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房間裡的顏九成閉着眼睛,將特工的每一個動作反反覆覆分析了一遍,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隨後站了起來走到欄杆那往下看,只見瘋子在三樓被人逗着玩,他心情似乎很好,笑呵呵地配合着那些人要他做的動作,似乎,自從他相信顏九成就是他的上級,並且十天後,任務完成便能返回家鄉,如今又過去了一天了。
這樣的喜悅之下,要他做什麼,他都很是樂意。
看了看一樓,那個特工不再在偏門和自己所住的房間往返,此時不是去了何處,想必是回了自己的房間。
顏九成的手在匕首上拿捏了一下,隨後便在四樓跟人閒聊,偶走到三樓巡巡路,跟瘋子打了個照面,還逗着他在地上爬來爬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夜色漸濃,在走廊上的人也越來越少。
顏九成回了房間,進入了最後的等待。
凌晨一點,傳說中陰氣最重的時間段,顏九成走出了房間,門外那個身影在他身後一閃而過。他並沒有回頭看,而是冒着腰盯着一樓。
一點,是地獄之門熄燈的時間點。
咔地一聲,所有燈都滅了。
等了約莫十幾分鍾,果然,那個特工鬼鬼祟祟地走了出去,快步走向偏門,顏九成立刻快速地冒着腰下到了一樓。整個地獄之門都很安靜,偶爾傳來一些鼾聲和一些睡不着的人的聲音,可不會有人注意到偏門的位置有人影閃過。
顏九成將手裡的匕首藏於腰間,匕首太過反光,怕惹人注意,他四處看了看,快步朝着偏門走去。
走向偏門要經過一條長廊,在昏暗的月色下,那條長廊盡頭黑黑的,瀰漫着說不出來的陰森恐怖。
隱約,能看到長廊的盡頭似乎有人影閃過,來來回回地,似乎在長廊盡頭的幾個房間反覆穿梭,顏九成努力陰了陰眼想看得清楚一些,可實在是太暗了,他看不清。
隨後,盡頭那被關上房門,一片漆黑,徹底看不見裡頭。
聽了一會兒,裡頭似乎傳來了移動磚塊的聲音。
目前所有的細節來看都吻合顏九成的判斷:這特工就是打算用磚塊墊腳,從高牆上的窗外那出去,順着水管往上爬到八樓。
顏九成輕輕地脫了鞋子,光着腳貓着腰往裡走,儘可能讓自己不發出一絲絲聲音。
如果要宰了對方,最好的辦法是在這個人背對着自己,全身心投入到爬上窗戶的時候,突襲。
往長廊裡走了幾步,失去了月光的照射,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顏九成的背靠着牆壁,用衣服遮住匕首,緩緩往裡走。
滋滋……
再一次聽到了磚頭移動的聲音。
咚咚……
細小的撬動地面磚頭的聲音十分地清晰。
顏九成似乎聽到了身後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他猛地一扭頭,卻發現後面沒有任何人。
“記住了,當你進入黑暗的地方的時候,最忌諱的是那種幾間房,只有一個出口的地形,這種地形就像一個布袋,一旦把出口封住,你就等於被獵人網住了,沒有了出逃的可能,而裡面又有幾間房,你的後背就特別容易暴露在敵軍的目標之內,所以這種地形千萬不要一個人涉險,最少也要兩個人,這樣可以背靠背,以防被人突然襲擊。”
顧覓清的話歷歷在目。
她做的訓練跟眼前這一幕出奇地類似,這種類似讓顏九成的呼吸愈發重了。
他的背靠着牆壁,再一次回過頭看了一眼,背後還是沒有人。
走過三十米的長廊,一扇門就在眼前,根據顧覓清提供的資料,推開這三門,裡面就是有七間房的偏門,一間正房最大,約莫三十平,正房的左右兩邊各有三間房。
這就是顧覓清所說的,最危險的布袋形地形。
“顏九成,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顧覓清怒視顏九成,說到這一段的時候,他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她的手在顏九成的桌子上拍了拍:“這樣的地形是死局,這個時候不認真學,一旦遇到這樣的地形,你進去了,那就是一個死,這是常識,懂不懂?!”
這樣的地形不能進去。
這是常識。
顏九成的眼陰了陰,他伸出手,手觸碰到了鐵門,冰涼冰涼的。
門後面一打開,就是一條很短的廊道,隨後就是正室,正室裡高二十幾米的地方有個窗戶,可以預見的是,他只要打開門,就能看到那個特工。
“那有沒有什麼破解的辦法?”當時的顏九成隨口問道。
顧覓清重重的拍了拍桌子:“你沒帶腦子嗎?!剛剛我已經說過了,破解的辦法就是兩個人一起進去,背靠背,因爲最大的危險是來自於旁邊的小房間,一旦小房間裡有人,從你背後襲擊的話,在劫難逃。”
顏九成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氣。
顯然,他此時只有一個人,不可能有個人跟他背靠背充當背後的眼睛。
可蟬就在那,螳螂要去捕啊!
這樣的地形是死局,但這樣的地形也極其隱蔽,一旦制服住對方,不會很容易驚動外面的人,也就給了顏九成機會對特工進行威逼利誘,從而套出他想要的信息。
最重要的是,不解決掉特工,他不能冒險上八樓,否則特工在他攀爬的時候從中作梗,那纔是真正的死局。
我的暗,他在明,勝算還是很大的,顏九成拿定了主意,伸出手輕輕地將鐵門拉開。
天公作美,鐵門沒有發出半點吱吱呀呀的聲音,簡直可以用悄無聲息來形容顏九成的動作,他一閃便進了門。
一擡頭,目光穿過短短的廊道,裡面豁然開朗,微弱的月光從窗戶那灑下來,一個人在搬運着磚頭,並站上去伸出手夠了夠。
顏九成的目光看了看走廊左右兩邊各三間房的門,有的開着,有的關着,最靠近他的左右兩扇門正好都是虛掩着的。
突然,特工很警惕地轉過頭看向長廊。
他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顏九成在他轉過來的一瞬間,一個閃身進了小房間。
小房間只有約莫五平方米,裡面散發着一股子冰涼的氣息,就好像陰間一般,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顏九成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只聽那特工在裡頭又挪動磚頭。
他剛想往外看一眼,卻聽到了特工往自己這邊走過來的聲音,於是連忙輕輕地將門推了推,虛掩上,掏出匕首,人躲在了一旁。
有個身影一閃而過,門關着,顏九成沒有看到。
特工走到廊道附近,突然加快了腳步,讓顏九成的心猛地跳動了起來,而隨後讓他心安的是,特工並非朝着自己這邊跑過來,而是後退二十幾步後往窗臺的方向衝過去,藉助這股衝力踩着磚頭試圖爬上窗臺。
只可惜,還還差了一截。
特工再一次往後退了十幾步,再衝。
反反覆覆幾次後,顏九成用耳朵聽着,找到了他的規矩,也找到了殺他的最佳時機:當他後退二十幾步,打算往前衝,注意力全部放在衝上窗臺上的時候,他從背後下手,這是最佳時機。
至少,從理論上來說,這是最佳時機。
顏九成吸了一口氣,輕輕地拉開房門,將房門拉到能讓自己衝出去不受阻礙的寬度,拉開房門需要時間,而殺一個特工必須一氣呵成全神貫注,不能浪費任何時間。
特工往後連退二十幾步。
“你們不能將自己的後背露給敵人,哪怕是一秒鐘,一秒鐘足以讓對方突襲你,置你於死地。”顧覓清重重的敲了敲桌子。
此時,特工的後背露給了顏九成。
顏九成在他往前一衝的一瞬間,猛地衝了出去,舉起了手中的匕首。
他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刺中特工的身上。
卻忘記了,他的後背暴露了,暴露在身後六間房裡,潛伏的一個戴着黑帽子的人的手裡,而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刺殺特工的身上,讓這種暴露更加致命。
螳螂捕蟬,卻不是黃雀在後。
顏九成疾步衝去後一間房猛地被打開,裡面閃出一個人在他的身後亮出了匕首,朝着九成的脖頸處精準兇狠地揮了過去,與此同時,那原本全神貫注衝向窗臺的特工卻突然止步。
猛地剎車。
轉身。
面向了舉刀揮過來的顏九成。
前後夾擊,不止一個黃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