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中華 二百五十三章 義軍和紅巾軍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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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三章?義軍和紅巾軍的差距
拿下夫人城,大軍兵鋒自然指向了臨漢門。
但是,在大炮、牀弩的連連轟鳴聲中,早有準備的清軍卻並沒有被此擊垮。他們把主力撤退到城牆腳下的儲兵室內,然後以在城牆上留守的少量哨兵的旗號爲信。
滾木礌石雨和一波又一波的箭雨,這些東西雖然古老,但是近距離而言,這些古老地東西殺起人來卻也絲毫不比手雷、火槍遜色,尤其是在對付幾乎沒有防護能力的義軍時。
血肉橫飛,死傷一地。三波進攻後,義軍留下了三四百具屍體不得不撤退回來。
“這幫王羔子,忒是狡猾,大炮一轟,就躲進城下面,等炮停了,就又冒出來了!”齊七罵罵咧咧的跑到陳虎跟前,“營長,這樣可不行,打下去大炮一點用處都沒了,咱們攻城是事半功倍。”
“該改改法子!”
陳虎看着不遠處的襄陽城牆,苦聲一笑,“還能改什麼法兒?清軍早就摸清楚咱們這一點了。”以前之所以不顯,是因爲攻城時部隊都是紅巾軍一家的人馬,各支隊伍都是一家人,之間無所謂誰的傷亡大誰的傷亡小,所以他們可以持續不停地(添油)一直進攻。可現在,大軍是由五股兵馬新近捏合到一塊的,都想圖個‘利益均沾’,你一批我一波,進攻撤退、時間持續都分的清清楚楚,前後兩支人馬根本就連接不上。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咱們就是一直用這種戰法,清軍才摸的清竅門的。現在咱們改一改,把膽子放大一點,這樣辦……”齊七眼中閃爍着兇光,一臉的殺機凜然。
陳虎聽了臉色卻是猛的一沉,齊七的這個法子不能說差,但也不能說好,因爲風險太大了。只要稍微有點閃失,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風險太大。這種戰術咱們根本就沒有演練過,現在一下子就拿到戰場上來,真有了死傷。怕戰後軍中的爭議就會很大。”陳虎心中難以輕下決定,畢竟齊七的法子雖然有風險可還是很不錯的,能夠最大限制的壓住清軍。
雖然要手下士卒冒着炮彈前進,真的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營長,沒風險就意味着沒收穫,除了用這辦法,咱們現在沒別的好辦法來儘快攻克襄陽城。”“你要是怕戰後軍中爭議,這一點上一點問題都沒有,我會親自帶頭打衝鋒。”齊七拍着胸脯保證道。
他的上一句話點到了點子上,儘快攻克襄陽城纔是現在紅巾軍和義軍最最重要的事情。
“兩刻鐘準備時間。臼炮羣前進三百米,你們第一營去做好準備。”樑綱聽了陳虎的彙報,當即就同意了齊七的提議。
這叫什麼?十世紀末的步炮協同作戰??
雖然會有很大的風險,但是爲了儘早拿下襄陽城,那些許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齊七,你第一大隊補充兵頗多,衝鋒時可要看着點。別到時候部隊拉不上,淨給我丟人現眼!”
“將軍放心,保證第一大隊始終衝在最前!”齊七胸部一挺再次立下了保證。
“轟轟轟……轟轟”,新一輪的炮擊打響。臨漢門一帶的城牆已經像是被人咬過一口的似的,殘橫斷跺,碎石滿地。
一刻鐘後,炮聲停止。
“衝啊……”
“殺……”
一陣有力地吶喊聲傳來,人影幢幢中,紅巾軍的攻城部隊第一次向着臨漢門發起了進攻。
齊七舉着刀盾衝在最前面,身後的第一大隊瘋狂的向前奔跑着。
“快,快,趕緊上城牆,都麻利點。”急切的喊叫不時的在城牆上響起,在一個個頭目的帶領下上千清軍再次涌上了城頭。
破碎的城頭,遍地的碎石就是最好地防守武器。一個個殘破的垛口不多時就被一面面盾牌堵了個嚴實,在他們的後面,一排弓箭手彎弓搭箭,嚴陣以待。
“轟轟轟——”,看到越來越近的紅巾軍,清軍守將正要下令弓箭手射擊,大炮卻在這個時候再度響起。
三發疾射,在最短的時間內二百多發炮彈落到了城牆上。濺起的碎石和着血肉四處飛落嗎,而一些偏離了彈道的炮彈也無可避免的落到了城牆外,落到了攻城部隊前,甚至是落進了他們的隊列中……
連最近距離射擊的臼炮都無法避免的出現誤傷,後陣的二十門重炮就更可想而知了。而且這其中義軍的那二十門三千斤重炮。
冒着頭上的疾飛炮彈,紅巾軍的衝殺聲始終迴盪在戰場上……
措手不及的清軍被炮擊嚴重殺傷,領軍副將也化作了一灘污血,當頭捱了一金箍棒的清軍雖然還沒死,但是卻已經擋不住紅巾軍的衝鋒了。尤其是第一營隨後殺上的不是張漢潮的南會軍而是張世龍的第二營和火槍營。
樑綱揮手讓臼炮羣迅速上城,同時重炮羣也迅速靠上前,在城頭瞭望手的指揮下,一邊佈置陣地,一邊就已經開始了對後援清軍的壓制射擊。而等到十二門大口徑臼炮以上了城牆,炮兵陣地也佈置完成,臨漢門清軍再也無回天之力了。
樑綱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王聰兒、張漢潮以及高德均,不是有了大炮就是紅巾軍的,都是一樣的火力配置,他們能打出這樣的效果嗎?打得出來嗎?
這不但是部隊兵員素質的差距,更是指揮官頭腦思維的差距。就看王聰兒他們,手中握着大炮卻連打三次三次失敗,還都失敗在同一弱點上,他們雖然有了先進的火力,可思想思維卻還依舊停止在存冷兵器作戰的模式上,又如何能最有效的利用上那些先進火力?
三年的戰鬥,紅巾軍已經培養出了習慣與火器,習慣與槍炮作伴的戰爭思維,所以齊七今天才能臨陣想出步炮協同作戰的這一想法!這就是紅巾軍與襄陽義軍之間最大的差距!
精兵可以練出,紀律可以規定出,可戰爭思維卻不見得能昇華得出。畢竟兩軍相較,紅巾軍中還有樑綱這樣一個二十一世紀人才。
“上——”
姚之福令旗一搖,戰鼓聲咚咚擂起,襄陽義軍四部人馬奔出,向着城牆衝去。事實證明,他們之前的那種吃虧佔便宜都一起來的想法在戰爭中是多麼的謊繆!
雖然現在這冷兵器作戰向熱兵器作戰的過渡階段,戰爭的勝負成敗還遠不是跟後世一樣一兩分鐘就可以決定下的,但是耽擱太多的時間,最終還是要在戰鬥中付出與之相應的代價的,尤其是在爭分奪秒的攻城戰中。
樊城的攻城戰樑綱沒有參加,但看眼前義軍的攻城方式和水平,真是夠懸,那一仗錯非是因爲城內有內應在,否則的話怕還有的時間在那兒磨。樑綱沒有看不起王聰兒他們的意思,只是想說,他們(她們)這些人,從農民向起義軍的這一轉變過程中,是肯定要付出時間和一定的代價的。交學費,不可避免。
臨漢門大局已定之後,騎兵營和第三大隊就開始嚴陣以待,他們並沒有隨着義軍的涌入而投入到戰爭中去,而是左臂上全都紮上紅巾,時刻準備着進城維持持續。
林子一大,什麼鳥都有。現在不要說是義軍,就是紅巾軍中,樑綱也不敢保證他們全都會秋毫不犯!所以一批信得過的,入城維持紀律和市井穩定的人就必須存在。
對於這一點,王聰兒他們毫無保留的相信了紅巾軍,三年樹立下的大好名聲早就影響在了他們的心頭。
襄陽城內,知府衙門。
廝殺聲要要從城北傳來,內外一片慌亂。
“還無消息傳回!?”永保一身戎裝的站在大堂門口,問向身邊的戈什哈隊長。那人搖了搖頭,“將軍,仍無消息傳回。”
滿臉的陰鬱之氣更濃,永保看見滿院子的混亂,只感到無比的心煩意亂,‘蒼啷’一聲拽出了腰間寶劍,厲聲吼道:“再有敢亂者,斬!”
混亂的衙門立刻就爲之一靜。
半刻鐘後,一聲急報傳到。
“報將軍,逆匪已經佔據了臨漢門!”一小卒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
“大人,退吧。長門水道還有船隻在……”旁邊的幕僚戰戰兢兢的向永保進言。
“滾!”永保斜眼一瞄,接着一腳踢飛了幕僚,利劍在手,一指那趴在地上呻吟的幕僚,喝道:“來人,給我推出去斬了他!”
“再有敢言棄城者,誓如此僚!來人,集合城內所有官兵,與我踏平亂黨,以報皇恩!”
“踏平亂黨,以報皇恩!”
“踏平亂黨,以報皇恩!”
以知府衙門爲中心,襄陽城內的清軍火速集結於此,甚至都爲之放棄了東西南三面的防守。
包括水師在內,兩千左右的清兵集結完畢後,迅速投入到了戰場——北城。
龍旗之下,兩千餘清軍蜂擁而至。
然而一時的英勇並不能扭轉全局,尤其是雙方十里香茶如此懸殊的時候,當一顆顆炮彈落到他們頭頂,當成千上萬的紅巾軍和義軍戰士撲殺到他們眼前,兩千清軍不多時就兵敗如山倒。
“死!後退者,死!”永保手持着寶劍,連番砍倒了兩個逃兵,周圍一片混亂。
“不準逃,殺,給我殺啊——不成功,便成仁!”聲嘶力竭。
可是他一人的拼命無關大局,當一個接一個的將領死在了陣前,當一個接一個的軍官選擇了後退,於是全部的清兵夜就選擇了逃跑。
“啪——”一顆流彈擦着永保的額頭擊中了他頭上的頂戴,一品的紅寶石頂戴立刻掉落到地上,一抹鮮血也隨之在永保額頭流下。
“將軍!撤吧!再不撤,就來不及了!”旁邊的戈什哈隊長急的垂首頓足!
看着前面蜂擁殺來的紅巾軍和義軍,再看看旁邊膽戰心驚抱頭鼠竄中的手下,永保長嘆一聲,舉起手中的寶劍擱在了脖子上……
知府衙門。
段瓊、段璵兄弟身邊已然悄悄集結了百十號人,這是他們能夠聯繫到的所有人手。之前永保的親衛以及戈什哈都在,他們等在一旁是一點大的動靜都不敢發出。可現在……
“弟兄們走啊,活捉胡啓瑞、張翽那些狗官……”
與潛伏在樊城的王林相比,段家兄弟的成就不大,但是也決不小,因爲身爲戶房典吏的二人在此之前已經順利拿下了襄陽府庫的控制權。
“殺啊——”
“進城吧!”臨漢門外,樑綱看了眼王聰兒,翻身登上了戰馬。
“進城!”王聰兒嬌喝一聲,身邊張漢潮、李全、王延詔、高成傑、高德均等人齊齊上馬。
沒有什麼盛大的儀式,伴隨着城內還未平息的廝殺聲,樑綱、王聰兒等所有首領策馬走進了襄陽城!
比他們還更早進入城中的是騎兵營和第三營,扎着惹眼的紅巾的他們已經出現在了城北的個個大街小巷。
不到一天時間,隨着永保最後一搏的失敗,鐵打的襄陽城就落進了紅巾軍和義軍的口袋。
悲憤交集的永保最後一刻被他的戈什哈隊長奪下了寶劍,架着去了長門,幾十殘兵敗將登上了一艘早有準備的運船衝出了變換了顏色的襄陽城。
二月十一日下,襄陽攻克。
同時,紅巾軍新兵營的兩個大隊也在運輸隊的載運下,迅速向宜城、南漳兩縣趕去。
城頭上的青龍旗、黃龍旗已經被紛紛把下,飄揚着的變成了清一色的赤炎紅旗!(義軍沒軍旗,總不能打白旗吧?)
黃昏,全城的廝殺聲都消失了。沒有急着清點府庫,也沒有急着抄家斂財。
襄陽大牢前的牌坊口。
王聰兒以下,數百名義軍的大小首領、頭領都一身白素的聚集在這裡,樑綱也也同樣在中間,同時間城內所有的義軍和紅巾軍也齊齊在頭上戴了一抹白孝。
香案擺列在牌坊口中間,三柱清香點燃。
“拜——”資格最老的李全高聲的一叫喊。
所有的人全部跪倒在地上。這裡是王應琥、蕭貴、宋相、李成貴、張添美、高成功等人死難的地方,也是宋之清、齊林二人屍首被鞭屍、分屍的地方。
“祭——”再是一聲大喊。
胡啓瑞、張翽等大小七個被俘的官員,以及戰中二十多個被俘的軍官,全部被押進了場上。
一把把雪亮的大刀揚起,落下,污血哧濺,以此祭奠西天大乘教的諸位豪傑英魂!
“來,幹!我敬你一碗。”夜晚慶功宴上,王聰兒明顯有些失量,但喝的顯出醉態的她依舊一碗接着一碗的向周邊諸人向樑綱敬酒。
“好,幹了。”一句話不多說,樑綱端起酒碗,一口飲盡了小碗中的烈酒。
熱鬧的大堂上,幾十個義軍中最重要的首領人物人人都顯出了七分醉意,血祭了宋之清、齊林等先烈,他們的心頭就像是放下了重重的一塊大石一樣,少有的都輕鬆、肆意了幾分。
宴席上來找樑綱敬酒的人很多,也錯非是酒碗小,樑綱連吐帶潑帶灑的‘浪費’了一半,如此才能在現在這時候還保持着清醒。當然了,這與他的海量也不無關係。
“啪”,放下了酒碗,王聰兒臉頰紅潤欲滴,吐出了一口酒氣,翻手間酒罈就又拿到了手中。心願得償,大仇得報,一時的形骸放浪無人不會理解。
月上中天,喧鬧的大堂終於歸於了寂靜。除了最堅持的樑綱外,餘下的姚之福、李槐、高天德等一批酒鬼終於消停了下來。
看着被黑女子帶走的王聰兒,樑綱打了一個酒嗝,也在詹世爵的陪同下遙遙晃晃的回到了駐地,也就是城西被徵用的李府。
李家早就離開了襄陽,躲到了陳明堂(陳詩之子)經營的天門縣去了。雖然那地方距離潛江很近,但是潛江教首楊起端勢力尚小,雖然攻破了縣城,可是卻沒拿到縣令,讓他跑到了鄉下。那縣令現在已經糾集起了巡檢和鄉勇,在當地地主、士紳的支持下與楊起端爭鬥不休,一時半會兒天門縣還是安全的。而且必要時候,李元清手下的排幫、船隊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足以保證船廠安全。
第二天,襄陽府庫。
“總教師,樑將軍,諸位首領,府庫內現共存糧六萬三千石,刀五千口,槍三千二百杆,棉衣九千套……”段瓊拿起早有準備的府庫帳薄,帶領着樑綱、王聰兒等人一一看差了府庫內所有的物資儲備,確實是堪稱豐富。
除了錢財少了些外,其餘的地方完全比得上鄖縣。
“樑將軍”,王聰兒聽後並不多言,把咬第一口的機會交給了樑綱。這算是她的一次報恩,但也是紅巾軍應得的。
“刀槍我就不要了,棉衣也不要,銀錢你們分下,只要把硫磺、硝石讓給我就行!”
事實上府庫中現存的黑火藥也有不少,質量比起原先也高出了很多,但是樑綱依舊看不在眼裡。他的腦子中,清朝‘次品’、‘腐敗’的印象太過深刻了。而且戰鬥中,清軍的牀弩火箭和大炮不敢安放在城頭上,卻在城中佈置着,只是因爲衝鋒的紅巾軍與清軍幾乎是首尾連在一起的,所以襄陽城內的火器並沒有發揮出幾分應有的作用,僅有的一些發射也只給紅巾軍和義軍帶來的些許的傷亡。
效果不明顯,就更證明不了清軍火藥的品質,所以想都不想他就直接放棄了。
刀槍紅巾軍也用不着,棉衣,眼看着時間都是初春了,天寒地凍的沒幾天了,就更用不着了。而且紅巾軍橫掃了鄖陽府和均州、均縣,各種收穫豐富,應有盡有,哪裡還會缺少棉衣?不看就連王延詔的部下,現在也都全部換上了棉裝?
襄陽府庫中,現在對紅巾軍依舊還有些用處的就只有硫磺和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