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祥宮中。
麗妃和雲婕坐在一旁,小心的打量着楊太后,而楊太后則是神色凝重。
“今日的事情,你們都如何覺得的?”楊太后意味深長的開口道。
麗妃紅脣一揚,笑着說道:“韓淑華那個賤人終是得了報應,就連上天都看不得她好!
還有那個雲涵,一心想要出風頭,這下好了吧,真是丟人!”
楊太后怒其不爭的看了麗妃一眼,對她也沒抱有什麼期望,反過來看着雲婕說道:“婕兒,你有什麼想法?”
雲婕微微蹙眉,想起今日之事仍是覺得震撼,“我覺得今日最大的贏家便是大皇姐,今日發生的事情也都與大皇姐逃不脫干係!”
“難道雲曦真是天命所歸嗎?”麗妃想到天狗食日的景象仍是覺得心有餘悸,若是雲曦真的是天命所歸,那他們還爭什麼了?
這天狗食日多發生在滅國之際,幾乎每個朝代覆滅的時候這天象都曾應運而生,所以夏帝纔會那般的顧及。
楊太后也想不出這裡的緣由,更猜不透雲曦到底是否知曉這天狗食日之景,可是她敢肯定的是,其他的事情都是雲曦一手策劃的,更是打的韓妃措手不及!
“姑母,沒有你說的那般誇張吧,雲曦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片子,哪有那麼厲害!”麗妃神色不屑,皇后和韓妃都倒了,她還會怕一個雲曦嗎?
楊太后瞪了麗妃一眼,聲音有些冷厲,“你不屑雲曦?那你可能一人從六歲穩穩的活到現在?”
麗妃啞然,不敢再說。
楊太后復又開口道:“韓淑華之所以能坐穩貴妃之位,不過是藉着陛下的喜愛和丞相府的威勢。
她能扳倒上官慕清,是因爲上官慕清無心爭寵,而不是她有多麼的厲害!
這雲曦可不一樣,她就像一隻蠍子,平日在暗處蟄伏,可那尾巴上的毒刺可厲害着呢!”
雲婕也開口道:“婕兒也這般認爲,也許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韓妃,而是雲曦!”
楊太后贊同的點着頭,目光陡然一厲,如今宮中的三足之勢缺了一角,看來是時候由她來會會雲曦了!
……
國公府中,定國公和大老爺上官南煜在書房中說話。
定國公神色肅然,看了上官南煜一眼,開口問道:“今日之事你怎麼看?”
上官南煜微微蹙眉,開口說道:“今日的事情一波三折,兒子也沒有完全弄清……”
定國公擡頭,眼中閃過一抹幽光,嘆了口氣,徐徐開口道:“我們不是一直覺得奇怪,明明聯合御史臺彈劾雲涵一事那般的周密,爲何會被察覺嗎?”
上官南煜也很是不解,不知道丞相府是如何得知的消息,雲涵竟是主動提前了日子,不過好在今日發生了天狗食日,丞相府不但沒有出風頭,反而還折損了韓妃!
定國公目光一沉,語氣幽冷的說道:“是雲曦將消息散出去的,爲的便是讓雲涵主動將日子定在初五這日!”
“什麼?雲曦做的?這……這怎麼可能!”
在定國公與上官南煜分析了整件事情之後,上官南煜險些驚掉了下巴,久久無法回神,“父親,這事情也太過匪夷所思了吧?
就算那仙鶴之死,還有巫蠱之術都是雲曦做的,可是她是如何曉得今日會有天狗食日?”
定國公摸了摸鬍子,眼中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光,“雲曦的確是個聰慧的,韓妃折在她手中也沒有什麼可震驚的。
可是,雲曦身邊必定有高人相助,否則她如何會知曉這天象?”
“父親,想必這事情只是湊巧吧,欽天監都已經算過了,今天是大吉之日,整個欽天監都無人察覺……”
定國公卻是一揮手打斷了上官南煜,表情肅然的說道:“欽天監看的是什麼,不過是些皮毛,或是哄陛下開心,或是被後宮妃嬪所用!
真正會觀天象之人,便是連這天下格局都能看出來,更何況區區一個天狗食日!”
上官南煜聽聞之後,也面色肅然,“這等高人既是肯相助雲曦,難道是因爲太子是真龍之命?”
定國公長長的嘆了口氣,面色有些疲倦,“雲曦真是比慕清更加的聰慧……”
聽定國公談及雲曦,上官南煜眸色一凝,“慕清聰慧,卻是並不屑這府宅之爭,否則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是啊,慕清聰慧,卻是心境平和,的確不適合生活在宮裡!
我有時便想,若是當年從了她的心願,不逼她入宮,她也許就不會芳華早逝了……”
定國公長嘆了一口氣,神色看起來有些悲慼,上官南煜卻是開口說道:“生在世家,就應該爲家族的繁榮而有所犧牲,是慕清太倔強了,否則依着陛下對慕清的喜愛,我們國公府也不用這般的小心翼翼了!”
“若是慕清像雲曦這般的性子便好了,雲曦丫頭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若是她能與國公府一條心,我們國公府的昌榮便指日可待了!”定國公開口嘆道,上官南煜卻是臉色一變。
“父親,雲曦的確聰明,可是她的性子比起慕清只怕會更是倔強,若是讓雲曦知道了當年的事,只怕她會成爲刺向國公府的一把利刃……”
定國公精明的掃了上官南煜一眼,上官南煜立刻低下了頭,神色恭敬。
“南煜,我知道你的心思,慕清不在了,太子於我們畢竟差了一層。
更何況太子心裡只有雲曦一人,若是雲曦對國公府有情,一切尚還好說,反之……”
“父親說的是,隔了一個雲曦,畢竟沒有自己人那般的親近!”上官南煜開口說道,眼神莫測,卻是在燭火之下跳着森然的光。
“南煜,此事不可急!夏宮局勢尚且不明,雲曦的態度我們也還不知,若是一時衝動,便會滿盤皆輸,就看雲曦丫頭能走到哪步吧,這一切不過都是命罷了……”
定國公似是感傷的嘆了一句,只是眼裡疼惜的光卻是擋不住那森森野心!
“是!一切聽從父親的安排!”上官南煜恭敬說道,眼中與定國公跳動着同樣的色彩!
……
雲曦與雲澤說了一會子話才起身回了曦華宮,今日雖是沒用她做什麼,可是她卻是覺得身上甚是疲憊。
安華她們去準備洗澡水,雲曦本是坐在桌旁等着,誰知竟是伏在桌案上睡着了。
雲曦朦朦朧朧間,只覺得好像有人將她輕輕抱起,那人的懷抱很溫暖很安全,她好像很久沒有這般的依靠過一個人了……
倏然,雲曦猛地睜開眼,眼前清晰的浮現出一張鬼剎面具。
“啊!”
雲曦驚聲尖叫起來,便是冷凌澈也是一驚,明明雲曦剛纔十分自然的倚靠在他懷裡,而且還很是享受的模樣,讓他十分受用,誰知這一瞬間就睜開了眼睛,未等他解釋,便尖叫起來……
樂華倏然邁進殿內,拔起腰間的匕首就向冷凌澈刺了過去。
冷凌澈的懷裡還抱着雲曦,卻是腳步一點,便翩然向後落去。
樂華見冷凌澈竟是還沒有放下雲曦,不由得更是惱怒,招式更加的凌厲的攻了上去。
冷凌澈沒有出手,只是優雅輕鬆的避開,終了,雲曦才壓制着怒氣,開口道:“都住手!”
樂華雖是心有不甘,卻還是收起了匕首,站在一旁。
雲曦看了冷凌澈一眼,臉色有些慍怒,卻仍是壓制着怒意淡定的開口道:“不知扶君公子能否將本宮放下來?”
冷凌澈的墨眸染上了一層笑意,只淡淡開口道:“公主不必這般客套,喚我一句扶君便好!”
冷凌澈說罷卻是沒有再戲弄雲曦,輕輕的將她放了下來。
“扶君,你是否應該給本宮一個解釋?”
冷凌澈眼中的笑意不散,輕柔寵溺的說道:“不知公主想讓我解釋什麼……”
雲曦臉色一紅,卻是如何也問不出口那句“你爲何要抱我?”
看着雲曦快要惱羞成怒,冷凌澈便笑着說道:“我進來時看你睡着了,便想着將你抱……放在牀榻上,卻是不想反而嚇到了你……”
冷凌澈換了個敏感的字眼,免得又惹怒了她,雲曦聞言眉頭稍舒,卻是開口道:“男女有別,我不想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頓了頓,雲曦想着應該讓扶君以己度人,免得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便開口道:“你也不希望你喜歡的女子被其他的男子佔了便宜吧?”
面具下的薄脣輕揚,“公主說的是,我自然不捨得……”
不願看再看冷凌澈那雙光華灼灼的眸子,雲曦便擡步坐在了小榻子上,徑自的飲起了茶來。
冷凌澈掃了樂華一眼,也隨即坐在雲曦對面,幽幽開口道:“我當初可表明只教太子一人,你這宮女卻是偷學了我的功夫,還學的不佳,你可又欠了我一分人情!”
樂華臉一紅,雖是沒有說什麼,那一張小臉上卻是寫滿了不忿。
雲曦開口說道:“樂華,你先出去吧,告訴安華她們洗澡水晚些送來就好!”
樂華沒有在冷凌澈的身上感到惡意,心裡雖是不喜歡冷凌澈,卻是並沒有拒絕,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纔不悅的出去了。
雲曦看了冷凌澈一眼,開口問道:“你今日來又想做什麼?”
“我只是聽聞了你今日的做法,心裡不免欽佩,便過來看你一看……”
“哪裡哪裡,我今日能扳倒韓妃,還是多虧了你夜觀天象!”
兩人互相謙讓着,只是冷凌澈眼裡墜笑,雲曦卻是神色淡淡。
冷凌澈突然看見雲曦小手指上的白玉指環,眼角笑意一深,若有似無的問道:“你手上何時多了個指環,看着倒很是素雅。”
雲曦摩擦着小手指上的玉環,眼裡竟是蕩起了一抹笑意,看的冷凌澈不禁心口一窒。
冷凌澈突然看見了梳妝檯上擺着那個黑釉瓷瓶,裡面還放着兩枝開的正盛的白色芙蓉,不覺間眼裡柔色更深,看着雲曦那低頭淺笑的模樣,心裡只覺得溫暖而柔軟。
心中曾經的空缺被花香和月色盡數填滿,甚至還溢出了更多的脈脈柔情。
“把這扳指送我可好,畢竟我幫了你這般大的忙……”
“不可!”未等冷凌澈說完,雲曦便立刻回絕道。
看着冷凌澈那有些詫異的雙眸,雲曦的臉上漸漸的漫上了一抹緋紅,卻是將左手緊緊的覆在右手之上,將那枚小小的玉環藏在了手掌下。
“很重要?”他淡淡開口,心裡竟是漫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歡喜。
雲曦點點頭,擡頭看着冷凌澈,正色着一字一頓說道:“除了這個玉環和我腰間的玉佩,剩下的東西隨你來挑!”
冷凌澈看了一眼雲曦腰間墜着的羊脂白玉,還有那淡紫色的瓔珞,眼裡閃過一抹憐惜。
他聽她說過,這玉佩是她母后留給她的遺物,沒想到她會把自己送的玉環看的這般重要。
雲曦啊雲曦,你這般可讓我如何是好,我真想什麼都不顧的帶你離開,讓你永遠離開這裡的紛擾……
冷凌澈收斂思緒,他知道他還要等,可是他並不覺得漫長,如今每日都能看到她的容顏,他便於願足矣。
冷凌澈將思緒壓入心底,只溫柔的看着雲曦,似在看着一件珍寶,便連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都不由得小心翼翼。
“你可想讓雲涵離宮,明日丞相府便會有所行動!”他突然說起了正事,免得自己越陷越深,會等不及,會放不下!
雲曦一怔,對於冷凌澈突然逆轉話題一時有些難以適應,卻還是開口說道:“韓妃幽居冷宮,成了庶人,若是雲涵也走了,丞相府一時就很難翻身了……”
“所以,你要怎麼做?”聲音清淡如水,輕靈如泉,即便在說着陰詭之事,卻仍是平淡無波,不減他的氣質一分。
“可佛光寺是個佛家淨地,雲涵去了,難免會擾了佛門清淨!”
“看來,你要放棄玄宏大師爲你做的籌謀了?”尾音微微上揚,說不出的好聽。
雲曦卻是全然無欣賞之意,每每見到扶君,雲曦都會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免得被他算計了去!
“玄宏大師是好意,可是我這個人一向喜歡將威脅放在眼前,這樣我才更會心安!
既然雲涵不想離宮,便由着她去吧,她被父皇寵了十五年,卻是不知道父皇的心性之涼薄。
雲涵繼續待在宮裡,雖是暫解了燃眉之急,可是日日看着鬼宿之星,只怕會讓父皇那最後一點的愛女之心也消散殆盡!”
雲曦平靜的分析着,冷靜的仿若一個局外之人。
冷凌澈欣賞她這樣的冷靜,更多卻是心疼,他希望有一日她可以如所有女子一般,可以歡笑,可以嬌嗔,可以將所有盡數託付給他一人……
……
次日,雲曦正在曦華宮用早膳,卻是聽聞雲涵出事了!
原來今日雲涵本是在拜別夏帝,正是父女情深之時,卻是不料竟是突現刺客,那刺客高聲喊着“圖狼族萬歲”,便持劍刺向了夏帝。
圖狼族便是司辰前去收復的西蠻部族,當時情況危急,殿內只有雲涵和幾名宮人,雲涵竟是以血肉之軀擋在了夏帝身前,這般才救了夏帝一命。
那名刺客被御林軍圍剿,見無法逃脫,便自刎而死,可是雲涵卻是生死不明……
雲曦聽聞搖了搖頭,冷笑說道:“我這二妹真是個厲害人物,居然連性命都敢賭!”
喝了一小口湯,雲曦擦了擦嘴,復又開口問道:“二公主情況如何?”
喜華立刻答道:“二公主流了很多的血,聽說那傷口離心臟不過分毫的距離,若是偏了一點就……”
“偏不了的!”雲曦嘴角一揚,淺笑道:“走吧,我們去看看那英勇無私的二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