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這個老頭怎麼會這麼巧出現在山頂,一個控制了墳山的地頭蛇的人,或許可能在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就來墳山摘花,畢竟就着露水,花新鮮,做生意嘛,這正常。
但是對方居然問你要名片,那就不對勁了。
要知道,這種佔據地盤的地頭蛇最忌諱的就是底下人私自接單,損失錢不說,還容易亂套。能遞交名片的,肯定只有地頭蛇幫派的重要人物。
而重要人物又怎麼可能在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就上山摘花呢?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對方通過某種監控方式,發現顏九成很是異常地來到山頂,懷疑他是反間諜人員,從而安排人上來打探。
名片上有指紋,通過錄入指紋的方式,看看顏九成到底是誰。
顏九成遞過去的名片上是沒有自己指紋的,在發現老頭的瞬間,顏九成就在口袋裡捏破了透明手套的藥物膠囊,並很是自然地搓了搓手。
可名片上也不能完全沒指紋,早在來之前,上面就有很多屬於‘顏記者’的指紋,要知道,在這裡,顏九成是東方國際觀察報的戰地記者,姓顏,並非顏九成本人。
完完全全另一個人的指紋。
進門,窗簾緊閉,宣林的身邊開着三臺筆記本,兩臺正常尺寸的,一臺巴掌那麼大,見顏九成進來,宣林指了指旁邊的一臺:“剛錄的。”
眼睛一刻不離開第二臺筆記本的屏幕,手在第三臺筆記本上快速地輸入代碼。
第二臺筆記本的屏幕上,鎖定的是一個身穿黑色短袖,黑色褲子和黑色鞋子的年輕人,只見他在d城區的地下通道人羣中快速往前走。
因爲上面爆發衝突,無論是哪個區的老百姓都進了地下通道避難,所以通道里人很多,要鎖定這麼一個人不容易,需要快速地切換鏡頭。
這些鏡頭並不是顏九成一羣人帶過來的設備。
因爲從頭至尾,這些鏡頭一直在監控。帶過來的設備儲存量有限,加上必須足夠隱蔽,所以信號不強,只有在需要的時候纔會啓動拍攝。而宣林跟蹤的這個監控顯然是政府軍方面按的日常監控。
在戰區,哪怕再戰亂,平民區還是會象徵性地安上監控的,只是大多數是壞的。上一次一批記者過來報道了這一塊之後,三國政府做出表態,倒是把監控替換了大半。
不是自己的監控,卻跟坐在監控控制室一樣,隨着那人的移動隨時潛入不同的攝像頭。
聽上去似乎不厲害,潛入監控而已。
可實際上,哪怕你潛入的是普通城市的監控,一個黑客也需要起碼一分鐘的時間才能潛入一個,而宣林則能隨着那人的移動,隨時潛入。
其次,這裡可不是普通城市的監控,這裡是戰區,雖然是平民區監控,可這也是兵家必爭之地,這地方一分爲三,每個政府軍都會對自己地界上的監控嚴加把控,防止對方入侵。
可以說,這裡聚集了三個國家頂尖的信息專家進行監控佈局。
“政府軍的監控你都能這麼快速地潛入,真是厲害。”顏九成不由得感嘆道,向宣林投向敬佩的目光,他在沒有和宣林認識之前就久仰黑客界零號老大的威名,所以一起共事了之後,自然而然地對宣林也格外欣賞些。
“這個不難,好在你沒來之前,這邊基站我都潛入了。”宣林伸出手推了推眼鏡:“難的是別墅羣的監控,別墅羣的基站在裡頭,我進不去,到時候得另想法子。”
“哪些人過手了名片,都記錄下來了嗎?”顏九成開始看錄製的視頻,問道。
“嗯,都記錄下來了。”
“這真是一窩大的,老大,你這個法子絕了,真釣上魚了。”老吊摩拳擦掌,在後頭走來走去,便走,手裡捏着十二顆玻璃球,跟跳棋一般大小的那種,只見這十二顆小玻璃球在他的右手飛快地移動,從大拇指移動到小拇指,每兩根手指頭中夾着兩顆玻璃球,手心還有一個,來回循環。
居然一個都不掉下來。
第一次看到老吊這麼做的時候,顏九成還嘗試了一下,他只拿了一顆玻璃球讓它在自己五根手指頭的夾縫中來回轉悠,發現根本做不到。
老吊當時笑着說,這就跟魔術師連轉牌似的,當小偷麼,也有基本功。只是當時老吊的笑容有些尷尬,還很不自然地撓了撓頭。
賊,哪怕是頂尖的賊,總歸是被人鄙視的。
“你怎麼這麼興奮?”顧覓清回過頭看了老吊一眼。
老吊沒說話,似乎刻意地迴避顧覓清的目光,連忙轉過頭,隨後見他開始收拾起他那堆撬門入室的法寶。
揹着一籮筐愛情花的老頭來到了一個架子那,那是方便運送貨物的一條繩索,原理很簡單,從山頂到山腳,這一路立了五個三米高的架子,中間拉上兩根粗粗的繩索,一根綁在架子上,另一根用鐵環懸掛在繩子上,將那一籮筐花放到有鐵環的繩索上的鐵框裡,一推,輕輕鬆鬆地將一籮筐東西運送到了山腳。
名片被老頭用一個塑料封閉袋裝着,放到了框子的中間。
“他們在這邊佈局了,比我們早。”顧覓清皺起眉頭,手不停地摸槍,又很是鬱悶地看了顏九成一眼:“我跟你去狙擊他們吧,我身手比老吊好。”
“你打鬥是比老吊強,可你是個女人,而且沒有老吊開鎖的能力。”顏九成側過頭看着顧覓清,嚴肅地說道:“你跟宣林在這裡全程監控,這是命令。”
顧覓清很不滿地齜牙咧嘴,一身的功夫沒處用的感覺不好受,可最後還是沒辦法,沒說話。畢竟這是命令。而收拾東西的老吊則眉飛色舞的,開心得不行。
視頻快進,顏九成死死地盯着屏幕,山底下有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孩子接過這一籮筐愛情草,隨後揹着往東邊走,走了約莫三百米,遞給了一個穿灰色衣服的中年人。
“你看,他拿了名片。”宣林指了指。
只見中年人揹着籮筐走了一截後,把籮筐遞給了一個黃頭髮的婦女,隨後就把套了塑料袋的名片從籮筐裡拿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入口袋,閃入了地下通道。
“你看,這個男人進入了這個房間,正好,我跟老吊佈局的時候,在這附近弄了個我們自己的監控。”宣林將那個巴掌大的筆記本拿過來,上面出現了斜對面很遠的地方拍攝過來的鏡頭。
鏡頭不清晰,但是可以很明顯地看到,拿着名片的灰色男人拉開房間門,裡面坐着三個人,一下站起來圍了過來。
前後加起來,知道這張名片的存在,而且表現得十分謹慎的,有八人。
“後面的跟蹤,應該沒什麼問題。”顏九成看了眼宣林的監控,最後這個人的監控是把名片遞進房間的人,隨後就離開了。
宣林點了點頭。
“你們盯着,這些人一會應該就會散開,隨時告訴我們他們的地址。”顏九成站起來,朝着顧覓清伸出手,顧覓清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乖乖地把槍遞給了他。
將衣服裡的用過的鋼筆武器替換了一下,又戴上了特製的眼鏡,拿起手裡的相機,看了老吊一眼:“走,滅了這一窩。”
“你看清裡面的人了嗎?是間諜嗎?”宣林回過頭,面色嚴肅。
“看清了,裡面這幾個人都沒有在間諜檔案裡。”
宣林臉色一變,連忙制止道:“那不行啊,沒有在間諜檔案裡,得跟上面彙報一下。”
顏九成拿過毛巾擦了擦槍,瞅了宣林一眼:“你也太死板了,這要彙報什麼?這就是一窩小的,應該是對方提前安排過來摸底的,這種級別的間諜怎麼可能進入檔案?進入檔案的間諜又怎麼可能用這麼容易讓人看破的方式來試探?”
“不行。”宣林的口吻十分地嚴肅:“如果錯了呢?”
“如果錯了,我負責。”顏九成皺了皺眉頭,指了指屏幕:“我是隊長,你聽命令就可以,要不你現在彙報,我們出發。”
“不行,按照規定,得彙報完,他們安排了,我們才……”
“你現在彙報就是,等彙報結束,這幾個人如果跟蹤不到了,走到了監控不到的地方,怎麼辦?越早滅掉越安全。”顏九成可不像宣林一樣,什麼都按照規矩來。
滅了再說。
沒等宣林說完,顏九成拉開房門,宣林只好連忙閉嘴,老吊和顏九成走了出去,顏九成本就是記者,所以戰地記者的身份在他的身上極其自然,而老吊本就草根,給記者開車的司機這個身份,也很是吻合。
“去採訪啊?那邊熄火了?”隔壁一個記者探出頭,問道。
“對,剛熄火。”顏九成揮了揮手:“拍幾張去。”
“那行,一會兒我們也去。”
衝突結束了,大多數的記者就得去拍攝新聞素材了,而肖爾克跟他們不同,肖爾克是在衝突的時候就一直在,拍攝的都是實戰畫面。
只是……
肖爾克太讓人懷疑了。
“一會兒再查肖爾克,現在我們得趕快滅了他們。”一上車,顏九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拍了拍老吊的胳膊:“兄弟,殺過人嗎?”
老吊搖了搖頭。
“我殺過,在地獄之門。”顏九成揚了揚眉:“不要緊張,八個人而已,在房間裡好殺。”
老吊一聽,顏九成這話裡的意思是有點怕他怕殺人,哈哈笑了起來,啓動車輛後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腰包,裡頭都是他以前幹活的寶貝。
“兄弟,你偷摸地進入過別人的房間,沒讓人發現過嗎?”
顏九成搖了搖頭。
“我進過,千家萬戶。”老吊揚了揚眉:“不要緊張,幾個房間而已,哥帶你感受感受,什麼叫進自家院子。”
再說起自己曾經偷過,是個賊,老吊不再尷尬。
他昂起頭,目光裡都是自豪,不是爲自己是一個賊而自豪,而是爲自己終於能洗清賊的身份,用同樣的技術,卻幹着光宗耀祖的活兒!
老吊迫不及待地想洗清自己蹲過監獄的大賊身份,讓鄉下的老媽也揚眉吐氣。
殺間諜,保科學家,這種事兒在以前底層老吊的心裡想都不敢想,殺人,怕什麼?
殺的壞人,得自豪。
只是八個人,也不好對付。
要殺得悄無聲息,不引起別人注意,保持記者的身份,打盡這一窩,那就很有難度了。
這是顏九成跟老吊第一次兩個人單獨聯手,兩人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