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硬是被這個消息逼得半坐起來,御林軍圍困了金鑾殿?沒有他的命令誰敢動?
韋喜德在哪?韋喜德呢!
小太監遲遲沒有聽到楚帝的回答,便壯着膽子擡起了頭,卻發現楚帝很不對勁。
他半坐着,身子似乎因爲支撐不住而劇烈的顫抖着,他張着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陛下!陛下您怎麼了?”
小太監發現楚帝不對,連忙喊人去找御醫,可過了許久也沒有御醫的消息,一打聽才知道便是連楚帝的寢宮都被御林軍封鎖了。
頓時所有宮人都慌張失措起來,楚帝被氣得徹底癱倒在了牀上,再也撐不起身子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控制了御林軍?
與此同時,金鑾殿上的衆臣也都驚慌不已,有些武將想要衝出去,可奈何上朝不得攜帶武器,外面的御林軍卻是刀劍在身,更有無數的弓箭手待命,他們便是衝出去也討不到好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陛下遲遲未來上朝,如今又派御林軍圍住了這裡,陛下到底有什麼打算啊?”
“我看未必是陛下的意思吧!陛下若是有事儘管與我們說便好,該不會有人控制了陛下……”
“什麼?那不就是逼洪造反了?”
一語激起千層浪,一時間人心惶惶,衆臣紛紛跑到右丞相身邊,尋求右丞相的意思。
右丞相掃了屋內一眼,今日西寧侯沒有上朝,就連殷侯爺也沒來,只怕是真的要出什麼大事!
右丞相摸了摸鬍子,開口道:“衆位莫急,事情尚且沒有定論,我們切不可自己亂了陣腳,衆位安心等着便是!”
右丞相雖是這般說,衆臣的情緒還是難以控制。
右丞相看了看外面漸漸明亮的天色,或許今日便是個定數了!
楚帝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如此漫長,他如同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可笑的是他就連是誰想要殺他他都不知道!
“父皇!”
殿外傳來了冷凌洄的聲音,楚帝眸色一亮,滿是期待的看向殿外,可看到的卻是一身甲冑的冷凌洄!
楚帝的眸色瞬間黯淡了,甚至變成了赤紅色,是他,他和秦妃要造反?
冷凌洄先是恭敬的叩頭行禮,才走到楚帝榻前,“父皇,兒臣得了密報,大皇兄意欲逼宮造反,不過父皇放心,兒臣定會保護父皇無憂!”
楚帝張着嘴,卻發不出聲音,冷凌洄卻是一點都不奇怪,仍舊自言自語道:“這一切都是大皇兄的苦肉計,那糧草本就是在他手中,藍尚書卻做了他的替死鬼,他倒是跑到封地籌謀造反之事!
父皇!這一切都是冷凌衍的野心啊!他故意支走了錦安王和冷凌澈,爲的便是讓金陵落在西寧侯的手裡!父皇,兒臣是來救您的!”
“你……你……”
楚帝睜大了眼睛,狠狠的瞪着冷凌洄,他的雙眼暴睜,似要從眼眶中掉出一般。
他是不能動了,可這不代表他就傻了!
即便冷凌洄說的都是真的,那爲什麼他不事先上奏,反是要私自調動御林軍!
就算冷凌衍有謀反之心,這冷凌洄也不過是想渾水摸魚,藉此機會登上帝位!
冷凌洄見楚帝似乎有些激動,連忙安撫道:“父皇不要激動,冷凌衍狼子野心,兒臣是不會讓他得逞的!”
楚帝憤怒不已,可奈何龍困淺灘,即便他是這個國家的帝王依然沒有辦法主宰自己!
這時韋喜德走了進來,冷凌洄和韋喜德徑自說起了話,“冷凌衍可到了?”
“應是快了!我按照他的吩咐在西城門給了他留了口子,守門的都是西寧侯府的人,自然會把冷凌衍放進來,屆時這宮裡便要全仰仗殿下了!”
冷凌洄滿意一笑,楚帝見他們旁若無人,便知道了韋喜德的所爲,定是他竊取了御林軍的兵符,沒想到他身邊的人竟是與他的兒子合謀害他!
楚帝徒勞的張大了嘴,可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韋喜德冷眼瞥了楚帝一眼,對楚帝的掙扎憤怒視而不見,他看了一眼沉浸在喜悅之中冷凌洄,冷冷的勾起了嘴角。
他已經派人去好好保護秦妃了,這後宮不再需要一個強盛的太后!
“你們想的未免太過簡單了吧!”
一道陰冷凌厲的聲音傳來,韋喜德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血液逆流,身體瞬間冰凍。
他猛地轉過身,正看見冷凌衍一身玄色繡麒麟的長衫大步邁進殿中,他目光中透着鄙夷和嘲諷,似乎在看着什麼極其可笑的人。
“冷凌衍!”
冷凌洄唰的一下子站起了身,看着冷凌衍突然出現,臉色不禁有些發白。
冷凌衍看着神色晦暗的韋喜德和冷凌洄,嘴角輕挑,不屑的冷笑了兩聲,“韋喜德,你果然沒讓本宮失望啊!”
韋喜德的臉色簡直不能用難看來形容,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死氣,“你……你算計我?”
“呵呵……韋喜德,人不能太過貪心,你該不會以爲你做的那些小手腳本宮毫不知情吧?
本宮早就知道你在本宮和冷凌洄之間遊走,不過是爲了選擇一個對你最爲有利的人,你覺得本宮會留這樣的人在身邊?”
冷凌衍其實早就發現韋喜德並非忠於他一人,不過他一直按兵不動,爲的便是今日!
“怎麼可能?你早就知道?若是你早知道……”
後面的話韋喜德說不出來了,因爲他已經猜到了冷凌衍的計劃。
冷凌衍挑了挑脣,眼神移向了冷凌洄,冷凌洄和他一比便像個小孩子,此時臉上更現了恐懼。
“本宮怎麼會逼宮造反呢?這樣即便本宮登上了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豈不是被外界所詬病?
可本宮沒想到十弟的膽子竟然這般大,居然私自調遣御林軍圍困楚宮,本宮特來救助父皇,傳出去也是被百姓稱頌……”
冷凌衍說的輕鬆淡然,冷凌洄搖着頭,驚恐的看着楚帝,“父皇!不是這樣的!要造反的是冷凌衍,是他要逼宮造反!
您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也都是那個秦方害的!是他的丹藥害了您,還有您之前遇刺也是冷凌衍設計的!
是他讓您中了蠱蟲,讓秦方假意救你,爲的就是今日啊!父皇,您要相信我!”
冷凌洄已經現了哭腔,楚帝咬着牙關狠狠的瞪着冷凌洄,這兩個兒子都是一樣的狼子野心,都是一樣的可惡!
他無法轉頭,只能用眼神的餘光看着負手而立的冷凌衍,那是他的長子,他甚至還想要將皇位傳給他,可他居然敢弒君殺父!
冷凌衍淡漠的看了楚帝一眼,揚脣笑了笑,道:“十弟,你說的這些有什麼證據呢?
我不過帶了幾個貼身侍衛進宮,而你卻是命御林軍圍困了金鑾殿和父皇的寢殿,咱們兩個誰更像要造反呢?”
冷凌衍擡步走了上去,冷凌洄拔出了腰間的佩劍,指着冷凌衍威脅道:“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可他拿劍的手顫抖不止,威脅也沒有一點魄力,冷凌衍反手便奪過了冷凌洄手中的劍,冷凌洄嚇得癱坐在了楚帝的牀榻上。
“父皇,您看到了嗎?不管是冷凌洵還是冷凌洄他們都是一樣的無用,難道您真的願意將楚國的江山託付給這些人嗎?”
冷凌衍將冰冷的劍橫在了楚帝的脖頸上,無情的眼中有的只有怨恨,他微微向上挪動劍身,鋒利的劍刃劃破了楚帝的臉,看着有血順着楚帝的臉流下,冷凌衍滿足的笑了起來。
“父皇,兒臣也不願走到這一步啊,是您逼我的,是你一步步將我推倒今日這番地步!
我也想和您父慈子孝,可您真的是太偏心了!我這般努力,你卻可以推上任何一個人來與我爲敵,我受夠了!”
楚帝臉頰傳來一陣劇痛,他能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流過他的臉,可他卻只能無能爲力的瞪着冷凌衍,就連一句話都吼不出來!
“所以啊,我要爲自己謀劃,我只能自己動手來除掉這些障礙!
不過您放心,我一定會讓楚國變得興盛,我一定不會愧對楚國的列祖列宗!”
冷凌衍臉上的笑更是激怒了楚帝,他張着嘴,費力的喊住一個模糊不清的字眼。
冷凌衍笑望着楚帝,一字一頓道:“父皇是想罵我是逆子嗎?父皇,您別怪我冷血,因爲我是你的兒子啊!
若說狠心誰能比得上您呢?您可以讓自己的結髮妻子下堂,可以扶持一個又一個廢物與您的嫡子來爭,甚至對心愛的女人您也一樣狠得下心腸!
當年你屠了玉府滿門,就連兒臣都覺得心寒啊,從那時起我便懂了爲君之道,帝王就是要無情!
你放心,兒臣不會殺了您,我怎麼會手刃自己的父皇呢?可是您腹中的蠱蟲只怕就沒有那麼乖巧了,兒臣也該讓父皇體會一番心痛的滋味了!”
楚帝怔怔的看着冷凌衍,看着他那殘忍無情的笑,卻彷彿是在照着鏡子般。
原來婉和當年是這般的心情,被自己身邊的人背叛拋棄,原來這種感覺這般的痛!
楚帝閉上眼睛,眼淚混着臉上的鮮血流了下來,他一直覺得他的狠心是爲君之道,原來他當時的面目這般可憎……
他突然想起那日她問他,若是再來一次他還會不會抄了玉府全家,他說他是個帝王,要她諒解。
現在看着他的兒子們一個個恨不得殺了他取而代之,他們也都各自的理由,他是不是也該諒解呢?
他這一生從沒有相信過任何人,同樣,那些曾經真心對他的人也都一個個的離他而去了……
或許婉和應該是知曉這件事的吧,所以她纔會提議出宮,隨意她纔會在臨行前再一次問了他那個問題。
微鹹苦澀的淚水流進了楚帝的口中,原來這就是衆叛親離的滋味嗎?
楚帝突然有些恍惚,很久很久以前,他有貼心的兄弟,有心愛的女人,有親近的子侄,可這些人似乎都被他一個個推開了……
他爲自己找了無數個完美的藉口,可實則這不過是他的自私和疑心罷了,是他傷了他們,也是他親手斬斷了這些最真摯的感情。
冷凌衍冷漠的看着清淚縱橫的楚帝,眼中沒有一絲的同情憐憫。
殿外似乎傳來了很多人雜亂的腳步聲,冷凌衍目光一冷,銀劍一揮,韋喜德便悶哼一聲倒在地上,他的脖頸汩汩流着鮮血,死不瞑目的的看着冷凌衍。
而冷凌衍則是隨手將帶血的劍扔在了冷凌洄懷裡,冷凌洄早已經被嚇傻了,渾身僵硬的坐在楚帝身邊,而門外卻是走進了一衆大臣,將眼前的場景盡收眼底。
“我沒有欺騙衆位大人吧!十皇子假傳聖旨,私調御林軍,意欲謀害陛下!”
秦方將一衆大臣引來了楚帝的寢殿,而那些大臣正看到韋喜德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冷凌洄的手裡正拿着那把帶血的劍,楚帝倒在牀榻上動彈不得……
難道真的是十皇子謀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