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霜院中。
秦側妃翻閱着府中的賬本,冷清薇則坐在一旁幫她整理,直到秦側妃處理好了事務,纔開口問道:“今日你們玩的可還開心?”
冷清薇揚脣一笑,清麗的臉上露出一絲寒意,“劉寶珠太過自以爲是,不但想算計雲曦,還想挑撥離間,女兒都看出的事情,那雲曦自然也不會上當!”
秦側妃溫婉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揉了揉眉心說道:“這劉寶珠與她婆母是一般的性子,都是聰明外露,以爲其他人都是傻子。”
“母妃不必擔心,女兒已經提醒過大嫂了,大嫂不會記在心裡的!”
聽冷清薇談及嚴映秋,秦側妃的臉上浮現出了莫明的複雜,“你大嫂性子好,即便想不出這裡的算計,也不會與人爲難。
她是個好女子,只是可惜並不適合生活在我們王府,也不適合你大哥!”
冷清薇知道秦側妃對嚴映秋有些不滿,便連忙勸道:“大嫂縱使性子軟弱了一些,但是她畢竟爲大哥生下了楠姐啊,楠姐可是我們王府的第一個孩子啊!
雖然世子之位暫時旁落,可是等到大嫂爲王府誕下長孫,父王又一向最疼母妃,結局到底如何可真是說不好呢!”
秦側妃鬱色舒緩,嘴角微揚,想起錦安王對她的溫柔體貼,眸中漾起脈脈柔光。
轉而卻是又嘆了一口氣,輕嘆道:“話雖如此,可是你父王也有爲難之處,在太后的眼中世子一人抵得過所有的皇孫,否則母妃爲何多年仍舊只是一個側妃?
再則這雲曦的出現打亂了我很多的計劃,我本想爲世子挑一門省心的婚事,如今卻是都亂了。
雲曦能在夏國生活的風生水起,其手腕自是了得,我們不可輕視!”
“是!女兒知道!”
看着冷清薇聰慧乖巧的模樣,秦側妃溫柔的笑道:“薇兒,你與殷小侯爺相處的可還好?”
冷清薇臉色一紅,低頭嬌聲道:“母妃,你說什麼呢呀!”
秦側妃拉過冷清薇的手,眼裡全是笑意,“傻孩子,你真以爲你能瞞得過母妃啊!
殷小侯爺相貌出衆,家世又好,若是你們的好事能成,母妃自是歡喜!”
冷清薇咬了咬嘴脣,卻是有些憂愁的說道:“小侯爺性子好,一直都笑眯眯的,可對女兒的心意不知真的不知,還是裝作不懂,女兒也沒有信心……”
殷鈺對誰都很親近,從未見過他和人爭吵過,可也正是這樣她才猜不透殷鈺的心思。
“薇兒,男人都是這樣,享受着女人的仰慕,卻是不肯透露半點心緒,可是柔能化鋼,只要你不放棄,他早晚都會是你的!”
秦側妃笑着說道,就算當年錦安王和王妃是金陵人人稱讚的天作之合那又能怎樣?
她還是在玉婉清之前進了王府,還是在她之前生下了長子,便是如今玉婉清紅顏枯骨,她卻是掌管着整個錦安王府,雖無王妃之名,卻有王妃之實,她纔是最後的贏家!
秦側妃那溫婉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現了扭曲的裂痕,冷清薇見秦側妃一直未語,擡頭正看到這陌生的一幕,不由低低喚了一聲,“母妃!”
秦側妃收起了臉上的陰鬱之色,重新露出了嫺靜恬淡的笑意,彷彿剛纔那一瞬間不過是冷清薇的幻覺。
“薇兒你不要擔心,殷小侯爺現在玩心頗重,等他有成家之心時,自會明白你的好!”
冷清薇低頭淺笑,雖是羞赧,眼中亦有勢在必得的野心!
……
冷凌澈兩人過了幾日平穩舒服的日子,這般說也不盡然,應該是冷凌澈過了幾日甚是舒服的日子,而云曦每到晚上都會在提心吊膽之中,在某人柔聲暖語之下連連敗退,每日只得與他“赤誠相見”……
而某人二十歲初知情滋味,自是樂此不疲,看着冷凌澈白日如仙,夜晚如妖的模樣,雲曦第一次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道貌岸然”!
這日,冷凌澈剛與雲曦說冷清落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如今忍了這麼久,這幾天想必就會來找她。
結果冷清落果然不禁念道,這日午時便來了錦安王府,隨行還有兩位小姐,一位她不識得,一位卻是秦盼兮!
冷清落拉着身邊的小姐便親暱的與雲曦說道:“這是陸瓊羽,是右丞相的孫女,我早就想帶她來見二嫂嫂,可是皇祖母總說你和二哥剛成親,不讓我來打擾!”
冷清落最親近的人就是殷鈺和冷凌澈,如今冷凌澈成親,冷清落自是對這個二嫂又是好奇又是想要親近,好不容易得了殷太后的首肯,冷清落便立刻帶着好友趕來。
“見過世子妃!”陸瓊羽行了一個標準的禮,聲音宛若黃鸝輕鳴,甚是悅耳。
雲曦扶起陸瓊羽,在陸瓊羽擡眸的瞬間,只覺的無比驚豔,陸瓊羽長着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她有些瘦,下巴尖尖的,不但不顯刻薄,反是有一種讓人發自內心憐惜的感覺。
她長着一雙含情美目,未語生情,眸光熠熠,雙眸仿若是兩顆琥珀石,粉脣輕挑羞煞百花。
她的臉色過於白皙,卻是沒有血色,顯得有些病態的蒼白,腰身不盈一握,仿若迎風柳條,讓人不由心中生憐。
“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陸小姐的名字真是極美!”自古英雄都是惺惺相惜,美人其實亦是如此。
陸瓊羽眼中一亮,嘴角那有些拘謹的笑容也變得輕鬆起來,“公主謬讚,瓊羽愧不敢當!”
冷清落看不得她們這般客套的樣子,鳳眸微揚,啓脣笑道:“瓊羽,你不是說只有你兄長一人吟得出這首詩嗎,還說若是誰吟得出,你便要嫁給誰呢!”
陸瓊羽小臉一紅,她的臉色本就蒼白,如此一來倒是多了幾分血色,看起來更是極美。
“小時候的玩笑話你也當真,沒的說出來羞我!”陸瓊羽看起來與冷清落是十分熟悉的,說話也很是親暱隨意。
“可惜呀可惜,我二嫂名花有主,你是沒這個機會了!”冷清落故作惆悵,她這一番胡鬧倒是拉進了衆人的距離。
雲曦側頭看着秦盼兮,淡笑道:“秦小姐,好久不見!”
“世子妃,別來無恙!”秦盼兮笑着打量着雲曦,只開口笑道:“只要世子妃不要嫌棄盼兮不請自來便好!”
看着冷清落那有些淡漠的臉色,雲曦心中瞭然,陸瓊羽有些侷促的說道:“世子妃,盼兮姐姐剛纔在我府中,正好清落來找我,我就想着……”
“沒事,秦小姐不過一句玩笑,倒是讓陸小姐當真了,人多一點才熱鬧,衆位裡面請吧!”
看着雲曦真的毫無芥蒂,陸瓊羽才又露出了笑意,幾人到了芙蓉閣,冷凌澈自是避嫌離開,去了他的寒竹院。
秦盼兮打量着雲曦,不由嘆道:“第一次相見世子妃,便覺得世子妃驚爲天人,但總是讓人感覺有些高不可攀的疏離。
如今世子妃與世子成婚,倒是越發的柔媚明豔了,想來世子定對世子妃十分珍重。”
雲曦笑而未語,沒有謙虛也沒有彰顯,只招呼着幾人吃茶用點心。
冷清落不是冷場之人,秦盼兮更是左右逢源,倒是彌補了陸瓊羽的靦腆和雲曦的清冷。
幾人正是閒話之中,有小丫鬟稟告說是四少奶奶來了,雲曦眉頭一挑,她還沒去找劉寶珠,這劉寶珠竟是自己來了!
“請進來吧!”雲曦面上未露分毫,只笑着命人請劉寶珠進來。
劉寶珠與衆人都見過之後,便自然而然的落座,冷清落掃了她一眼,未給她一分好臉色。
劉寶珠也不在意,看見了陸瓊羽,有些驚喜的說道:“前斷時間聽聞陸小姐身子不好,如今可已經大好了?”
“多謝四少夫人關心,瓊羽一切安好。”
劉寶珠嘴角一挑,似是無意間感嘆道:“我曾聽聞秦側妃最初爲世子相看的婚事就是右丞相府呢,本以爲陸小姐會成我的二嫂呢,沒想到世子另有一段天賜的因緣!”
劉寶珠語落,衆人的臉色都是一變,陸瓊羽的臉羞得通紅,胸口起伏的有些劇烈,秦盼兮見此立刻輕撫着陸瓊羽的後背,柔聲安撫道:“瓊羽你不要激動,四少夫人只是一句玩笑,你別當真!”
劉寶珠似是沒想到如此,連忙打了自己的嘴,賠禮道:“陸小姐別惱,我真是有口無心的!二嫂,你知道我的,對不對……”
雲曦眯了眯眼睛,這個劉寶珠真當自己是好欺負了的不成?
雲曦命人斟茶,喜華拿着茶壺給每人都添了茶,雲曦只看着陸瓊羽,柔聲安慰着:“四弟妹有何失禮之處,還請陸小姐不要見怪!”
冷清落有些驚詫雲曦的態度,不過一個皇商之女,何必給她顏面?
劉寶珠卻是笑着喝了一口茶,入口都是桃花的清香,看來應是桃花茶。
她嘴角輕揚,都說這世子妃如何厲害,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雲曦見她將茶盡數喝下,眼中寒光大盛,開口問道:“四弟妹覺得這茶的味道可還好?”
“不錯,很是清香!”劉寶珠笑道,心情甚好。
“四弟妹喜歡就好,本宮覺得前幾日四弟妹敬的酒也甚是美味,今日便也添了一位佐料,叫黃……”雲曦似乎如何也想不起來了,只看着劉寶珠,嘴角的笑顯得意味深長,“四弟妹可還記得?”
劉寶珠豁然起身,臉色瞬間有些蒼白,她連忙彎着腰,摳着自己的喉嚨,不住的乾嘔起來,看着冷清落幾人都不由蹙起了眉。
雲曦卻是怡然自得的抿了一口茶,看那劉寶珠乾嘔半晌,卻只是徒勞,嘴角笑意更深。
“雲曦,你竟敢害我,你真是蛇蠍心腸!”劉寶珠本就爲子嗣發愁,如今若是喝了黃珏草少則半年無孕,冷凌墨現在就已經妻妾成堆,若是自己再沒動靜,豈不是得被那些妾室羞辱!
“你給本宮閉嘴!世子妃的名諱也是你叫的,商人之女果真是沒有教養!”冷清落與殷太后一樣,都是個護短的,此時見劉寶珠衝撞雲曦,第一個就不答應了!
“那也好得過她心思歹毒!”劉寶珠隨手拿起了自己剛纔用的杯盞,這是雲曦的罪證,她必須握住。
雖說之前是她趁着倒酒時偷偷給雲曦下了藥,可那已經是多日之前的事情,如今又查無對症,可雲曦卻是別想翻身!
給弟妹下無子之藥,這種歹毒的心思自是天理不容,想必便是殷太后都不會站在雲曦這邊!
喜華臉色一白,身子微不可察的抖了抖,眼睛不停的瞄着雲曦,劉寶珠見此更是確定了自己心中所想,看着雲曦便說道:“你等着,我這便去找秦側妃評理,看她如何決斷!”
喜華作勢要追,那劉寶珠卻是和她的婢女飛奔似的離開,雲曦見此緩緩起身,看着陸瓊羽幾人說道:“今日府中有些事情,雲曦只怕招呼不周了,改日定當彌補。”
秦盼兮和陸瓊羽見此哪裡還敢多留,都連忙請辭離開,冷清落卻是不肯走,開口說道:“二嫂,我留下來,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雲曦沒有拒絕,與冷清落擡步去了秦側妃的院子,中途正碰見秦側妃命人來喚她,雲曦不禁淺笑,這劉寶珠的腳程還挺快的!
一進玉霜院便見錦安王陰沉着臉坐在主位上,雲曦挑了挑眉,沒想到錦安王也在,轉而一想嘴角微揚,如此更好!
錦安王見雲曦不但沒有懼色,反而還意味深長的一笑,頓時便眯了眯眼睛,眼中全是冰冷的打量。
雲曦和冷清落與錦安王見了禮,掃了一眼正兀自啜泣的劉寶珠,挑脣笑道:“四弟妹這是怎麼了,我們聊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跑開了?
我們還是不要打擾父王和秦側妃了,隨我回去吧!”
劉寶珠卻是泣淚漣漣的看着秦側妃,連忙開口說道:“秦側妃,您救救寶珠吧,若是寶珠與她回去,指不定就要被她害死了啊!”
“有話快說,不要哭哭啼啼的!”錦安王顯然沒有耐性,他本就不怒自威,此時皺着眉,看起來更是懾人。
劉寶珠嚥了咽口水,嚇得身子一抖,連忙說道:“是她說在妾身喝的茶里加了佐料,當時七公主也是看見了的!”
錦安王擡頭看向了冷清落,冷清落不知道這劉寶珠想做什麼,只搖頭道:“沒聽到!”
“七公主你可不能睜眼說瞎話啊!”劉寶珠咬牙說道,還兀自流着眼淚。
冷清落冷哼了一聲,將頭避開,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劉寶珠本就沒指着冷清落幫她,便只開口道:“父王,秦側妃,真相如何只要找人一驗這杯子便知!”
錦安王眯着一雙狹長的鳳眸,瞳孔與冷凌澈的雙眼一般漆黑,只比冷凌澈多了一分歷經世事的滄桑,“你可承認?”
雲曦不卑不亢,只淡淡說道:“那便看父王是相信雲曦,還是欲鬧得滿城風雨了!”
錦安王一拍桌子,雙眸怒睜,就連秦側妃都被錦安王這一身氣勢所懾,然而云曦只略略挑眉,嘴角甚至揚起了一抹淡笑,眼神竟還帶着一分挑釁。
錦安王見雲曦沒有絲毫的畏懼,不覺氣怒,開口道:“你這是在威脅本王嗎?”
“雲曦不敢,一切全憑父王做主!”
劉寶珠見雲曦出言威脅,連忙說道:“父王,今日的事情秦小姐和陸小姐也是看見了的,還請父王秉公處理!”
“啪”的一聲,錦安王摔了一個杯子,劉寶珠被嚇得瑟瑟發抖,雲曦卻仍舊脊背挺直,坦然直視着錦安王。
錦安王身居高位,除了楚帝哪個人對他不是畢恭畢敬,可先有冷凌澈這個不孝子在前,如今又有云曦這個小丫頭忤逆他,他若是沒有些做爲豈不是要被小輩兒看了笑話!
秦側妃聽聞還有外人知曉,不由蹙了蹙眉,有些憂慮的說道:“王爺,此事已經被外人所知,甚至還有右丞相家的小姐,只怕……”
“查!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敢在府中生事!”
錦安王鳳眸一挑,凌厲威嚴,雲曦卻是微微揚脣,怕的就是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