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周教授不小心一下摔到了鐵軌上,下巴磕到了鐵軌上,疼得他眼冒金星。而他一摔倒,把身後的李教授一下給絆倒了。
一時間,黑暗的鐵軌裡,一片哎呦哎呦的慘叫。
“快起來!走!”顧覓清一把揪住周教授的衣服,一下子將他拎了起來,而老吊則一把抓住後面李教授的胳膊,也用力直接從地上扯了起來。
按照顧覓清他們的腳程,這條通道走到礦眼只需十分鐘左右,可週教授李教授年紀大了,剛跑一分鐘還行,到第二分鐘就開始氣喘吁吁,速度變慢。
估摸着,能十五分鐘走到就是萬幸。
“這可不行啊。”顧覓清焦急地拉着周教授的胳膊一個勁往前跑:“堅持一下,速度加快些,時間就是生命啊!”
“宣林他們怎麼還沒來?”老吊回過頭看了眼:“他們不會被人盯上了,纏住了吧,周寸光怎麼拉着宣林出去了?這不是找死嗎?”
“本身就是死局。”顏九成深沉的聲音迴盪在軌道里,一時間,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連喘氣都憋着。
“你說什麼?”黑暗裡,看不到顧覓清頓時發紅的眼睛,卻能聽到她因爲情難自控而顫抖哽咽的聲音。
“快跑,你說的沒錯,時間就是生命。”顏九成伸出手扯住一位教授的胳膊,率先往前跑去。時間就是生命,這爭取到的時間,可是周寸光和宣林用命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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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林沒頭沒腦地被周寸光拽了出來,又沒頭沒腦地跟着他跑,跑了兩步後,周寸光腳步慢了下來,眼前是一條叉路口,他探出頭看了看。
“怎麼回事?”宣林立刻看向了監控的位置,雖然研究院監控少,可走廊上是肯定有監控的,這極容易暴露。
“你在這。”周寸光拉着宣林跑到了一處角落:“記住了,我走到哪,你就要把監控黑到哪。”
說完,他就走開了,邊走邊時不時往窗戶外面看看,宣林顯然有些緊張,他的緊張更多的是對周寸光的陌生,毫無默契也不知道對方套路,且留他一個人在這角落,這對他的情緒穩定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宣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快速地穩定了情緒,好在只是潛入這的監控並干擾,這代碼本身對於他來說非常簡單,倒也很是順利。很快,他的屏幕上就捕捉到了周寸光的畫面,並按照他的說法,他走到哪,就把監控干擾到哪。
“這人怎麼到處走?”黑玫瑰身邊的人努力地調控着監控,心煩意亂。
“快,窗戶外面的監控。”只見周寸光再一次推開走廊的窗戶,伸出手往外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這是他第二次在這一個方向做這個手心向下,有一定節奏的抖動動作。黑玫瑰皺着眉頭,催促道。
“這監控得從公園那調,沒這麼方便,時間上……”
話還沒說完,周寸光突然快走兩步,一個拐彎,消失在屏幕上。
“人呢?!盯緊了!人呢?!”黑玫瑰愈發靠近屏幕,在十幾個監視內容裡試圖找尋周寸光的身影,可他實在太小了,又太靈活,在十字路口的地方,竟不知道躲到了哪裡。
黑玫瑰的眸子顫動着,神經高度緊張。長期的職業性告訴她,無論是他朝着窗戶外做的有節奏的手勢,還是他幾次三番的迂迴折返,這些都是異常,而這些異常極有可能意味着這裡頭還有內應,而他在做最後的接頭。
而他每到一處,那一處同時會黑掉三塊屏幕,讓人根本就找不到跟他接頭的人,黑客的掩護讓黑玫瑰的判斷愈發有了證實。
“監控!”黑玫瑰低聲吼了一句。
這是她第一次在這些人面前表現出緊張和惱怒,讓手下的人愈發地慌亂。
“被黑客黑了!”
“你們幹什麼吃的!”黑玫瑰的手在桌子上猛地拍了下,怒吼一句,嚇得這幾個人低着頭不敢接話。
“要不然,找兄弟直接先了結了這黑客?”
“對,這樣比較好,在黑客技術上,我們沒有鬥不過他。”
很明顯,過去了整整半分鐘,屏幕上還沒有找到周寸光的手底下人出了一個沒有智商沒有前瞻性也讓黑玫瑰愈發怒火中燒的建議,黑玫瑰的手緊緊握拳,隨後鬆開,一個巴掌打得站在她旁邊的人後槽牙都差點飛出來。
“這樣會打草驚蛇!”
如此這般跡象,說明這附近有大蛇,搞不好不止一條。而且魯道夫的實驗室四周都被監控守着了,他們不可能從魯道夫的實驗室裡逃離,應該是在聯繫其他內應,從別墅區逃離。
黑玫瑰的話音剛落,屏幕上幾塊被黑掉的屏幕終於亮了,而消失的周寸光在拐角出露出馬腳,讓經驗豐富的黑玫瑰捕捉到了。
“這!”黑玫瑰伸出手指向了屏幕。
隨着鍵盤極速敲擊的聲音,周寸光可算再一次被監控捕捉到。這時,已經距離他帶科學家進入到魯道夫實驗室整整三分鐘了。
“他好像在這轉圈,內應在哪呢?”一個手下人的這句嘀咕突然一下點醒了黑玫瑰。
不對……
不對勁……
黑玫瑰突然反應了過來,她靠近監控視頻,死死地盯着魯道夫實驗室的那扇門:“放大這!放大!”
咔咔咔,隨着幾聲敲擊鍵盤的聲音,魯道夫實驗室門口的監控拉近了,黑玫瑰仔細一看,臉色驟然大變,魯道夫的房門居然是虛掩的!
“上當了!上當了!上當了!”
三聲上當了,黑玫瑰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中了周寸光的調虎離山之計,她立刻舉起對講機:“所有人注意,立刻趕到魯道夫實驗室,抓捕!”
周寸光停下腳步,他聽到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是軍靴,人數衆多。他立刻看了眼時間,這纔過去三分鐘而已。
“黑玫瑰果然強大。”周寸光很惱火地立刻折返,原以爲,他至少能用這樣的方式拖延五分鐘的,居然三分鐘就讓她給看破了,他邊折返,他邊朝着屏幕做了個速撤的手勢,提醒正在盯着操控屏幕的宣林立刻撤回原地。
“撤?”宣林雖然依舊有些不懂周寸光到底在做什麼,可在看到撤退手勢的同時,他也聽到遠處傳來的極其密集的腳步聲,很快,很迅猛,充滿了殺機。
火速合上筆記本,兩個人從兩個方向一路朝着魯道夫實驗室的方向狂奔,剛到門口的時候,只聽得後面砰地一聲。子彈打到了牆壁上。
在這個瞬間,兩人推門而入,一瞬間把門死死地關住。
“離開門!”周寸光一把將背靠着門緊張得發抖的宣林一下推到旁邊的牆壁那。此時,魯道夫的實驗室裡已經沒有了人,軌道和軌道的門都已關上,消失無蹤。
“走!快走!”宣林從上衣口袋裡拿出顏九成遞給他的魯道夫的卡,目光在軌道附近的牆壁上搜尋:“頭兒說了,那附近有個按鈕,按下去就會有個小黑盒子,不需要魯道夫的瞳孔就能開,用這個就能開!”
他拿着卡的手顫抖得厲害。
周寸光一把將卡抽了過去,而宣林則立刻撲向了那邊的牆壁,整條軌道都閉得嚴嚴實實,若不是他們之前從這裡走過,真看不出這櫃子的後面有一處往外外面的密道。
“就在這附近,就在這的。”宣林將筆記本放到地上,瘋狂地在櫃子裡頭摸,試圖找尋顏九成所說的按鈕,一扭頭,卻看到周寸光拿着卡衝向了廁所。
他感覺到了不妙。
“你做什麼!”他緊跟着衝了過去。
“得沖掉,得沖掉!”周寸光將卡丟到了馬桶裡,一按水,抽水馬桶居然沒有動靜!
“怎麼沒水?得沖掉啊!”他一把彎腰衝馬桶裡拿出這張卡想丟到窗戶外,剛要丟,手又縮了回來:“不行,窗戶外容易找到,不行,現在才三分鐘,不,才四分鐘,時間不夠啊,不夠啊!”
這是周寸光第一次在別墅區以他的原聲說話,渾厚的男中音裡透着孩子的腔調,他舉起卡的手青筋暴起,眼睛裡全是野獸的狠。
不,不是野獸,是困獸。
宣林瞬間明白了,他起初不明白周寸光在做什麼,怎麼莫名其妙地帶着他衝到走廊上,有跑來走去,他以爲他在找內應,他的動作太像聯繫內應了。
因爲對周寸光在別墅區之前的佈局一無所知,對他的行動也一無所知,所以當時的宣林的確以爲他是在尋找內應,所以當黑玫瑰叫人把鏡頭拉近的時候,他臉部表情也是一副配合隊友尋找內應的緊張感。
這種緊張感騙不了人,是發自內心的,而這種真實的緊張感迷惑了黑玫瑰。
三分鐘!整整三分鐘!在外面迷惑了黑玫瑰整整三分鐘,拖延了大量特工涌入的時間,成功地爲科學家步入軌道並隱藏軌道的時間。
如果沒有這三分鐘,顏九成絕對不可能能帶着人這麼從容地毫無痕跡地離開。
“三分鐘不夠!”周寸光邊說着,邊一下爬到了桌子底下,再爬出來的時候,他的手上沒有卡。
宣林徹底明白了,他看着那櫃子,明白櫃子後面的逃生通道已於他徹底沒有關係,他要做的就是儘量地拖延時間,確保退伍能成功地到達礦眼,甚至更長的時間,拖到他們能上直升機,拖到他們都活着離開。
“是不夠,是不夠,科學家年紀大了,十分鐘無法走到礦眼,時間是不夠……”宣林是睿智的,明白自己現在要做什麼,能做什麼,又絕對不能做什麼。
甚至他的目光立刻移開了後面藏有通道的櫃子,本能地將身體轉向了相反的方向,掩護隊友。他明白了,自己是死局,可身體還是止不住地顫抖,腿一下就軟了,差點直接坐到地上。
死局,用自己的死做局,爲隊友爭取時間。這是課堂上講過的,也是非常常見的一種局。這種局雖然是常用局,可十分管用,是十大最有用的反間諜局之一,而且排名靠前。
“我們一般會用信息之眼來布死局。”這堂課是老者講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看着宣林,其他人也微笑着轉過頭看着宣林:“你們知道爲什麼嗎?”
當時的宣林頗感興趣,頭微微仰着,他睿智地笑了笑,接話道:“因爲信息之眼是最爲重要的一員,越重要,越具迷惑性。”
“對!”老者對他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黑客之神,腦子確實聰明。”
信息之眼之重要,就如同人的眼睛。宣林在第一時間並沒有想到自己是在布死局,因爲後面去礦眼,布了那麼多監控,都需要他的信息之眼。
沒有信息之眼,礦洞之行將異常艱難。全隊都要保護的信息之眼,是最重要的靈魂人物。
正是因爲最爲重要,黑玫瑰纔會在周寸光拉着抱着筆記本的他離開魯道夫實驗室的時候,立刻下令不打草驚蛇,也正因爲最爲重要,才得以迷惑黑玫瑰。
更是因爲周寸光之前不對隊伍透露任何他佈局的消息,宣林臉上的緊張感才能將經驗如此老道的黑玫瑰,耍了她整整三分鐘,給隊伍留下了寶貴的逃生時間。
砰!
門開了。
宣林只覺得眼前有些晃悠,明白自己必死無疑的他,面對這羣涌入的拿着槍的退役特工們的時候,表情有些呆滯。
時間不夠,現在不到五分鐘,如果我們現在進去,或者他們知道了這條通道,很容易追上。不能去,我們不但不能去,也不能讓他們知道有這條通道。宣林的腦子裡浮現出這句話。
可雖然想得透徹,腦子卻如同灌了漿糊一般。
還有兩天才滿23歲的天才黑客宣林,明白了自己死限已到,在這個瞬間,他腦子裡居然什麼都沒有,只是嗡嗡作響,而眼前覺得模糊,晃悠。
隱隱約約,能看到很多人涌了進來。
腦門一陣冰涼,他有些懵,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這才發現腦門上,槍指着。
要死了嗎?魯道夫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