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九成從窗戶往外看,他並沒有看向游泳池,而是看向了高爾夫練習場的方向,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練習場的一角。
那個滿頭白髮的老人的臉在顏九成的腦海中浮現,還有他那句:救我!救我!
他說高爾夫那有東西,有什麼東西?顏九成總覺得那老人的話裡頭有玄機,可問題是他在高爾夫練習場來來回回那麼多次,真沒有探測到任何地下通道。這裡頭的科學家們,真的到了他們理想中的天堂嗎?誰也不知道。可顏九成只要想到在洗車房附近看到的這個老人,便覺得恐怕其中另有故事。
“爲了心目中的科研,放棄一切來這兒的人,你說,是要鄙視他們背叛了國家,還是要崇拜他們遵循了理想呢?”顧覓清看着顏九成。
一時,四個人沉默了。
誰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背叛國家,在任何國家都將遭到鄙視,連戰爭期間,日本人打中國人的時候,日本人也會鄙視漢奸,會尊重在戰場上戰到最後一顆子彈的對手。
可遵循理想又是人人都會敬佩的品質。
“準備行動。”
顏九層從揹包裡拿出墨鏡戴上,看了眼時間,此時是凌晨兩點,正是行動的好時機。其他三人也拿出了墨鏡,戴上。
伸出手在墨鏡鏡框邊緣按了按,視野變得十分清晰,且能隨時調距離,就彷彿一個鏡頭一般。當然,這只是功能之一,識別紅外線系統,記錄沿途一切,還有感應周圍熱能等等,這款墨鏡都能做到。平時,這墨鏡很少佩戴,雖然功能強大,優點很多,缺點也很明顯:它很容易被黑客捕捉到信號。好在其他組織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已不成體系,無礙。
“我們這樣,還挺帥的。”老吊咧嘴一笑,隨後又很是遺憾地嘖了一聲:“可惜我腳不利索,煞了風景。”
四個人都穿着深灰色的衣服,戴着墨鏡,從窗戶處懸繩而下,並沒有走走廊,而是直接下到了後面的小花園裡。
“果然是好東西,這玩意兒估計也很貴。”老吊往下一看,顏九成和顧覓清率先下去了,這深灰色的衣服在月色之下,彷彿與周圍的景色融爲一體,讓人看不清,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成的。
老吊沒說錯,就他身上這一套東西,如果按照金錢來覈算的話,幾千萬是有的。關鍵是這一身裝備不是錢能買到的東西。這讓他覺得愈發地興奮。
沒想到我這種泥腿子,現在穿上這麼酷炫的東西來營救科學家,一會兒還能進入到讓全世界都好奇的禁區,真實值了。老吊心想,伸出手扯着宣林的肩膀,緩緩將他放下,宣林手臂沒有什麼力氣,哆哆嗦嗦地倒也很順利地下去了後,老吊這才最後一個下。
一下到小花園,老吊和宣林躲到一叢籬笆附近,而顏九成和顧覓清則趴在另一處。宣林的衣服與他們的不同,他的帽子一扯,變得格外地大,大到就像一個小型降落傘一樣,他一下將自己罩到了裡面。這樣,就能擋住屏幕的光,減少被人發現的可能。
打開筆記本,快速地敲擊了幾下鍵盤,隨後他發佈了消息:東二人,西無人。右轉一人。
黑客界鼎鼎大名的零號老大名不虛傳,切入對方的監控彷彿切入自己安插的監控一般,速度快而準。幾人看到他發佈的消息後,立刻朝着西邊快速走了過去。西邊右轉只有一個人,估計是巡邏值班的,一個人是很好搞定的。
深夜了,游泳池的燈都關了,走廊的燈是感應燈。
“能關了感應嗎?”顧覓清邊問,邊從口袋裡拿了點東西抹到了手上,她得把晚上值班的人弄倒,感應燈不亮就最好了。
“給我十幾秒。”只聽得細細的敲擊鍵盤的聲音,快到就跟不是手指頭在敲擊一般,隨後,見宣林從蓋着的如同小型帳篷一般的帽子裡探出頭,伸出手大拇指。
搞定了。
“我先迷暈他,你們跟在後面。”顧覓清看了老吊一眼。
“我腿沒事。”老吊打了個手勢。
一切都非常順利,巡邏的那人雖然長得牛高馬大,一身戎裝,拐了個彎後,雖然他有些差異,怎麼這感應燈不亮,但身後拐彎處另一條走廊的感應燈還亮着,不影響走路,也就沒有在意。
昏暗的燈光,顧覓清身手實在是太過矯健,矯健到那人只是打了個哈欠,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就巡邏人員這種級別的,能跟顧覓清這種級別的交上手,也是他的榮幸了,雖然他的手並沒有伸出來。自然不會死,但是得睡上個五六分鐘了。
“走!”顧覓清打了個手勢,身後幾人立刻貓着腰往前跑去。顏九成停下腳步,看她拖着得一米九的這個巡邏人員,伸出手想幫一把。
“走!別礙手礙腳!”
顧覓清一挑眉,嘿,她還嫌顏九成礙手了。
她這女漢子可沒有摻假,不是朋友圈那種穿了件中性衣服就嗷嗷叫自己是女漢子的路數,也不是搬了點什麼重東西就喊着男人無用論的路數,人是真真正正的能讓男人都汗顏的女漢子。
當代花木蘭,她說她是,無人敢說不是。
“就這兒了。”有宣林的監控之言,又有顧覓清的身手,加上對手都被掃蕩得差不多,幾人很順利地來到了游泳池後面,通往地下通道的小門口。
“輪到老子了。”老吊搓了搓手。
這扇門是一扇虹膜識別門,得用瞳孔才能識別打開,硬撞是肯定不行的。
“這你能搞定嗎?我看看破譯一下。”宣林有些擔憂。
“老子弄過這種門,給我一分鐘。”老吊四處看了看,從腰包裡掏出一個小針,擡起頭看了看約莫兩米高的連接到虹膜感應器的一個機器盒子。
顏九成一看,上前走了一步,腰一彎,在老吊面前彎了下來。
“來,我給你墊財。”顏九成說道。
墊財是行話,宣林和顧覓清聽不懂,可老吊懂,他自然懂,這行話還是他老吊教給顏九成的。
行竊的時候,尤其是偷商場的時候,那監控器都在上頭,不踩在人身上,夠不着,所以很多時候需要有人墊腳,就是一個人彎着腰,另一個人踩在他背上。在賊的規矩裡,一般都是徒弟給師傅當墊腳的。老吊跟顏九成說過他以前經歷的一些故事,其中就說過這段兒。
當年,瘦弱的他給師傅當墊腳的時候,是他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爲什麼呢?不是吃得好,也不是穿的好,而是覺得這世界上終於有個人能照顧自己,有個家。後來,老吊在這行當越做越牛,上趕着希望能有機會給老吊墊腳的人,毫不誇張地說,那可真是從北邊街排到南邊街。
“我告訴你,昨兒我可是給吊爺墊財了,吊爺那技術,真的沒得說,我啊,學了一手!”每次,有機會給老吊彎着腰,讓他踩自己身上,墊那麼一回腳的人,回來都能吹上一輩子。
只是爲了討個吉利,不說墊腳,而說墊財。
“我得……得……踩……”老吊有些不好意思,他向來只踩徒弟的腰。
“能給吊爺墊財,我能吹上一輩子了,這也是我的榮幸。”顏九成並不在意這些,他不但不在意,而且還很興奮,旁人看不起老吊是個賊,顏九成卻從一開始就佩服老吊。上三路下九流,能做到頂尖兒的,那都是有兩把狠刷子的角色。
顏九成這句話沒有半點打趣的意思,而是發自肺腑。
他喜歡並嚮往老吊身上的江湖氣,能給這麼一個充滿了江湖氣的人墊一次財,也是人生的一道風景。
老吊咧嘴一笑,擡腿就往顏九成彎着的背上踩去,一用力,傷腿直哆嗦,宣林連忙扶住他,他這才站穩了。這一哆嗦讓他很不好意思,身手這麼不利索,這是頭一遭。他吸了吸鼻子,並沒有說什麼,而是鎖住了眉頭,看向了那個連接虹膜識別器的小黑子。
小針直接插了進去,他的耳朵貼在了盒子上面。
一分鐘時間對於尋常人來說並不長,可對於老吊開鎖來說,一分鐘太長了。如果是尋常的鎖,他壓根不需要多餘的時間。什麼意思呢?你用鑰匙開門,他不用鑰匙,可他開門的速度比你還快。
沒錯,就這種水準,成就了江湖第一賊的名頭。
虹膜感應器的鎖不好開,最要命的是這種鎖有感應系統,也就是你強勢破壞的時候,很容易出動它的感應系統從而發出刺耳的滴滴滴的報警的聲音。
時間,就好像在等紅綠燈一般,一分鐘顯得格外地漫長。
“這鎖應該沒法這樣打開,得我看看怎麼破譯。”宣林有些擔心,嘀咕着。可他心裡也知道,如果他來破譯,這是一項十分龐大的工程。你別看這就是一把虹膜識別器的鎖,可從黑客的角度來說,先要潛入到虹膜識別器控制器,雖然順着摸到所有的虹膜識別器,再一一排查。
光別墅,起碼有五百多個虹膜識別器,這一一排查下來,需要時間,這時間遠遠超過了一分鐘。
“別弄得報警了,這東西的感應……”
“搞定。”宣林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得老吊這一聲,自信,沉着。他單腿從顏九成的背上跳了下來,落地幾乎沒有什麼聲音。
“這就搞定了?!”別說宣林了,連顧覓清都覺得難以置信,要知道這纔過去三十幾秒鐘而已。
“嗯。這種鎖我開過,國內有幾個富豪的房間就這種鎖,普及率不高。”老吊將手放在門把那,往下一壓,就如同開自己的門一般。
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