊跟着!”
冷凌澤不可置信的看着司辰,一臉的不情願,“要我跟着她坐馬車,我纔不要!”
此時的冷凌澤倒是有了些以前的模樣,就是個鬧脾氣的小孩子,冷清落抿嘴一笑,擡眸看了司辰一眼,笑得歡喜又羞澀,“還是你想的周到!”
司辰低頭輕咳了兩聲,別開頭去,“那我們走吧,我先去準備馬車!”
冷清落心裡甜甜的,司辰雖是悶悶的,但還是蠻細心的。
冷凌澤氣得不輕,擡頭正看見冷清落一臉花癡的模樣,他看了看司辰的背影,心裡瞬間明白了。
怪不得最近冷清落沒事便在宮裡晃盪,原來是爲了司辰啊!
司辰做了御林軍統領,自是要在宮裡巡視,這冷清落便處處跟着。
冷凌澤眼睛一轉,笑着說道:“司辰大哥真是優秀,我聽阿姐說,司辰將軍在夏國時可是備受女子歡迎呢,只是司辰大哥眼光太高,誰都不喜歡!”
冷清落仍舊沒有收回視線,還一臉與有榮焉的模樣,“那是,司辰那時候喜歡二嫂嘛,哪個女子能及得上二嫂?”
冷凌澤本是想刺激冷清落一番,沒想到她這個人如此大條,想了想便又說道:“這倒是!不過我聽聞司夫人對兒媳的要求是非常之高的!”
冷清落終於收回了視線,冷凌澤見冷清落關注起來,便繼續說道:“首先模樣身材自是不能差的!”
冷清落立刻挺直了脊背,還摸了摸自己的臉,她應該不差吧!
“不過這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司辰大哥未來的妻子一定要端莊嫺淑,有大家風範!還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卻又不能只知風月,更是要有能力操持家事,打點上下……”
冷凌澤每說一樣,冷清落的臉色便沉了一分,最後嚥了咽口水難以置信的說道:“這要求還真是不低,真有人能全做到嗎?”
冷凌澤認真的點了點頭,“自然有啊!我阿姐不就可以嘛!”
冷清落驀地有些低落起來,這些事情她好像一件都做不來,琴棋書畫她雖是會,卻不能說精通,至於那理家之事她更是做不來!
看着冷清落吃癟的模樣,冷凌澤滿意的勾了勾嘴角,讓她總喜歡扯他耳朵,他非要報復一番不可!
司辰備好的馬車後,發現冷清落似乎怪怪的,他是見過冷清落騎馬的,利落乾脆,可怎麼今日上馬車這般扭捏?
冷凌澤捂着嘴憋笑,冷清落這副模樣真是笑死人了!
錦安王府今日十分的熱鬧,陸瓊羽和四公主都來了,嚴映秋幫着雲曦招呼着。
不僅女眷,芙蓉閣今日還有不少男賓,雖說這不大合適,但這是冷凌澈的安排,誰又敢多言半個字?
冷凌澤就是爲了雲曦來的,若是讓他在前院陪着冷凌澈喝酒,他是死都不幹的。
陸流君一看見司辰,便立刻騰了位置給司辰,兩人把酒言歡,十分默契。
殷鈺眯着桃花眼,揮着手中墨黑色的摺扇,輕輕的搖了搖頭,頗爲惆悵的爲自己斟了一杯酒。
好事的玄角立刻湊過來問,“這般開心的日子,殷侯爺怎麼如此低落呢?”
殷鈺擡了擡下巴,嘆聲道:“我被人拋棄了,心情如何能好?”
玄角順着殷鈺的方向看去,只見陸流君和司辰兩人聊得甚好,不由皺眉道:“不會吧,原來你們是那種關係?”
殷鈺擡頭掃了玄角一眼,這玄角的嘴巴的確討厭,不過殷鈺最不怕這樣的人。
他收起摺扇,用扇子挑起了玄角的下巴,一雙桃花眼脈脈含情,“我看你也不錯……”
玄角乾笑兩聲,嚇得落荒而逃,殷鈺一挑嘴角,擡手又飲了一杯酒。
殷鈺轉身看着那與周圍最格格不入的一人,忍不住抱怨道:“王叔啊,不是我說你,你非要來湊什麼熱鬧?”
錦安王手裡抱着兩個肉娃娃,看着便很累,特別是團團還淘氣的很,一會兒扯扯錦安王的鬍子,一會兒要爬到錦安王的後背去。
“你以爲我願意待在這啊?還不是他們兩個不肯把團團交給我?否則我纔不願來呢!”
冷凌澈非說今日是雲曦的生辰,團團自是要盡孝道!
一個還光屁股的孩子能盡什麼孝道,還不是冷凌澈故意爲難他!
“莫氣莫氣!王叔,你也該學着控制脾氣修身養性了,這樣你還能多活幾十年,也能看見團團的孩子不是?”
錦安王瞪了殷鈺一眼,這話聽起來怎麼這般的怪?
今日是雲曦的生辰,也是金陵動亂後衆人第一次相聚。
因着席上大多都是親屬關係,衆人也沒有顧及什麼男女大防,都圍着桌子玩着行酒令,答不上的便要自罰一杯,不論男女。
可作詩這種事對他們而言太過簡單,一行人便換了方式,一人作詩,詩裡卻要藏着字謎,由下家來猜,猜不出下家喝酒,猜對了上家來喝。
可憐錦安王正好是冷凌澈的下家,錦安王雖說也通文采,可他還是主攻兵法,在這種事情上哪裡比得過冷凌澈,一時被罰了不少的酒。
錦安王覺得失了面子,便讓雲曦做自己下家,試圖找回些許面子。
可雲曦每個都猜了出來,就這樣錦安王被夾在兩人中間,着實被灌了不少酒。
雲曦看着有些擔心,錦安王畢竟年歲大了,這般喝下去只怕不好。
“父王,天色不早了,不如您早點休息?我命人給你備些醒酒湯吧,這酒就別再喝了!”
錦安王卻突然站起了身,狠狠的瞪着雲曦,然後用手一個個的指着在座的所有人。
“你們這些個小混蛋,你們聯手捉弄本王!本王告訴你們,本王是看在團團的面子上,否則……否則看本王怎麼收拾你們!”
錦安王有些站不穩了,一看便是喝多了,雲曦趕緊叫人過來攙扶。
錦安王卻是發起了脾氣,甩開了周圍的人,就在衆人以爲他要發飆的時候,錦安王竟然以手掩面,似乎難過的哭了起來。
“你們欺負我形單影隻,孤家寡人,我告訴你們,我纔不是一個人,我纔不是……”
冷凌澈也有些不耐了,覺得錦安王如今的模樣實在丟臉,便趕緊讓冷管家將錦安王擡走。
衆人一時面面相覷,剛纔那個宛若怨婦般的人便是那個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錦安王?
一定是打開方式不對,他們一定是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