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書房裡,一個身穿暗黃色長衫的男子負手而立,他的身後站着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他微微拱手,開口道:“楚國太子,我們主子已經依計劃行事了,如今錦安王父子被盡數調離金陵,您打算何時行事?”
黃衣男子轉過身,正是遠在封地的冷凌衍。
他嘴角掛着淡笑,臉上沒有一絲陰鬱之色,“南國太子果然行事利落,本宮送的糧草南國太子可還喜歡?”
黑衣男子躬身道:“主子自然十分感激,我家主子與您天生便應該成爲國君,只可惜主君不明,二位取而代之也是應該的!”
冷凌衍冷笑了兩聲,他和榮桀還真算是同病相憐,他缺少一個機會,南國今年收成不好,榮桀沒有足夠成事的糧草,兩人倒算是互惠互利了!
不過,他們兩個也會是日後的勁敵!
“楚宮有我的眼線,我已經交代過了,月中便可啓程行事了!”
兩人正商議着計劃,黑衣人突然眉目一冷,厲聲喝道:“誰!”
冷凌衍也警惕起來,門外傳來了兩聲扣門聲,“太子!是我!”
聽到藍玉柳的聲音,冷凌衍明顯有些不耐煩了,冷淡的開口將藍玉柳喚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
藍玉柳溫柔的笑着,將手中的食盒打開,裡面全是精緻小巧的點心,“我看您早上吃的少,這都過了午時,便想着做些點心給您。”
那些點心香甜撲鼻,冷凌衍瞥了一眼,冷淡的說道:“嗯!我知道了!以後你不用做這些了,書房你也不要來了!”
“太子,是我做錯什麼了嗎?”藍玉柳一臉委屈,小心翼翼的看着冷凌衍。
“沒事!只是最近有些忙,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冷凌衍不耐煩的應和着,藍玉柳聞此只好點點頭離開,眼神卻在轉身的瞬間變得冷戾起來。
一離開金陵冷凌衍對她的態度便冷了下來,若不是知道了冷凌衍的狠心,她還會傻傻的以爲是他心情低落,只怕還會更加的關心他照顧他。
藍玉柳一路回了自己的房間,她拿筆疾書了一封信,小心的藏在了衣中。
藍玉柳喚來了身邊的侍女,開口道:“我打算出去給選兩匹布料,你們去準備一下馬車!”
藍玉柳摸了摸袖中的信,這是冷凌澈告訴給她的通信方法,她要將聽到的內容傳回金陵。
藍玉柳狠狠的攥拳,深吸一口氣壓住了眼中的淚花。
冷凌衍,我對你無愧於心,是你將我逼到這個地步的!
你想踏着我家人的鮮血登上龍椅,我絕不會讓你得逞!
……
自從殷太后她們去了別宮之後,芙蓉閣也安靜了下來,以往冷清落和陸瓊羽還時不時會陪她坐坐,現在兩人只怕都在別宮玩的不亦樂乎了吧!
康兒也能邁步走路了,安華她們領着楠姐、團團和康兒在不遠處玩,嚴映秋一邊扇着扇子一邊喝着冰鎮的西瓜汁,“依我說你也該去別宮散散心,你嘴上不說,可我知道你定是惦記着世子呢!”
“去了我也沒什麼心情,反是影響她們!”雲曦笑笑,看着楠姐三人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十一殿下也跟着去了別宮,我聽凌弘說,最近十殿下可是一家獨大呢!”
嚴映秋素來不關心這些事,只是聽到冷凌弘提及,便與雲曦說了起來。
其實若冷凌弘和嚴映秋有私心,冷凌洄得力對他們才更好,可他們更看重的卻是王府的利益。
“之前秦府便與世子結了仇,若真讓秦妃和十殿下得勢,對咱們王府是不是很不利啊?”
看着嚴映秋擔心的模樣,雲曦勾脣笑了笑,“大嫂不是一向不在意朝政嗎,怎麼如今也有了興趣?”
嚴映秋看着楠姐和康兒,嘆了一口氣,“以前我只喜歡風花雪月吟詩作對,可一想到這兩個孩子,我也擔心金陵的局勢會影響到他們!”
兩人的視線都落在那三個天真爛漫的孩子身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世子妃!這是您的信!”青玉走到雲曦身邊,雙手呈了一封信。
雲曦看了一眼信封,便將信收在了懷裡,嚴映秋見此抿嘴笑道:“可是世子又來信了?人家都說出徵在外,家書萬金,你們這傳的倒是緊密!”
雲曦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等團團幾人玩累了,兩人都回了各自的院子。
雲曦展開了信件,由上至下細細看了一遍,隨即便湊近在蠟燭,讓信徹底焚燒了。
“世子妃,可是南面的消息?”
雲曦點了點頭,手不由自主的握緊,終究還是要來了嗎?
楚宮中,楚帝每日都在殿內清修,他越發的覺得秦方是個妙人。
經過他的調理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輕盈健碩了許多,便是御醫診脈也都說他的脈象越發的康健。
起初楚帝對於秦方這種人還是比較警惕的,他擔心秦方是有人刻意安插到他的身邊,想要用丹藥之類的東西損傷他的身體。
可現在他卻是對秦方深信不疑,就連寢殿也可以讓秦方隨意出入。
這日秦方手裡捧着一個金色的匣子走進了殿內,見楚帝正在閉目養神,便站在一邊未動。
楚帝睜開眼只見秦方不知站了多久,連忙賜座,笑道:“愛卿既然來了怎麼不叫醒朕?”
“陛下正在休養精神,臣怎好打擾?這是臣新煉成丹藥,特來獻給陛下!”
秦方打開盒子,只見裡面躺着一枚金燦燦的藥丸,楚帝驚喜的問道:“這丹藥有何用?”
“這顆丹藥耗費了微臣無數的心血,是根據臣師門的古方所煉成,服這一顆顆延壽十年,只可惜微臣煉了百餘顆,竟是隻有這一枚煉成!”
“竟這般珍貴?一顆延壽十年,若是多服用幾顆……”
楚帝眼睛泛光,秦方卻是搖了搖頭,“這丹藥與之前的那些補藥不同,想要煉成還要講究個天時地利。
微臣的師傅耗盡了一生心血,也不過得了三顆,微臣能煉成這一顆,便已經是陛下的福澤保佑了!”
楚帝聞此更是覺得珍貴,忙詢問秦方服用的方法,長命百歲這可是每個帝王的夢想。
“陛下還是先交給御醫看看爲好,畢竟微臣不是大夫,陛下的龍體要緊!”
楚帝看着那金燦燦的藥丸有些心疼,若是交給御醫檢查便要浪費半顆,那他豈不是就少了五年的壽命?
“朕難道還不相信愛卿嗎?朕這便服下!”
兩人談經論道,不覺已經過了一個時辰,秦方走出殿內,站在臺階上俯視着下面的花草。
韋喜德不知何時站了過來,也與秦方看着同一處的風景。
“秦大人又來給陛下獻丹藥了?這次的丹藥不知有何作用呢?”
“自然是可以強健陛下的身體!”秦方那一向無慾無求的臉上突然浮現了一抹笑,“最近七日,陛下會十分舒適的!”
韋喜德也用手遮脣,尖着嗓子笑了幾聲,側眸道:“那七日後呢……”
秦方看着韋喜德,兩人皆是笑得意味深長,“那便不是我所能管轄的了……”
轉而秦方又問道:“太子吩咐你的事情你可做好了?”
“那是自然,我雖是沒有秦大人的本領,但至少也在這宮裡待了數十年,定會保證太子殿下的計劃萬無一失!”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秦方便離宮回了欽天監。
韋喜德看着秦方的背影,眼神陰狠冰冷。
冷凌衍的心可要比楚帝更狠,跟着他也不會有什麼從龍之功,只怕等到冷凌衍登基,第一個要滅口的就是自己!
這麼多年他一直在冷凌衍和冷凌洄之間周旋,爲的便是爲自己擇一個棲身之所,可越到後來他便是越是發現,冷凌衍這個人絕非明主!
這般想着,韋喜德轉身朝着後宮走去,天無絕人之路,他還是有機會的!
秦妃正在宮裡插花,看起來心情不錯,見到韋喜德便彎了彎嘴角,“韋公公來了?你看本宮這花插得如何?”
“娘娘的手藝自然是最好的!”
秦妃一邊整理着手中的花草,一邊斜睨了韋喜德一眼,“計劃如何了?可知道確定的時間了?”
“回娘娘,若無意外,便在七日之後!”
秦妃手一頓,轉過了身子,神色凝重的看着韋喜德,“這般快?”
“想必那位是等不及了!”
韋喜德向南面一指,秦妃冷哼了一聲,“本宮當初就覺得不對,那冷凌衍哪裡像個癡情種!他膽子倒是不小,不過這樣也正好成全了我們!
殷太后和宸妃都不在,就連冷凌澤也去了別宮,這簡直是天賜的機會,等到我洄兒坐上皇位,一切便塵埃落定了!”
秦妃自從得知了冷凌衍的計劃,便興奮不已,看着殷太后出宮,她更覺得這簡直是天賜的機會!
“娘娘說的是!屆時十皇子有護駕之宮,陛下的口諭老奴自然能夠得知,那時十殿下便再也沒有阻礙了!”
韋喜德的笑聲有些尖銳,秦妃卻並不覺得刺耳,反是也得意的笑了起來。
就算宸妃得寵又如何?
就算她撿了一個傻子來養又如何?
等她的洄兒登上了皇位,她一定會讓玉婉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秦妃陰險的笑被韋喜德盡收眼底,若是冷凌澤仍舊癡傻,冷凌洄的確不是最好的選擇。
可如今那冷凌澤一樣不好掌控,反是沒什麼主意的冷凌洄相對好掌控一些。
可是這些的前提是要除掉秦妃這個阻攔,有秦妃在冷凌洄自然不會仰仗他,可若是秦妃沒了呢……
韋喜德垂下眸子,心中冷笑,屆時楚宮大亂,秦妃被亂軍謀害,真是合情合理……
楚帝服用了丹藥之後,果然覺得通體舒暢,甚至已經有了一種自己年輕十歲的感覺。
楚帝每日正常的上朝議事,就連衆臣也都感覺到楚帝似乎更加中氣十足了。
楚帝身體康健,心情也自然不錯,便準備再選一些年輕的秀女進宮,他的皇子不多,自是要多多的繁衍子嗣。
衆臣聞後也是滿心歡愉,若是誰家的女兒進宮後能獨得聖寵,他們豈不是也就平步青雲了?
況且楚帝現在未立儲君,身子骨十分康健,冷凌衍又被貶到了封地,以後自家女兒生個皇子出來,也未必沒有機會。
可是一日,楚帝被宮女喚醒,“陛下!陛下……已經到了上朝的時間,您該起了……”
楚帝這才猛然驚醒,他每日都是自然清醒,今日怎麼睡得這般沉。
他正想起身,卻突然發現自己全身無力,根本就動彈不得,他立刻驚慌起來,正想開口喚人,卻發現他竟是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楚帝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助的可悲,便是他曾經被人追殺都沒有這般無力過。
“來人……來……”
他艱難的張着嘴,卻仍舊沒有一絲聲音。
突然有個小太監闖進了殿內,他跪在地上,一臉驚恐,“陛下!不……不好了,御林軍包圍了金鑾殿,所有大臣都被困在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