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冷凌澈最後的一個休沐之日,明日就是宮宴了,宮宴之後冷凌澈便要每日上朝,而云曦也會徹底忙碌起來。
所以今日兩人都過得甚至安逸,用過早膳後,兩人便飲茶閒聊,被迫的聽喜華講着自己聽到的八卦。
“世子妃,奴婢前兩日去大廚房,大廚房有一個小侍女叫翠兒,長的挺好看的,她家……”
喜華叭叭的說了一通,甚至將人家翠兒嫂子家有幾個人都打探到了。
對於這點雲曦一向很佩服,不管是在夏宮還是在王府,喜華總是能很快的適應環境,迅速與周圍打成一片。
至於她是如何知道那麼多的消息的,就算是雲曦也百思不得其解,畢竟可以讓人自願說出自己的私事,這也算是一種能力。
除了碧珠在認真的聽着,冷凌澈和雲曦早就開始對弈了,對於喜華的話也都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應着。
“然後呢,這翠兒有什麼故事嗎?”雲曦落下一子,漫不經心的問道。
“世子妃你可真逗,一個小丫鬟有什麼故事啊!”喜華略帶嘲笑的說道。
雲曦:“……”
她講了那麼久翠兒的事,換做是誰都會以爲翠兒很重要吧!
“翠兒的姐姐紅兒是三小姐的陪嫁侍女,雖然不是大丫頭,但也在身邊伺候着。
三小姐嫁的是御史臺左都御史的小兒子曹霽,其實這樁婚事已經很好了,聽着也很風光。
但是這御史臺雖然聽着好聽,可油水少啊,曹御史家又都不喜歡奢靡,給他們的月銀也不算多,所以呀……”
喜華故意賣了一個關子,可是看冷凌澈和雲曦誰也不理會她,只有碧珠一直眼巴巴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喜華便只好繼續說道:“所以呢三小姐就會經常回王府,每次都要拿走不少的東西。
而且聽翠兒說,三小姐今日還要回府呢,因爲明日是宮宴,她肯定會來從歐陽側妃要好東西!”
一子落下,雲曦擡眸瞄了喜華一眼,那雙墨眸看得喜華不由心虛,“所以,你用什麼換到這些消息的呢?”
喜華有些心虛,眼神躲閃,“沒……沒用什麼呀!”
雲曦不語,只擡眸看着喜華,喜華低着頭,看着腳尖嘟囔道:“真的沒什麼,我只是說世子給你描眉挽發,還親自下廚給你做飯……”
在雲曦發怒之前,喜華又連忙說道:“想得到消息總是要有所付出的啊,奴婢是有分寸的,自然不會亂說話!
這些事她們愛聽,又對世子和世子妃沒什麼影響,還會讓別人都知道世子看重世子妃,不是兩全其美嗎?您說呢,世子?”
冷凌澈落下一子,棋盤勝負已分,他擡頭看着喜華,嘴角輕挑,溫潤笑道:“不錯!”
雲曦無奈的看了冷凌澈一眼,嘆氣說道:“這個丫頭不能慣着,否則只會得寸進尺!”
“不會不會!奴婢可有分寸啦!”喜華拍着胸脯保證道,雲曦卻是一句不信。
看着碧珠一臉受教的模樣,雲曦無奈扶額,或許讓喜華帶碧珠真是個錯誤!
雲曦正想讓喜華離開,他們也好享受一下最後的安寧時光,卻是突然聽到一道驚慌失措,有些尖銳的女聲,“世子妃!”
那聲音滿是慌亂,語氣輕顫,仿若是在面對着生死大事,雲曦的手抖了抖,只因爲這聲音的主人是安華。
若是喜華大聲尖叫,雲曦一點都不會在意,可是能讓安華這般慌張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安華的叫聲也驚到了正想來找冷凌澈的玄商,他只感覺到有一陣風從自己的身邊飄過,快到讓人都看不清那人的長相。
“世子妃!不好了!出事了!”
聽到安華的聲音,玄商眉頭一蹙,立刻擡步跟了上去,王府到底出了什麼事?
安華走的有些急,累的氣喘吁吁,說話都上氣不接下氣的,喜華連忙輕撫着安華的後背,關切的問道:“安華姐,到底出了什麼事?”
“世子妃……您的嫁妝丟了!”安華喘着粗氣,勉強將話說勻。
“什麼?”
屋內衆人聞後都不由驚詫,便是冷凌澈都挑了挑眉,玄商一臉不可置信的說道:“都丟了?”
安華仍舊喘着粗氣,她一邊撫着自己的胸口,一邊擺手說道:“沒……沒全丟!丟了一對龍鳳金鑲紅寶石的鐲子,一支赤金累絲蝴蝶簪,一條蟠紋足金項圈,還有一千兩銀子和十個金元寶!”
衆人收回了眼中的震驚之色,冷凌澈神色淡然的收着棋子,玄商咂咂嘴,開口問道:“世子妃的嫁妝一共有二百五十六擡,你是怎麼看出丟了這些東西的?”
安華看了玄商一眼,終於將氣喘勻了,“那有什麼難的,那些嫁妝和宮裡的賞賜我都已經熟記在心,就是丟一個銅板我也知道!”
這時青玉也匆匆趕了回來,今日安華帶着青玉去了庫房,想必安華是一路跑回來,才落下青玉這麼多。
青玉也是香汗淋漓,她眼神略有佩服的看了安華一眼,才轉身與雲曦說道:“世子妃,安華姐今日帶着奴婢一起去庫房清點您的嫁妝。
不但少了幾樣首飾,便是裝金銀的箱子裡也有人在底下偷偷拿了錢,又用木塊塞上,而且還是在每個箱子裡只偷兩錠,若不是安華姐心細,根本就看不出來!”
玄商的臉上訝色更重,他一直管着冷凌澈的銀錢,最擅長賺錢和省錢,可若說讓他在一堆財物中找出丟失了的,那他真是做不到!
更何況那些銀錠和金元寶都是整整齊齊碼成一摞的,誰會想到層層檢查?
玄商眼中的震驚漸漸轉變爲讚賞,竟是有如此精明的女人,真是厲害!
“那二百八十六擡嫁妝都是我分門別類重新裝好的,每個箱子裡面有什麼我都一清二楚!
至於那些銀子和金子,若是有人偷盜自然不會傻到在第一層拿,肯定會從下面摳出來,我每日檢查都會去看一遍!
雖然這幾樣首飾都不是世子妃喜歡的,但是也不能隨意丟了呀!”
那些嫁妝安華是按照雲曦的喜好整理的,爲的便是以後擡回芙蓉閣時能更快的找出雲曦喜歡的東西。
那些首飾被堆在了最後,而且還被壓在了其他的箱子底下,或許偷盜的人覺得這樣很隱秘,不會被人發現,只可惜他斷想不到安華會細心至此!
“你連世子妃不喜歡的東西都記得這麼清楚?”玄商聞後更是驚訝,這簡直可以算是過目不忘了!
“就算不喜歡也是世子妃的東西啊!以後賞人或是融了金子重新打造都是可以的,就算是一文錢也不能不明不白的丟了!”
丟的那些東西雲曦雖然不喜歡,但也都是好東西,安華現在只覺得心口在流血,若是找不回來她真是會心疼而死!
“你上一次去庫房是什麼時候?”雲曦開口問道,微微蹙眉。
“三日前!”安華肯定的說道。
“三日前……”雲曦喃喃自語道,三日前正是他們教訓冷凌墨的日子,那天……
雲曦突然靈光一閃,轉身看向了喜華,嘴角輕輕揚起的笑容讓喜華兀自打了一個哆嗦。
“世子妃,這件事到底該怎麼做,我們絕不能白白吃這個虧!”安華咬牙啓齒的說道,安華不是那種小性子的人。
可在錢財上,偷她一文錢比罵她一句更讓安華難以接受!
“我們自然不能吃虧,你放心,我不但會讓他們將偷出來的東西吐出來,還會讓他們付出應得的代價,咱們只需要……”
雲曦說完,衆人都用一種可怕的眼神看着雲曦,只有冷凌澈淡淡笑着,一臉的具有榮焉。
玄商抽了抽嘴角,看了看雲曦,又看看了冷凌澈,心裡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果然,越是陰損的人,模樣長的越俊,這兩人還真是天生一對!
安華聽完之後,怔了怔,隨即就拍手笑道:“這個主意好!奴婢這就去做!”
安華的行動力一向很強,玄商看着安華快到要消失的身影,開口道:“屬下跟上去看看!”
冷凌澈瞥了玄商一眼,伸手爲雲曦斟了一杯茶,兩人捧着茶杯,一片歲月安好。
冷凌澈抿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說道:“若是玄商和安華在一起,兩人的日子一定會過得很有意思……”
衆人都點了點頭,兩個守財奴湊在一起,兩人最後會不會活活餓死?
……
宮宴當日!
雲曦穿上了紫色束腰廣袖垂絛世子妃宮裝,寬廣的衣袖上用金線繡着牡丹花紋,尊貴無雙,風華絕代。
輕攏慢捻的髮髻上插着牡丹純金步搖,腳上穿着一雙紫色雲紋繡鞋,般般入畫舉世無雙。
雲曦照着水晶鏡,看着鏡中的自己,滿意一笑,她果然還是習慣這個樣子。
雖然她也喜歡粉嫩的顏色,可是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做高高在上的長公主了,若是突然讓她變成一個柔弱的小女子,一時還真不適應!
冷凌澈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雲曦,雲曦轉過身來歪頭問道:“怎麼了?”
冷凌澈擡手扶額,語氣略帶無奈,“雖然不想承認,但你果然更適合紫色!”
冷凌澈因爲之前見過雲曦的寢殿,知道她很喜歡淺淡粉嫩的顏色,所以爲她做的衣裙也都是很柔美的色彩。
雲曦穿白色,清麗宛若仙姝;穿碧色,溫婉仿若青蓮;穿藍色,則好似廣寒仙子,縹緲絕塵。
可是最襯雲曦的還是正紫色,只有這高貴清冷的紫色才更能襯托出雲曦的尊華和雍容。
雲曦莞爾一笑,巧笑說道:“雲曦沒有夫君的姿色,自然不像夫君什麼顏色都襯得起!”
冷凌澈起身走到雲曦身邊,單手攬過雲曦的腰身,居高臨下的將脣壓在雲曦的脣瓣上,還不忘用柔軟的舌輕輕掃過,“曦兒的嘴脣果然甜,怪不得出口的話都那麼悅耳……”
雲曦瞪了他一眼,這人果然可以用各種無恥的藉口佔她的便宜!
今日宮宴,王府衆人自是都要一同前行,衆人都已經在門前聚齊,就只等着冷凌澈和雲曦了。
歐陽側妃一看到雲曦兩人,便陰陽怪氣的說道:“世子和世子妃的架子還真是大,居然還要讓王爺等着!”
其實兩人本是在禁閉中,只因殷太后的一紙令下,讓錦安王之前的命令都變成了空話。
看着冷凌澈和雲曦兩人漫步而來的模樣,那樣子就像是在與他示威一樣,錦安王冷了臉色,冷哼一聲,擡步徑自邁上了馬車。
雲曦擡眼看了歐陽側妃一眼,但看她衣着光鮮,便笑着說道:“四弟受了傷,雲曦以爲歐陽側妃今日定要留下照顧着呢,不過今日看來歐陽側妃興致很是不錯……”
“你!”歐陽側妃只恨這雲曦牙尖嘴利,每次與她說話都討不得半點便宜!
冷凌澈扶着雲曦踏上了馬車,雲曦側身看着歐陽側妃,嘴角凝笑的說道:“宮宴不得晚到,歐陽側妃還是快着點吧!”
雲曦說完便走進了馬車,冷凌澈也仿若未聞的擡步跟進,秦側妃和冷清薇兩人一句未說,相繼上了馬車,只剩下歐陽側妃一人在地上跳腳。
錦安王側頭瞪了歐陽側妃一眼,沉聲叱道“還不快點!”
歐陽側妃咬着嘴脣,雖然一肚子委屈但還是擡步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行至楚宮,錦安王府的車駕衆人自是都要避讓,更何況錦安王就騎馬走在最前面,那張陰沉的臉誰都不敢擡眼看。
車駕一路順利的行到了楚宮,一見到錦安王,宮門前候着的所有大臣家眷都無不行禮。
但是錦安王傲慢慣了,連眼神都懶得浪費,直接邁進了宮中。
除了受傷的冷凌墨,就只有冷清蓉和冷凌逸未來,他們是夫人所生,雖然都是庶子庶女,但地位亦是相差頗多。
錦安王帶着冷凌澈和冷凌弘先去與拜見楚帝,秦側妃則帶着女眷去給殷太后行禮。
秦側妃抿了抿脣,衣袖下的手不由緊握,其實她最不願意參加宮宴,在王府的時候所有人都敬畏她,她就是王府正經的主子。
可是每次進宮拜見殷太后,她得到的都是侮辱和鄙夷,即便她曾經暗示過錦安王,可錦安王也只說讓她多擔待殷太后。
秦側妃知道他們母子感情甚篤,也不敢多說什麼,唯恐惹得錦安王不快。
秦側妃擡頭看着視線前方的德彰宮,緩緩垂下了眼眸,但願今日不要再生事端了……
……
殷太后坐在德彰宮的主位上,皇后、淑妃、湘妃依次坐下殷太后兩側。
秦側妃和歐陽側妃走在最前面,身後跟着與雲曦和嚴映秋。
雲曦見嚴映秋的臉色有些白,便小聲問道:“大嫂,你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嚴映秋搖了搖頭,看着越來越近的德彰宮,嚴映秋側首與雲曦說道:“沒有!我只是很害怕太后!”
雲曦心下了然,殷太后和錦安王都是那種長得十分威嚴冷厲的,特別是那雙鳳眸更是會看得人心驚。
“沒事的,太后其實很溫和的,大嫂這麼嫺靜,太后心裡定是喜歡你的!”
嚴映秋揚脣笑笑,只是笑意十分勉強,顯然雲曦的勸慰並沒有用處。
一行人很快就進了德彰宮,屋內的氣氛十分冷肅,每個人都正襟危坐,一時間很是壓抑。
秦側妃帶領衆人跪拜殷太后,秦側妃將頭深深埋下,禮數週全端正,挑不出一點錯處。
衆人只覺得如芒在背,雖然她們看不見,但卻能感覺到殷太后那狠厲冰冷的眼神在她們身上劃過。
這一刻的時間仿若靜止了一般,一瞬的時間都過得無比漫長,最後殷太后終於開了口,卻只聽她說道:“雲曦,你過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