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idi並不是沒有見過人死亡。
她的母親就在她跟前,看着死的。
她也並不是沒有見過在路邊被人炸去了頭顱,*一地,鮮血一地。雖然她才十六歲,可什麼樣的死亡她沒見過?!
她都見過。
可是……
Heidi瑟瑟發抖了起來,她低着頭看着帶着血滾到自己跪着的膝蓋附近的頭,棕色的頭髮覆蓋住了半邊臉,眼睛卻沒有擋住,就這麼睜開着眼睛看着Heidi。
她就這麼死了,才二十歲,就剛剛還說話來着,說的什麼來着?對,說‘還要一個藍色的三層毛的……’話還沒說完呢,怎麼頭就被……
Heidi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剛那把匕首看着不大,怎麼這麼鋒利?就好像切斷一根麪條一樣,就這麼一劃拉,Heidi都沒有看清,就看到頭被人拎到了手上,還沒反應過來,頭就滾到了自己的膝蓋處。
瑞德肯定沒有聽過東方大國的梁惠王時期,庖丁解牛的故事,熟練的刀工能把一頭牛非常輕鬆地切解,對於經常殺人的瑞德來說,從脖子那下手,已經可以用熟能生巧來形容了。
輕鬆,熟練,一氣呵成,只要他抓住頭髮,無論是從後頸還是從前面的咽喉下手,都只是兩三秒的事兒。
Heidi渾身抖得厲害,目光很想移開頭上的眼睛,可是卻怎麼努力都移不開,彷彿某種力量控制了她的身體一般。
她看着我,死不瞑目地看着我,她是因爲我死的,Heidi的腦袋嗡嗡地。
咔,一聲悶響,Heidi只覺得渾身一麻,一把匕首直接插到了地上頭顱的臉上,舉了起來,將頭往旁邊一甩,只聽的咕嚕嚕的聲音滾了一下後,停住了。
匕首伸到了Heidi的脖子下。
Heidi本能地往後退了退了。
匕首往前又伸了伸。
微微一用力,匕首的刀面將Heidi低着的頭託了起來,Heidi看到了蒙面人的臉,捲曲的頭髮,一雙綠色的眼睛如同黑夜裡的貓,喉結很大,似乎比一般男人的都要大。
“現在,聽得見我說話嗎?”瑞德看着瑟瑟發抖的Heidi,他有經驗,一般來說,嚇到尿失禁的人在短時間內會出現耳鳴的情況,精神無法集中,會出現聽不到或聽到了,卻無法消化理解別人的話的情況出現。
Heidi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從嗓子裡弱弱地跑出兩個字:“饒命……求……求您饒…… ”
“素質還不錯,難怪他們選中你。”瑞德頗爲讚許地笑了笑,能第一時間求饒,說明沒有完全被嚇傻,要知道很多嚇到尿失禁的人,直接嚇瘋的機率是很高的。
“我可以讓你活。”
Heidi的眼睛瞪大了,雖然耳朵依舊在嗡嗡地響,雖然身上不斷地冒汗,可求生的本能讓她立刻集中精神聽瑞德說話,
“把這個東西,放到顏記者的身上,你就能活。”瑞德開門見山,靠近了Heidi,死死盯着Heidi的眼睛,左手舉了起來,一枚鈕釦,看上去毫不起眼。
顏……
Heidi在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她渾渾噩噩的大腦一下激靈了起來,頓時清晰了,眼睛也瞬間瞪大,看着眼前這個蒙面人。
他是衝着顏記者來的!Heidi本能地往後退了退,連連搖頭:“我……我……誰是顏記者?我不認識。”
“小朋友。”瑞德很明顯不耐煩了起來,他冷笑了一聲,刀尖直接對準了Heidi的脖子,一字一頓說得非常清楚:“我沒時間跟你打啞謎,你別跟我說不認識顏記者,這樣只會讓你死得比她慘。”
說着,他看了眼旁邊無頭的屍體。
“我保證,一定會讓你死的,比她慘。”
聲音陰森森的,Heidi的臉慘白慘白地,只覺得渾身都溼透了,冷汗唰唰地往外冒。
“很簡單,你是他們花錢買通的臥底吧?只要在跟人接頭的人身上放上這個小小的鈕釦,你就能活。”瑞德上前一步,一下從後面用胳膊勒住住Heidi的脖子,就如同剛剛他勒住那個女孩兒一樣。
巨大的不適和窒息,讓Heidi的腿本能地在地上蹭了起來。
正如她剛剛看到的那一幕一樣。
滋滋滋,摩擦地板的聲音。
“我……我真……真…… ”
“還嘴硬?”瑞德微微加大了力氣。
窒息感是隨着時間,越來越痛苦,Heidi的臉漸漸變得紫紅紫紅,她的腿也開始快速地在地板上蹭了起來,張了張嘴。
那種慢慢看着死亡朝着自己靠近的感覺,太可怕了。
“求求你…… ”Heidi的眼淚流了出來,她盡最大的努力說出了這三個字,滿眼都是央求。
“說。”
“我……我……真的……不認識…… ”
Heidi閉上了眼睛,顏九成是她的恩人,救了他的名字,她跟上帝發了誓的,怎麼能出賣自己的恩人!更何況,他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愛上的人啊!
突然,瑞德的手一鬆,一下能呼吸到空氣的Heidi大口大口地喘氣,本能地咳了起來,隨後,她感覺到了大腿那一陣痛麻,低頭一看,瑞德在他腿上紮了一針。
腦海裡瞬間浮現出剛剛看到同伴被紮了後,滿地打滾卻發不出聲音的痛苦模樣,而恐懼感還沒有冒上來,比恐懼感更快速度的,是藥性。
那是什麼感覺呢?
渾身彷彿別人時時刻刻用刀在刺入,拔出,刺入,再拔出,可是胸口堵得厲害,嗓子發不出聲音,渾身說不住的巨大的難受猶如狂風驟雨一般襲來。
Heidi形容不出來那種痛苦,她瞬間倒在了地上,只覺得眼前一黑,本能地打起滾來,同時,感覺到了一隻腳踩到了她的身上,不讓她撞到東西。
就好像菜市場裡殺魚,魚被抓了起來,瞬間掙脫了屠夫的手,逃到了地上四處彈跳,可魚怎麼可能鬥得過殺魚的人?
Heidi就被這麼被踩着,一動也不能動。
那種痛,生不如死。
巨大的痛苦讓她出現了幻覺,看到了自己的母親,腦海裡迴盪着母親的那句話:活下去,命運的手掌裡是有漏網之魚的,活下去!
咔,瑞德又在她的腿上紮了一下。
瞬間,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消失得極快,無影無蹤,彷彿剛剛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Heidi躺在地上,瞬間感受到了活着的滋味。
只有嘗過死亡的滋味,才知道活着的滋味,有多好。
“Heidi,你是爲了錢,還是爲了這個崗位來幫他們?不管你爲了哪個,我都可以給你同樣的待遇,甚至,比他們能給的更好。”瑞德蹲在Heidi的面前。
Heidi的眼睛不可控制地翻起了白眼,口水也嘩嘩嘩地不可控制地流了下來,像一隻待宰的動物。匕首從Heidi的脖子慢慢下滑,在她身體上慢慢地劃過。
“你應該知道,曾經有人跟記者在一起,最後離開了這兒,去了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有什麼?有自由,我甚至可以給你一大筆錢,讓你在外面的世界活得好好的。你多少歲來着?”瑞德說着,想了想。
“哦對,才十六歲,十六歲而已,日子還長着呢,你又不是東方大國的人,沒必要給他們賣命,對吧?”
Heidi瑟瑟發抖。
“我查了資料,今天早上,你就在入門口差點被人玷污,我可以給你自由,離開這裡,沒有人再能欺負你。”
Heidi大口大口喘着氣,聽到這句後,後背一陣陣發涼,她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知道她一切。
瑞德拿起匕首,上前一步,直接將匕首壓到了Heidi的脖子那:“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個機會是一道選擇題,就兩條,第一,要麼,把這個放到顏記者身上,我可以承諾,讓你留在這裡繼續工作,或者離開這,給你其他國家的國籍,第二,要麼,死。”
說着,他的刀微微用力,割破了脖子,血流了下來。
再往前一點點,咽喉就割破了。
“你看看她的頭,想清楚了,告訴我。”
聽說,在屠宰場裡,關在一起的牛看到同類被拉出去,聽到同類的死的時候,是會流眼淚的,只是無論你怎麼流眼淚,都難逃同樣被屠宰的命運。
而此時的Heidi正如那些牲口一樣,看到了自己的同類被屠殺。
準確地說,是被虐殺。
她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會如何死亡,剛剛經歷了同樣的藥物,接下來,便是割去頭顱。
“回答我。”瑞德的刀離開了她的脖子,轉過身,從同伴脖子上劃了一下,隨後咬着牙,白色的牙齒晃得Heidi有些恍惚。
一扯,脖子上的皮被扯了下來。
啪,甩到了Heidi的臉上。
還是溫熱的,溼漉漉,粘稠,軟軟的,是人皮,同伴脖子上的皮。劇烈的恐怖感襲來,讓Heidi陷入了極度的恐懼,她的身體開始不可控再一次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嗓子裡也發出了不可控的奇怪的聲音。
隨後,只覺得腿上溫熱溫熱的,一股難聞的氣味伴隨着血的氣味飄了出來。
是尿。
Heidi,尿失禁了。
恐懼感,是真的會讓人嚇尿的,真實的殘忍殺戮展現在面前的時候,別說十六的Heidi了,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控制自己體內攢動的恐懼,無處發泄,無處逃散。
“活下去,命運的手掌裡是有漏網之魚的,活下去!”
母親的話在耳邊瘋狂地響了起來。
Heidi一下哭了起來。
“媽媽……”她低聲地喊着。
Heidi,絕望地喊着自己死去的母親,她看着自己的手,將手心轉了過來,臉上的人皮掉了下來,掉到了她的手心。
命運的手掌裡是有漏網之魚的,可是在這戰區裡,沒有誰的難民是能掌握住命運的,更何況是無人可依的Heidi。
她吸了吸鼻子,擡起頭,她的 臉上掛着淚,身下全是尿,就這麼看着蒙面人的臉。
空氣中,是尿和血混合在一起的難聞的氣味。
“你殺了我吧,用你能用的一切噁心的武器,虐殺我吧!你這個畜生!虐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