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
————魯迅
第七十章 血薦軒轅
集訓的時間只有五天。
五天內,顏九成就要獨自前往號稱地獄之門的監獄,這聽上去可不是一件能活着回來的事。
厚厚的兩疊資料放到了臥室。
“這些都是我們掌握的三國交界區域的最新信息,你們要熟記到腦子裡,尤其是我們掌握的部分地下通道和基站。”顧覓清的手在資料上拍了拍:“這幾天內,我還會動用那邊的探子收集能收集到的情報給你們。”
老吊面前一堆資料,再加一個城市模型。而宣林的面前則是一堆資料加四臺筆記本。
“這地方地下通道這麼發達,跟地道戰似的。”老吊拿起城市模型,地面上的構造簡單,而地下的構造則讓人大跌眼鏡,密密麻麻的彎道錯綜複雜。
在這裡頭行走,極其考驗人的方向感。
“還有很多家的地道我們沒有信息,貼了黑色標籤的地方都是斷層,需要你去摸清楚。”顧覓清指了指,拍了拍老吊的肩膀:“這可是項艱鉅的工程,地道的入口都是在別人的家裡,你又是個外人。”
老吊沒說話,將模型放到桌子上,手上依舊打着吊瓶,趴在那看了起來,邊看,他便拿着各色膠布貼了貼,做着只有他才懂的標記。
作爲一個賊,潛入人家裡不算個事,只是這一次潛入的不是普通民衆的家裡,搞不好是恐怖份i子的基地,面對的也不會是按法行事的警察,搞不好就是一顆槍子兒。
宣林則記着一些代碼,邊記邊在筆記本上敲打着,看得出來,連他都頭疼的肯定難搞。
“靠你了。”顧覓清對宣林沒有什麼可教導的,給他倒了一杯水,他是頂尖的黑客,他都搞不定,沒人搞得定。
顏九成沒在房間內。
他主動提出接受電擊法,看看能不能把抖頭的習慣性動作給糾正過來,早早地去了隔壁房間。
“這裡隔音效果挺好啊,居然聽不到九成慘叫。”老吊往門口看了看,忍不住笑了起來:“上次把我屎尿都快電出來了,別說抽菸抖手的習慣糾正了,我現在拿着煙都後怕。”
“那滋味真是不好說,痛吧,是痛,可說不出的難受……真是不好受,我那次嗓子都要叫破了。”宣林說着,本能地頭皮發麻,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腿。
宣林喜歡敲代碼的時候抖腿,這習慣都多少年了,兩下高強度電擊下去,徹底不抖了。
那滋味,終生難忘。
顧覓清也覺得有些奇怪,看了看門口說道:“可能還沒開始吧。”
過了約莫半小時,門被推開了,顏九成走了進來,只見他前胸後背的衣服被汗溼透,而頭髮也滴答地滴汗,滿臉蒼白,擡起眸子看了顧覓清一眼:“不行,電了半小時,我還是在高強度記憶的時候忍不住抖頭。”
顧覓清難以置信。
並不是難以置信居然無法克服抖頭的毛病,畢竟大腦這個東西太神奇,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難以置信的是,居然電擊了半小時,他一聲沒吭。
“不行,再電下去要廢了。”老者帶着口罩走了進來,滿頭大汗:“我親自操刀也搞不定,我看顏就成抖頭的這毛病跟他的特殊能力有關,一時半會調整不了,得慢慢來。”
說到這裡,老者朝着顏九成豎起大拇指:“你是我見過的最能忍的,一聲不吭,好幾次我都以爲沒通電呢。”
顏九成虛弱地看了老者一眼,苦笑一聲:“難怪我中間好幾次感覺到你狂按…… ”
聽到‘狂按’兩個字,老吊和宣林本能地哆嗦了一下,能把老吊這種大漢直接電尿的酸爽,想想就醉了。
“還有五天,每天電一下試試看。”顏九成面無表情,從櫃子裡拿出衣服:“我洗澡,一會去武器庫,顧教官,你能把武器庫打開嗎?”
第一次喊顧覓清爲‘顧教官’,這讓顧覓清有點吃驚,她點點頭。
顏九成用了不到五分鐘洗了澡,隨後便快步走向武器庫,偌大的武器庫收藏者上萬種武器,什麼藏在鞋跟裡的偷拍器,殺人的毒氣傘,藏着發射器的可樂瓶子還有隨時定位他人的針,這都只是這個大型武器庫裡的小把式。
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特工常用的槍支,間諜們使用的武器,任何一款新型的,過時的武器這裡都備着。
顏九成將一些槍支拆開,反覆地摸索。
凌晨三點,顧覓清從資料室裡走了出來,滿身疲憊,走到武器庫的時候,她往裡看了看,只見顏九成坐在地上,身邊放滿了各種槍支的零件,他一支支拆開摸索。
早上六點,顧覓清再一次路過武器庫,見顏九成依舊坐在那,身邊的槍支都已組裝好放到一旁,而間諜類的武器則被他拆得七零八落。
中午十一點,顧覓清端着飯菜走到武器庫,輕輕地放下,說道:“你都一宿沒睡了,吃點東西吧。”
顏九成沒說話,拿過碗快速地扒拉了兩下,十幾秒鐘就吃完了一碗飯,嚼都沒嚼一般。
第二天,顏九成說了一句話:“給我準備電線,鐵絲,望遠鏡,放大鏡,收音機,廢手機,還有……強力膠。”
顧覓清點點頭,很快把這些東西準備好,放到一旁。
第三天,當顧覓清再一次走進武器庫的時候,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臉上露出了說不出來的那種激動笑容,轉瞬即逝。
“顧教官,這是我組建的設備,你看看有什麼要改的。”顏九成將幾個裝置遞給顧覓清。
顧覓清接過來。
裝置都很簡單,有藏在鞋刷裡的竊聽器,用耳機裡的電線,收音機裡的零件組裝在一起;有一個折角偷視鏡,鑲切在收音機殼裡。
“挺好的。”顧覓清看了看,很是佩服地看着顏九成:“你是模擬監獄裡做的嗎?”
顏九成點點頭。
“這地獄之門採取犯人自治,而且喬治就在裡頭當老大,肯定是可以從外面運送東西進去的,估計日常的這些東西都能搞到,裡頭都是惡人,這麼多年來肯定早就各立山頭。我要利用這些東西做一些類似於竊聽器之類的設備出來,這樣在最短的時間能幫助我摸清楚裡面各路關係。”
顏九成站了起來,幾天的武器熟悉讓他精疲力盡。
“你兩天沒睡了。”顧覓清的聲音柔軟了許多。
“這算什麼,你不也一直不敢睡着嗎?”顏九成看着顧覓清,一字一頓:“顧教官,你說過的,作爲反間諜人員,永遠不能睡着。因爲睡着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錯過最好的情報。”
顧覓清歪着頭看着顏九成,臉上透出好奇的神色。
她很想知道,到底顏九成想通了什麼,居然現在這麼全身心地投入,而且畢恭畢敬叫她顧教官。從一個刺頭變成精兵。
他到底想通了什麼。
“你說你想明白了,你想明白了什麼?”顧覓清十分認真地問道。
顏九成沒說話,低着頭深深地嘆了口氣,隨後擡起頭來:“只有兩天我就要去地獄之門,你不給我安排一下搏鬥教程嗎?雖然是臨時抱佛腳,也得學幾招不是?”
“我本來就是打算給你安排防身課程,雖然是臨時抱佛腳,你放心,很管用。”顧覓清說道。
“我不學防身的招式。”顏九成搖了搖頭:“你派人教我如何殺人,一擊致命地殺人。”
顧覓清有些吃驚地看着顏九成: “殺……殺人?”
“對,殺人。”顏九成拍了拍身上的灰:“你不是問我想通了什麼嗎?你聽過“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吧?”
魯迅的名言,顧覓清自然聽過。
“你想明白了,願意以血薦軒轅嗎?”顧覓清露出一抹微笑。
用我的生命來拯救我的祖國,用我的鮮血來表達我對中華民族的熱愛,這便是我以我血薦軒轅。
顏九成卻搖了搖頭:“不對,我認爲不能是我以我血薦軒轅。”
說着,他彎腰拿起一把槍對準遠方,眼裡露出一絲狠:“我的血,我的生命,我們民族的血,我們民族的生命何其寶貴,要薦,就得拿那些間諜的血,拿那些打着我國主意的齷齪之人的血,來薦我巍巍軒轅!”
我們得活着,該死的是你們。
顏九成的眼裡再無對譚一現之流任何的同情和遲疑。
死的,不應該是那厚厚一疊照片上的反間諜同志們,死的,應該是那些潛入我國動手動腳的小人。
我以我血薦軒轅?
不,該死的是間諜,而非反間諜。
我以你血,薦軒轅!
這纔對。
地獄之門必然會經歷的爭鬥,必然會有的死亡,在顏九成的眼裡已理所當然。
任何一種跟蹤,竊聽,偷窺或擊斃,雖然跟間諜們使用的是差不多的設備,武器和手段,但是目的截然不同。
一個是陰暗齷齪的,一個是正義的。
爲了護住國家重器,殺人,殺必須殺的人,也就不存在內疚。
重來一次的話,現在的顏九成會毫不猶豫一槍崩了譚一現,且內心不會有任何漣漪!正如現在,他要學如何在近身搏鬥中殺人的招式,既然地獄之門裡都是早就該死的惡棍,防身毫無作用。
這穿鞋的怕赤腳的,想活着的怕不怕死的。
若在監獄裡遇着不得不殺的人,那便沒有法子,用你的血爲我巍巍軒轅,添一把火吧!
“好。”顧覓清微笑着脫去外套,活動了下手腳,她的眼睛亮亮的,顯然對顏九成的這種轉變特別滿意。
“你教我?”顏九成有點吃驚。
只見顧覓清穿着一條寬鬆的褲子,一件黑色的緊身短袖T恤,膚白貌美大長腿,翹臀細腰豐腴胸,身材極好。
可是這身板,不像是會打的啊……
“嗯。”顧覓清淡淡地點點頭,雙腿分開站立,看着顏九成勾了勾手:“你過來,靠近我,把外套也脫了,這樣能看清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