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太極殿內。
一見李世民氣得暴怒不已,滿臉威嚴,下一刻就要命人,去抄王巖、鄭明書二人的家當,長孫無忌當即就從座上站了起來。
可他下一秒卻忽然聽到,李世民並沒有命他前去抄家,反而是讓李逸去,長孫無忌頓時滿臉尷尬。
畢竟以往的時候,像這等肥差事兒,李世民幾乎全是讓長孫無忌去辦。
此時,李逸已經隨同高公公,一起出了太極大殿而去,太極殿內的所有文武百官,全都坐着,唯獨長孫無忌一人站着,顯得有些‘鶴立雞羣’,別具一格。
“愛卿,你可是有事?”李世民疑惑不解地轉眉,看向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面色一陣微抽。
沉吟了兩息功夫,長孫無忌露出一臉的強顏歡笑,說道:“聖上,微臣無事,微臣只是覺得……像今日這等大好日子,聖上千萬不要因爲此等污穢之事,而壞了聖上與皇后娘娘的好心情。”
長孫無忌心思轉得極快,趕緊強扯地找了個藉口,給自己搭臺下。
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化解今日這一番尷尬。
“愛卿此言,甚是在理!”
沉思了片刻之後,李世民渾以爲然地點點頭,拂袖一擺,當即吩咐滿朝文武,說道:“諸位愛卿,用膳吧,此等污濁之事,就讓他隨風過去。”
“吾皇聖明!”太極殿底下的百官,紛紛拱手稱讚。
只不過,當他們看向長孫無忌的時候,無數文武百官的面頰,都是有些忍俊不禁之色,強行憋住了心頭笑的衝動。
正在喝酒的程知節,見到長孫無忌這般模樣,想笑又不能笑,不過最終還是沒憋住,當場‘噗’地一聲,把才入口的酒水噴灑一地。
“老程,你慢點喝,又沒人與你搶!”程知節身邊的秦叔寶,見程知節如此,忍不住出聲打趣道,同時,也順道化解程知節因爲憋笑,而鬧出的尷尬。
“咳咳……秦二哥,這酒……似乎有點辣喉嚨,俺被嗆到了。”程知節睜着眼睛、笑着說瞎話。
雖然程知節的聲音並不大,可才重新坐下的長孫無忌,卻是聽得格外清楚,原本那張,還帶笑微抽的面色,瞬間就黑沉了下來。
礙於衆人都沒有出聲,長孫無忌強呼了口氣,悶頭喝了口酒。
“喝酒,講究的慢慢品嚐,來,咱哥倆慢慢喝!”秦叔寶趕緊敬了程知節一杯,程知節這纔沒繼續說話,免得長孫無忌更加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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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皇宮太極殿的李逸,眼看王巖、鄭明書兩個半死不死之人,已經被林侍衛命手下人拖出來,李逸暗暗搖頭笑了笑。
他沒想到,長孫無忌搞了這麼一出大戲,原本想把抄家的好事撈去,結果卻大出所料,反而是給自己做了嫁衣,將抄家的好處,落到了自己頭上。
“這算什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李逸內心一陣暗笑,樂得有些合不攏嘴。
“也不知道現在,長孫無忌那個老狐狸,會不會被氣得吐血…”
如若這一切,不是李逸剛纔一下站出,並且,又率先將王巖、鄭明書二人行刺之事給抖出來,長孫無忌顧忌到長孫家的顏面,不敢貿然在大殿上出聲,只怕現在……
抄家這種好事兒,已經淪落到了長孫無忌的頭上了。
李逸心中可是非常清楚,以往像這種「趁機斂財的好事情」,李世民一直都是讓長孫無忌去辦。
長孫無忌那老狐狸,肯定也沒少在暗中斂財,以此來壯大他長孫家。
要不然,長孫衝哪有那麼多的銀兩,拿出去敗家?
心頭如此一想,又想到剛纔,長孫無忌故意不弄死王巖、鄭明書二人,並且還當着世家大族官員的面,向他們暗示,「謀害王巖、鄭明書二人的人」是自己,但現如今,自己卻趁機報了一個小仇,搶了長孫無忌的「抄家好事」,李逸就頓覺心頭大快,心情一片大好。
卻也在這個時候,高公公的聲音,突然響起在李逸耳邊。
“李秘丞,要不……咱們倆人分頭行動吧?”
高公公笑視着李逸,一邊前行,一邊出聲提議道:“老奴帶人,先去斬了這兩個敗類,李秘丞,你就先去他們府上抄家,然後,咱們再在太極宮門口一起匯合,你看如何?”
高公公心中十分清楚,李世民之所以命李逸去抄家,肯定是藉機給李逸機會,讓他賺一點錢財,也好趁機彌補一下,他昨夜被行刺的損失。
不過,心中知道歸知道,畢竟是在李世民身邊當差之人,高公公並不敢與李逸明說,而是暗暗地給李逸提示了一下,也算是拉近與李逸的關係。
然而李逸聽聞高公公此言,心頭卻是不由爲之一愣,立馬陷入了沉思之中。
“聖人這是在暗中給我機會,讓我去暗中斂財?還是趁機考驗我?”
對於這二者疑惑,李逸想了想,有些猜不透。
反正他現在,又不差錢。
就拿上次之事來說,李逸是完全沒有預料到,李世民竟然會在除夕夜的當日,當着天下百姓的面,來宣佈他與李麗質、杜小妹二人的婚約。
雖然其中之意是何,李逸心中很清楚,但李世民如此而爲,還是大出李逸心中預料。
不管李世民的心意,到底是如何,李逸都絕對不能去學長孫無忌。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李逸可是謹記於心,雖然他顯得得寵。
“高公公,咱們還是一起去吧。”李逸笑了笑,宛然拒絕道,“畢竟,伯安這也是第一次抄家,對於財產分類這些,某可是看到就腦袋疼,若是少了您,伯安只怕辦不下來。”
“呃……”高公公頓時就一臉無言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逸。
「李伯安此人,還當真是個兩袖清風之人啊!」
「沒想到,他竟然與國公爺一樣正直!」
高公公心中暗暗吃驚。
既然李逸已經宛然拒絕了,高公公索性也不再繼續暗示,笑着點頭道:“既然如此,那老奴就陪秘丞一起去,希望能夠幫得上秘丞的小忙。”
“高公公客氣,還得仰仗您才行。”李逸笑着說道。
“秘丞客氣,客氣……”高公公趕緊互吹一通,二人一路笑着,前往鄭明書的府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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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明書的府邸大門前。
鄭家的族老鄭太公,面色陰沉地盯着門口之人,微怒道:“老朽乃是鄭家族老,如今,我族的明書小兒被人打成重傷,老朽進去瞧一眼,難道也不行?”
門口的守衛不是別人,正是巡街武侯倪霸。
原本,看守鄭家府邸之事,並不歸他管,不過,當他一聽到此事可能與李逸有關,倪霸便自告奮勇地趕來,帶着幾名巡街武侯,守在了鄭府府邸外。
“不行,管你是鄭家族老也好,哪家族老也好。”倪霸面色冰冷,絲毫不進人情地擺手,拒絕道,“在聖人沒有旨意下達之前,某等,決不許任何人進去!”
“你——”鄭太公當場就被氣得吹鼻子瞪眼,滿臉怒不可恕,手中柺杖微微擡起。
看那架勢,似乎就要準備打倪霸一頓。
“老朽再說一次,老朽乃是鄭家族老,爾等一個小小的巡街武侯,居然也敢阻攔老朽?”鄭太公忍住想要抽人的想法,瞪眼大怒。
“某說過了。”倪霸絲毫不退讓,擡頭挺胸地瞪着鄭太公,說道,“你最好一邊老實呆着,若是聖人有旨,某等必然讓汝進去。若是聖人無旨意,任何人,今日也不許進!”
“好!你給老朽等着!老朽這就進宮去面聖!”鄭太公氣得連肺都要爆炸,當場拂袖一擺,掃了掃身後跟來之人,吩咐道,“走,咱們這就進宮去!”
“是,太公。”鄭家家僕趕緊點頭,準備隨同鄭太公一道進宮。
卻也在個時候,李逸與高公公等一行人,已經在不知不覺地閒聊間,一併來到了鄭家府邸大門前。
俗話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一看到李逸的人影,鄭太公頓時雙眼一眯,不等李逸率先開口,他便沉臉問道:“李伯安,你來此作甚?是不是你命人,將明書給傷了,然後又意圖陷害明書?!”
“???”李逸看着鄭太公,一臉的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懶得去搭理,浪費自己的寶貴時間。
倒是邊上的高公公,立馬在李逸耳邊,輕聲解釋說道:“秘丞,此人乃是鄭家族老,在鄭家輩分極高,想必,他是爲了給鄭明書那賊尋冤而來。”
“呃?鄭家族老?”李逸愣了愣,微微一笑,點頭便走了過來。
見李逸不搭理自己,鄭太公感覺自己的顏面,似乎受到了李逸的無形打擊,頓時給身邊的隨從一使眼色,立馬就有兩名隨從,上前去攔住李逸。
李逸微微皺眉,擡頭看了一眼上前來的男子。
然而,還不等李逸出聲,早已看到李逸人影的倪霸,立馬與身邊武侯吩咐了聲,便快步趕到李逸面前,一把推開那兩名鄭家家僕,大怒道:“汝等什麼玩意兒,居然敢攔秘丞的道,滾開!”
不過瞬間功夫,已經站在李逸身前的倪霸,又對着他們捏了捏拳頭,頓時直讓鄭家家僕,連忙往後退了兩步。
這時候,倪霸才急忙轉身過來。
“秘丞,下官巡街武侯倪霸,見過秘丞,見過公公。”倪霸諂媚地笑着行禮,那副模樣,簡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狗腿樣。
“……”李逸頗爲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懶得去搭理。
倒是這時,被李逸之前忽視的鄭太公,瞧見李逸竟然敢忽視他,心頭卻是立馬就不悅了。
他堂堂鄭家族老,鄭太公,就算是別的官員見到他,甚至是鄭賢妃見到他,也是一張笑臉相對,何時曾經遇到過這種無視?
李逸不過區區一個秘丞而已,憑什麼居然敢無視他?
一邊杵着柺杖,來到李逸面前,一邊看了看高公公,鄭太公方纔眯眼問道:“高公公,不知我族小兒明書,如今可否已經救好?可是這李伯安,暗中命人謀害了明書小兒?”
李逸頓時冷笑,懶得出聲去搭理這老頭。
倒是李逸身邊的高公公,一見鄭太公如此這般模樣,也沒有搭理他,而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秘丞,要不……咱們就當着鄭太公的面,將聖旨唸了吧,你意下如何?”
“那就隨公公之意了。”李逸點頭一笑。
“好。”高公公點點頭,兩步來到鄭家府邸大門前。
“聖旨到,鄭家所有人,接旨!”高公公將聲音一揚,此刻,不光是鄭太公,就連倪霸等人,鄭家府邸內,所有被控制起來的家僕,全都行禮接旨。
高公公見此,這才唸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鄭明書枉爲朝廷命官,除夕夜暗中命人行刺駙馬,並意圖用絕世奇毒,毒害駙馬性命,另初一之日在府上玷污良家婦女,傷害黎明百姓,按我大唐律令,其罪當誅!”
“着,駙馬李伯安,帶人即刻查封鄭府,所有財產全數充公!”
“欽此!”
高公公唸完聖旨,立馬將聖旨收起,遞給鄭太公,淡淡道:“鄭太公,聖人念在鄭賢妃的面子上,沒有株連你們鄭家九族,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趕緊謝恩吧!”
也不管鄭太公是何表情,高公公已經來到李逸身前,笑吟吟地說道:“秘丞,咱們現在就動手?”
“好,有勞公公了。”李逸微微一笑。
“秘丞客氣,都是老奴分內之事。”高公公笑了笑,立馬掃了一眼倪霸等人,吩咐道,“來人,去將鄭府府內,所有財產權數搬出,所有婢女家僕帶出來。”
“是,公公!”倪霸立馬點頭,趕緊帶人進府就辦。
倒是鄭太公,瞧見聖旨上面的旨意,又見倪霸等人,已經開始在府內搬東西,整個人的雙眸瞪大如虎,踉蹌退步間,雙手顫抖地搖頭道:“不,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明書小兒一向爲人正直,怎麼可能做出此等之事?此事絕對不可能!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故意誣陷!”
“李伯安,肯定是你,是你故意誣陷明書小兒,誣陷咱們鄭家!”
“老朽要進宮面聖!老朽要進……”
鄭太公伸手指着李逸怒聲大喝,但他話音還未完全落地,鄭太公便當場暈了過去,‘哐當’一聲,直接摔到在地。
“……”高公公與李逸二人,當場看得瞠目結舌,鄭家人的心臟,難道都有問題?鄭家人都喜歡……玩一言不合就摔倒的把戲?
倒是這時候,跟隨鄭太公而來的家僕,趕緊衝上去扶起鄭太公。
鄭家家僕一邊掐鄭太公的人中,一邊衝身邊之人,大聲喊道,“趕緊去傳郎中,快,快去找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