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安王府的壽宴散了,歐陽沐與幾個友人道別後便踏上了歸回的馬車。
西寧侯與錦安王兩人已是水火不容,可錦安王的壽宴,西寧侯府總不好一個人都不來,否則便是楚帝得知也會不滿。
是以西寧侯便稱病在家,派了歐陽沐來,也希望歐陽沐能儘快擺脫之前的臭名聲。
只是當日的事情鬧得太過丟人,但凡是些看重名聲的人家都不願再與他來往,不過是看在西寧侯府的面子上也不爲難罷了。
歐陽沐何嘗感覺不到,越是這般想,歐陽沐便越恨錦安王府,若不是因爲許歡宜那個女人蠱惑,他如何會出手針對雲曦!
至於雲曦和冷凌澈則更是可惡,若是讓他等到機會,他一定要他們生不如死!
歐陽沐今日一是想報復冷凌弘,二則是他許久沒有泄慾了,如今西寧侯府裡就沒有低於十五歲的丫鬟,讓他看着就倒胃口。
正好那時他看到了許歡宜的髮簪,突然想起了冷凌弘的那個小女兒。
他以前玩過的女孩都是些窮苦人家的,就算好好養了些時日,自是也比不上富養的小姐。
他不敢對那些官家小姐出手,可錦安王府有許歡宜做內應,想要成事應該簡單許多。
雖然他之前也沒碰過那麼小的女孩,可一想到楠姐那雙清澈的眼睛,那可愛圓潤的模樣,他就好一陣心癢。
可沒想到他期盼了好久的事情,最後還是被破壞了,還睡了許歡宜那個殘花敗柳,現在想起來他還覺得渾身難受,恨不得趕緊回府洗掉身上的臭味!
這般想着歐陽沐覺得他似乎走得太久了些,便不耐煩的問道:“怎麼還沒到侯府?”
可馬車外面卻沒有人迴應他,歐陽沐心下狐疑,掀開車簾一看,卻只見四周都是陌生的景緻。
他正想開口叫停,疾馳的馬車卻突然停下,歐陽沐險些滾到車下。
他掀開門簾,怒氣衝衝的跳下了馬車,擡頭卻是見他正身處在一處荒敗的破廟,四處都是斷壁殘垣。
歐陽沐心口一跳,轉身卻是發現馬伕不知去了哪裡,他大喊了幾聲,回答他的只有烏鴉的幾聲啼鳴。
天色越發的暗沉,夕陽如血,染紅了半邊的天空,一陣蕭瑟的秋風吹來,歐陽沐只覺得身上莫名的寒涼。
突然他聽聞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他心中一喜,只以爲是車伕,誰知轉身看見的卻是……
“冷凌弘!你怎麼在這?你玩的什麼把戲?”歐陽沐逼問道,怒不可遏的看着冷凌弘。
“歐陽沐……”冷凌弘冷冷一笑,擡頭看着歐陽沐,那眼中的洶涌恨意讓歐陽沐不覺後退兩步。
“冷凌弘,你想做什麼……”歐陽沐剛纔並未將冷凌弘看在眼裡,可此時他卻是真的覺得怕了。
因爲他在冷凌弘的眼裡看到了殺意!
冷凌弘抽出了腰間的佩劍,一步步走向歐陽沐,冷凌弘的相貌雖不及冷凌澈,可他自有一種溫和的氣質。
但是此時的冷凌弘,手持鋒芒利刃,一雙眼中泛着猩紅之色,他不語,只一步步走向歐陽沐,身上竟是現了一種凜凜之勢。
“冷凌弘,你瘋了不成?你爲何要如此對我?你一定是受了誰的挑撥是不是?”歐陽沐一邊後退,一邊試圖喚醒冷凌弘的理智。
可冷凌弘依舊面無表情,無論歐陽沐如何勸解,他都如入了魔障一般。
歐陽沐自小便不喜歡舞刀弄劍,更何況他此時又沒有武器傍身,如何敵得過自小在軍中長大的冷凌弘?
冷凌弘如同戲耍老鼠一般,在歐陽沐的身上割出了數道傷口,無論歐陽沐如何逃竄哭求,得到的都只是一道新的傷口。
歐陽沐的衣袍染滿了血跡,隨着他的逃竄,傷口流出了更多的血,斑斑點點的灑在了地上,與遠處的夕陽紅霞相交映,顯得別樣的詭異。
歐陽沐經此一番折騰再也沒有力氣逃竄了,他倒在地上,倚靠在一棵枯樹的上,費力的喘着粗氣。
他的身上已是傷痕累累,浸透了鮮血的衣衫緊緊貼在了他的身上,秋風一吹,只覺得如墜冰窟。
可即便如此,冷凌弘眼中的恨意依然未減,他擡起手中的長劍,冷冷的看着歐陽沐,聲音從齒縫中擠出的,帶着無邊的恨意,“歐陽沐,受死吧!”
在這最後一刻,歐陽沐猛然驚醒,他坐起身子大聲吼道,“你是爲了楠……”
然而冷凌弘不想從歐陽沐的嘴裡聽到自己女兒的名字,他擡劍便刺,手中的銀劍沒入了歐陽沐的心口,“歐陽沐!你該死!”
劍身刺進了歐陽沐的身體,歐陽沐不可置信的握緊了劍身,可未等他發出一聲悶哼,冷凌弘便又抽出了利劍,在歐陽沐的身上捅了數個血窟窿。
暗處的玄角不由咂舌,低聲說道:“沒想到這冷凌弘還有這樣的時候,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玄宮沉默不語,他們的任務就是幫冷凌弘將歐陽沐帶來此地,以及,若是冷凌弘下不了狠手,便由他們代勞。
“玄宮,主子厭惡這歐陽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說他怎麼不親手殺了歐陽沐呢?”玄角託着下巴,若有所思。
“主子不喜歡親手殺人!”
玄宮淡淡開口,玄角的嘴角一揚,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來,“要不我怎麼說你還是太嫩了呢,主子這一次不但報了仇,還得了冷凌弘的把柄。
日後便是西寧侯府查出了什麼,也自有二皇子和秦府幫忙解決,主子多省心省力啊!”
玄宮蹙了蹙眉,好像確實如此。
“唉……主子的心思真是深沉,還好我不是他的兄弟,否則還不得被生吞活剝了啊!”玄角不由感嘆道,他這輩子就沒怕過誰,但唯獨主子除外。
每次一看見主子笑,他總覺得他似乎被人扒光了衣服,掏開了腦子,什麼事都無法隱藏,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許歡宜此時正在屋內心神不寧的坐着,秦側妃倒了,他們這一房可如何是好?
可偏生他還找不到冷凌弘,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蘭香!蘭香!”
許歡宜喊了幾聲,卻發現蘭香不知去了哪,一直都沒看到人影,她正是心煩之時,外間的門簾突然被人挑開,冷凌弘大步邁了進來。
許歡宜一見到冷凌弘,立刻就有了主心骨,連忙走過給冷凌弘倒茶捏肩。
“凌弘,母妃那出事了,你可知道了?”
“嗯!父王已經跟我說了!”冷凌弘臉色暗沉,哪有往日半分溫和的模樣。
許歡宜卻是沒有發現,只一邊給冷凌弘揉着肩,一邊說道:“可是母妃也都是爲了五妹妹啊,雖然做錯了,但情有可原,凌弘你可要去幫母妃求情啊!”
“嗯!”
冷凌弘淡淡的應了一聲,許歡宜見冷凌弘答應,便放心了一半,錦安王很看重冷凌弘這個長子,他去求情想必錦安王也會考慮一二的。
想到自己和歐陽沐的事情,許歡宜一陣心虛,可若是不讓歐陽沐得逞,只怕歐陽沐定然還會威脅她。
這般想着,許歡宜眼眸一轉,開口道:“凌弘,再過幾日西寧侯府的世子妃要舉辦一個宴會,宴請金陵的女眷們,我想到時候帶楠姐去怎麼樣?”
“我們素無往來,帶楠姐去做甚?”冷凌弘的聲音冷了一分,然而許歡宜卻並沒有聽出來,只沉浸在自己的算計裡。
“這畢竟是歐陽世子妃第一次宴請女眷,我們雖說素日沒有往來,但是也不能做的太絕是不是?
而且楠姐這孩子很招人喜歡,很多夫人小姐都喜歡呢,讓楠姐跟去見見世面也是好的啊……”
許歡宜柔聲說道,更加賣力的給冷凌弘揉捏肩膀。
“你真是有心啊……”冷凌弘幽幽說了一句,許歡宜沒有聽出冷凌弘的意思,反是抿脣一笑。
“這都是歡宜應該做的,楠姐是凌弘的女兒,歡宜也把她看做自己的女兒呢!”
“自己的女兒?那你可會把自己的女兒推給歐陽沐那個敗類嗎?”冷凌弘猛然起身,反手就給了許歡宜一個巴掌。
許歡宜尖叫一聲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了血跡,她捂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冷凌弘。
現在的他和往日簡直判若兩人,那溫和的神色更是蕩然無存。
“凌弘……”
許歡宜弱弱的開口喚道,冷凌弘卻是走到許歡宜身前,抓着她的頭髮,嘶吼道:“不許這般叫我!你個該死的賤人!”
許歡宜徹底蒙了,她只覺得頭皮被冷凌弘撕扯的生疼,她一邊抓着自己的髮根,一邊無助的哭泣道:“大少爺你這是怎麼了,爲何不分青紅皁白就打我罵我?
您是受了誰的挑撥,便是讓歡宜死,也要死個明白吧!”
許歡宜慣會做出一副柔弱無助的樣子,她的眼中噙滿了淚水,楚楚可憐的望着冷凌弘,一副受盡了委屈的模樣。
“呵呵……”
冷凌弘冷笑出聲,一把甩開許歡宜,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自嘲的勾起嘴角,“我真是這世上最愚蠢的男人,居然被你這樣狠毒的婦人騙的團團轉!
不但誤會了映秋,生疏了夫妻情分,更是險些害死我的女兒!”
冷凌弘不敢去想,若是楠姐沒有被人發現,她此時又會是什麼模樣?
冷凌弘抓着自己的頭,只覺得鼻子泛酸,若是楠姐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如何去見映秋!
“大少爺……”許歡宜心覺不妙,試探着開口問道。
冷凌弘卻是衝着外面吼了一聲,“將人帶進來!”
有兩個侍衛扔進來一個人,那人倒在地上,“悶哼”了一聲。
許歡宜擡頭去看,只見倒在地上的人正是蘭香,可她已經沒有了人的樣子。
她的四肢呈現一種古怪詭異的姿勢,像是被人打斷了手腳,她的十根手指也沒有一根完好的,有些地方都露出了白骨。
更可怕的是她的十個指甲都沒有了,此時還在滴滴的淌着鮮血。
許歡宜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趴在地上乾嘔不止。
“將你與我說的話再說一遍!”
冷凌弘的眼中沒有一絲憐憫,當這些人將手伸向他女兒的時候,就該做好這種準備。
蘭香的身子抽動了幾下,她擡不起頭來,更坐不起來,只能如死魚一般,趴在地上費力的呼吸着。
她費力的張開嘴,聲音雖是輕細如蚊,在寂靜的屋內依然可辨。
“是許夫人自己喝了墮胎藥,陷害……陷害少夫人;也是她,執事奴婢,將楠姐交給歐陽沐……” щщщ ▪ttκa n ▪c o
“你說謊!你分明是在污衊我!大少爺,這賤婢一定是收了別人的好處,這纔來陷害我的,我怎麼會這麼做!”
許歡宜拉扯着冷凌弘的衣襬,急切的辯解道,蘭香吐出了一口血水,聽到許歡宜的說辭,費力的向許歡宜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曾答應我,若是我做了這些事,便擡舉我……爲大少爺的姨娘……”她現在真是悔不當初,她不該爲了一己私慾,和許歡宜狼狽爲奸!
可既然她活不了了,許歡宜也別想獨善其身!
“不!大少爺你不要聽這個賤婢胡說,我沒有做過這些事啊!我怎麼會拿自己孩子的命來開玩笑,你要相信我啊!”許歡宜伏在冷凌弘腳下,痛哭不止。
冷凌弘托起許歡宜的下巴,微微貼近,許歡宜以爲冷凌弘心軟了,忙露出一副柔弱可憐的表情,可下一瞬表情便徹底凝結了。
“真是好演技啊!那你又該如何解釋,湖邊的暖閣,你和歐陽沐共處一室……”
許歡宜眼中的淚水凝固了,她動了動嘴,正想辯解,冷凌弘鬆開手,嫌惡的看着她,“不是別人與我說的,而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你們的每句話我都聽得清清楚楚,徹徹底底!”
許歡宜的臉色瞬間白了,她跌坐在地上,雙眼放大,麻木的搖着頭。
“沒想到我的身邊竟然盤踞着這樣一條美女蛇,若是我發現的晚了,只怕最後只會落得個家破人亡!”
冷凌弘無力的跌坐在椅上,想到自己這數月來的做爲,他就從心底裡鄙夷自己。
他還有資格得到映秋的原諒嗎?
他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大少爺你聽我解釋!我本也不想這麼做的,是母妃想要除掉雲曦腹中的孩子,我纔去找歐陽沐,讓他威逼雲曦身邊的碧珠下毒!
可是歐陽沐他偷了我的髮簪,他威脅我,若是我不聽他的,他就要對外說我們有私情!我真的好怕,我也不想的……”
許歡宜泣淚漣漣,哭求不止,冷凌弘淡漠的看着她,聲音冰冷,“所以,你便要害我的楠姐?”
“我也不忍心啊,我也心懷愧疚,恨不得去死,可我的一顆心都放在了你的身上,我不能沒有你啊!
若是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入王府,那樣,我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身不由己了……”
這是許歡宜最後的保命牌,因爲冷凌弘酒後失德,所以他一直愧對許歡宜,每次只要許歡宜提及此事,冷凌弘都會滿懷愧疚的補償她。
所以許歡宜提及了此事,就是在告訴冷凌弘,她落得如今的地步都是冷凌弘的錯,是冷凌弘對不起她!
冷凌弘低頭看着許歡宜,他的身子突然一軟,只覺得渾身無力,他從來沒有這麼累過,此時他真是懷念當初那簡單的生活,只有他們一家人,沒有猜疑和虛僞,可這一切都讓他毀了……
“你收買了我身邊小廝,讓他在我的酒裡下了迷藥,這樣我便人事不省,而後他便將我送進了你的閨房……
許歡宜,還好你是個女子,你若是男子,還真是可怕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