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傷怎麼樣?”
“挺好的。”老吊脫口而出,一說出口又覺得自己有點過猶不及,怕顏九成不相信,於是動了動腿補上一句:“雖然有些疼,但是還是能動的。”
“你是不是又用了藥劑了?”顧覓清皺起眉頭,很是擔憂地看着老吊:“老吊,藥劑可不能多用,副作用很大的。”
“沒!沒用!”老吊說得篤定,他甚至露出了覺得顧覓清這話很好笑的表情:“搞不好會瞎,瞎了可怎麼得了,我當然不會過量。”說完後,又怕人不信,從兜裡掏出來幾個藥劑往牀上一丟:“你看,給我六個,我還有四個。我從小做農活長大,身子骨硬扎,扛得住一點。”
顧覓清本來是不信的,她有經驗,老吊現在雖然一瘸一拐,但是狀態也太好了,肯定是用了藥劑的。可一看,他的藥的確還有四份,又覺得可能是自己判斷錯誤,畢竟老吊說的情況也是有的,有的人身體特別好,扛得住。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剛剛聊天的過程中,老吊的手就已經探到宣林的包裡,偷走了他兩個這個藥。
“有個事兒我得跟你商量一下。”顏九成這口氣一沉重,老吊的心就被揪了起來,此刻的他很想嘴軟求一句,就讓我呆着吧,打打下手也行。
可他是硬漢,沒求過人,哪怕不是求,就嘴軟一下,都沒有過。
“是這樣的,你受傷了,得退出行動。”顏九成這一開口,老吊抑制住自己內心的不捨,甚至還咧嘴笑了笑,手摸到了煙,從裡頭拿出一根來。
他想抽菸,否則怕自己哭出來。
“但是……”顏九成伸出手拍了拍老吊的肩膀:“我們現在還沒有跟暗子接上頭,人手太少,哪怕我們找到了科學家藏身的別墅,也得需要你這麼一個會開鎖會順東西的,所以……”
“我義不容辭。”老吊哪需要顏九成說完?他哈哈笑了起來,此時的笑跟剛剛的笑截然不同,笑了幾聲後,他立刻起身:“我去上廁所。”
一進廁所的門,老吊深深地吸了幾口氣,一隻手放在胸口,低着頭,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爸爸,你看這鳥,雨淋了翅膀就飛不起來啦。”
“哪能,這小鳥還小,它會撲扇翅膀,搞不好就飛起來了。”
兒時,看到那隻掉落在樹下的小鳥,小吊咯咯咯地笑着,嘲笑着連雨都扛不住的所謂天上飛物,可不一會兒,還真是,那小鳥撲扇撲扇翅膀,把身上的雨滴弄掉一些,居然歪歪斜斜飛了起來。
雨後的稚鳥,容易死,可只要能活下來的,大多能展翅高飛。
“這種小鳥能飛老鷹那麼高嗎?”小吊學着小鳥撲扇着翅膀:“就像我一樣,能飛很高嗎?”
老吊的爸爸死得早,有這對話的時候才三十幾歲,抖落了下帽子上的雨水哈哈笑着,由衷地說道:“能!”
這話不是哄小孩兒的,看自己的兒子,怎麼看怎麼好,自然覺着飛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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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叫了醫生給老吊進行治療,邊吊着水兒邊研究別墅區目前摸索出來的地下通道,而宣林則在筆記本上倒騰,試圖潛入別墅區的監控,這麼大動靜之後,監控特別嚴,得一點點兒細細摳,需要時間。
顧覓清很是疲憊,別看狙擊手就趴那裡打幾槍,實際上高度的專注是非常消耗體能的,爲了確保晚上行動順利,她眯着休息,養精蓄銳。
顏九成則噠噠噠敲着鍵盤,他在寫稿子,得要有一篇寫heidi的稿子轟動一時,這才能救她。原因很簡單,拉heidi下水的殺手組織現在重傷,短時間內不太可能派人進來,至少今天晚上不可能。heidi是背叛了他們的,按照慣性思維,他們只要有人進來,就肯定會殺了heidi。
你要說專門派人進來殺了她,那不至於,順手殺倒極有可能。
顏九成不可能一直保護heidi,再說了,行動一結束,大家就走了,誰保護她?別說帶着heidi離開這兒了,行動這麼兇險,帶着人家沒準是害了人家。
你就在這個國家,屬於這個國家,若國家不能護你,那便逃無可逃。這話的確殘忍,可卻是如今戰亂國的現狀。就算你事後想法子帶她離開,那也得護她個七八天的,才行。
怎麼護她呢?
輿論,只要她成爲新聞的主角,她便能活。
試想一下,她成爲了轟動世界的新聞主角,接下來會如何?媒體會蜂擁而至,至少在短時間內,heidi將接受一個又一個專訪。這樣的情況下殺手組織斷不會殺她,免得引來媒體追蹤。
可輿論就是一直是一陣風,颳了這陣,下一陣怎麼辦呢?殺手組織倒不至於一直惦記着這麼一個小角色,專門等風頭過來來殺她,可失去了輿論庇佑的heidi,又將如何呢?
顏九成認真地寫着稿子,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用心地寫稿子,上一次肖爾克的稿子一氣呵成,更多的是影像來感染,而這一次,短短的兩千字的稿子,他刪減了無數次。
“今天很轟動啊,heidi唱歌的新聞,能登上頭條嗎?”老吊忍不住問道。
“是啊,外面那麼多記者呢。”
說着,兩人同時看向了heidi,見heidi依舊乖乖地坐在那,低着頭,雖然顏九成並沒有說不能看,但heidi依舊低着頭,不看他們,生怕打擾了對方的這種乖巧勁兒惹人憐愛極了。
“我也沒有經驗,試試吧。”顏九成看向了heidi,只覺得心裡堵得慌,嘆了口氣。要說識別人臉,他在行,可說到操縱輿論,他不過是一個新聞學畢業的工作了一段日子的小記者,上一次肖爾克的事兒純屬巧合,要不是肖爾克在鏡頭前死亡,他也不可能成爲當紅記者。
這純屬是意外。
如今,這麼多記者一起寫稿子,加上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兒,別說頭版頭條了,就是在大軍中殺出一個版面,難度之高也難以想象。
顏九成敲下最後一個字,朝着heidi走了過去,用小儀器吸出她耳朵裡的竊聽器,蹲了下來,看着heidi。
heidi有些羞澀,愈發低着頭。
“我盡力了,如果稿子好,能讓你佔個版面,殺手組織不敢來找你麻煩,你應該也能留在別墅區工作。”顏九成說道。
heidi眨了眨眼,她有些不懂。
“我稿子發出去,如果轟動,會有很多記者採訪你,你記住了,一天只接受兩個,不要多了,拖個幾天。並且要在鏡頭面前表達一下,自己想要在別墅區唱歌,尋求一個穩定崗位的想法。”
heidi又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是那麼信任顏九成,這種信任從眸子裡流淌出來,流到了顏九成的心裡,他心中一動,不敢看heidi的眼睛。
“如果稿子不成功,我們再想其他辦法。”
heidi抿了抿嘴,歪着頭認真地想了想,說道:“沒有關係,你去忙你的,我不怕死,我只怕拖累了你們。”
她的聲音輕輕的,怯怯的,帶着濃濃的自卑和內疚,硝煙把她的嗓子醺得有些粗,說着,她一下跪到了地上。
“你這是幹什麼!”顏九成連忙伸出手想扶起她,heidi卻搖了搖頭,伸出一隻手放到胸口,這個姿勢是他們這邊宗教常有的姿勢,雖然同樣信上帝,可很多細節跟其他地方不同。一看是宗教信仰,顏九成便沒好再扶她。
heidi用的是自己民族的語言,顏九成他們聽不懂。嘰裡哇啦說了一通後,heidi站了起來,淺淺笑了笑。
“都聽你的。”她說。
【還有約莫十五萬字,就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