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房玄齡豁然出聲說道:
“聖上,微臣覺得,此事既然與書院開設的課程有關,咱們還是應當召集李伯安,讓他進宮來與我等一道商議。”
“畢竟,李伯安對這些新課程,纔是最瞭解的那個人!”
“而且,咱們就算改革科舉考試,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出題,纔好在已有的科舉制度上面,將這些新課程一起融合進來,好兩不相抵。”
“如果召李伯安進宮來的話,那一切都會變得簡單許多。”
房玄齡纔剛說完此話,身邊的長孫無忌,儘管因爲他兒斷腿一事,對李逸抱有很大的意見,但在這種大是大非之上,他還是沒有任何偏見地點了下頭。
“聖上,微臣也覺得,房公此言很是在理!”
長孫無忌接着說道:“老夫也曾經去過書院,看過書院開設的新課程,發現這些學問,的確是對民生有很大作用。”
“既然,聖上準備改革此次的科舉考試,那自然是要做到最好,選拔出爲民着想的人才纔是!”
“如果只是按照以前一樣,一味只去挑選死讀書的書呆子,那一個國家想要強盛,是不大現實的。”
“因此微臣覺得,讓李伯安進宮來,與咱們一起商討出科舉考試題,很有這個必要。”
“而且,只要此次改革成功之後,日後便能你以逸待勞,不會再在這種事情上費腦筋傷神。”
“聖上也能有更多的時間,去處理其他政務,免得耽擱了其他進程。”
長孫無忌很清晰地給李世民,講清楚了其中的利弊與要害。
他相信,以李世民的聰明才智,絕對會知道此次科舉考試改革,意味着多大的份量。
畢竟,此事與書院的課程有關,他也不介意賣一個人情給李逸。
現在與李逸和解,那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爲了他兒去找李逸報仇?
現如今,他妹妹長孫皇后爲了李麗質,都已經站在了李逸這邊,他如果此刻貿然出手去對付李逸,那顯然是自掘墳墓。
這種無腦頭的傻子事情,長孫無忌不會貿然去做。
而且,長孫無忌也沒有那麼傻。
所以現在,賣給李伯安一個人情,不光能在衆人面前,顯得他長孫無忌大氣無私,而且還能博得李世民的好感。
畢竟,李世民乃是一國天子,雖然他的左右大臣們,在私底下所有摩擦,他是喜樂見聞的,但真要搞出了事情,李世民也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人。
包括他長孫無忌也在內。
長孫無忌內心,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一聽兩名出謀劃策的大臣這話道來,李世民的臉色,很不自然地抽搐了下。
但很快就歸於平靜。
只不過,李世民的內心,卻是更加氣得有些咬牙。
因爲之前,李逸與阿史那麗雅的那番對話,被李世民得知了。
雖然,他每次利用天子的身份,想要對李逸出手,但都被李麗質阻止了很多次,於是李世民直到現在,都還有些憤憤不滿。
畢竟,李麗質是他的貼心小棉襖,可李逸還沒成婚呢,就與斛薛部的女人搞在一起。
這讓李世民覺得,當初下旨將李麗質嫁給李逸,完全就是個錯誤!
但最讓人無奈的事兒,那就是……
誰讓李麗質這個傻閨女,偏偏就十分喜歡李逸,而且還非李逸不嫁呢!
“哎……”李世民突然有些心累。
此次,故意不召集李逸進宮來,只召集了他們幾個重臣,便是爲了不讓李逸出面,不給李逸任何立功的機會。
可他沒想到,三言兩語間,這些個自己的大臣,就把李逸給重新提上了檯面來。
偏偏除了科舉考試改革之外,此次大唐將士出征剿匪,李逸還佔據了一個很大的功勞,這讓李世民一陣頭疼。
打李逸也不是,賞李逸也不是。
搞得李世民這兩天兩夜,都沒能夠安好地睡一次好覺!
嘆了口氣之後,李世民無奈地回過神來。
“此事,諸位愛卿還有何看法?”李世民只得將問題,調轉給其餘重臣,希望他們能夠不要再提,讓李逸進宮來一起商議的話。
但事實總是出人意料之外的,你越是怕什麼,偏偏就來什麼。
墨菲定律,完全就是李世民此刻,內心的一番真實寫照。
只聽魏徵愣了愣,然後拱手出聲說道:“聖上,微臣也附議房公、長孫公二人之言。”
“這科舉考試改革一事,乃是關係到民生國計的重要之事,一旦啓動就非同小可。”
“況且,不是老臣等人故意撂攤子,而是確實只有李伯安這傢伙,才能夠最熟悉,如何才能將書院課程,與科舉考試融合在一起。”
“此事,還當真非李伯安那傢伙不可!”
魏徵一臉真摯地拱了拱手,然後就不再說話,靜靜地保持沉默。
他作爲大唐公認的上鑑大臣,雖然有時候腦袋不大靈光,只要腦內一想到有什麼錯誤的一面,就會直接脫口而出,但對於這種國計民生的大事兒,他還是拎得十分清楚的。
而且,他更有必要提醒李世民,做好這一切。
要不然吃苦的人,終究還是老百姓,還是那些想要替國家出一份力的人而已。
而得勢的人,會有誰呢?
想都不用去多想,自然而然會是那些,一心以爲自己很了不起,自己很牛逼的世家大族之人。
所以對於這種事情,魏徵不允許在他面前發生。
畢竟他在朝堂上直言不諱、剛正不阿,一直都是出了名的。
就算有什麼事兒,衝他頭上來,他也一點兒也不怕。
爲了國家,爲了人民,他甘願身先士卒!
魏徵此言落畢,武官程知節等人,也紛紛點頭附和:“臣等附議!”
在座的人之中,只有唯獨李靖一個人,聽着衆人的話,滿臉都是苦笑不已的笑容。
這些天以來,李世民一直在不斷地找機會,想要對付李逸一下下,順道也敲打李逸一番,李靖內心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只不過這一切,全都被李麗質那兒媳婦給擋了回去。
李逸也十分聰明,果斷地選擇撤退,暫避李世民的鋒芒。
所以,他們翁婿二人之間,這才能保持着一個兩不搭理的局面。
於是,沉默了片刻之後,李靖立馬出聲提議,順道給李世民搭了一個臺階下。
“聖上,此事都是微臣的疏忽大意,微臣今日,就該押着三郎那小子進宮來。”李靖出聲道,“要不,微臣這就親自回去將三郎押來?”
“???”李靖這一番話,頓時就讓衆官員聽得滿臉納悶。
李伯安那傢伙,今日沒能夠進宮來,不是因爲聖上李世民,沒有下令召喚李逸的麼?
怎麼到了李靖這裡,竟然變成了李靖的不對?
還有,他親自出面,去押李逸進宮來,這其中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衆人都聽得滿腦子的不明所以。
但是,他們衆人內心都十分清楚,既然此時此刻,李靖都已經主動搭臺階給李世民下了,那他們除了一直保持裝傻之外,還得跟着李靖一起,給李世民搭臺階下。
不然,他們混跡朝堂多年,那也算是徹底白活了。
這些個官職爵位,也是徹底要與他們無緣了。
下一刻,長孫無忌便瞪向李靖,率先出聲道:“藥師,你也是的,這種大事上面,怎可如此疏忽?”
“就是啊,藥師!”房玄齡也一副‘你好不爭氣’的模樣,沒好氣道,“趕緊派人回去,將李伯安叫來啊,難道這些事情,還要聖上等着他嗎!”
“二公此言不錯,藥師!”程知節也跟着微怒出聲,畢竟他被李逸給欺騙了這事兒,還沒有徹底翻篇兒過去。
此時,他好不容易纔逮到有機會,不光能在李世民面前拍一通馬屁,同時還能責罰李逸一番,程知節自然是不肯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李伯安那臭小子,也太不識大體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他竟然不主動上奏聖上,簡直是有失禮儀,欠缺家教!”
“程憨子,你說誰缺家教呢!?”李靖頓時就不悅了,直聲衝程知節微喝起來。
別人都是藉此機會,在給李世民搭臺階、拍馬屁,可程知節這不要臉的傢伙,居然還拐彎抹角地罵起他們夫妻二人來了。
李靖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不就是你想要搶自行車,被我家三郎給騙了嗎?
至於如此拐彎抹角地罵起人來?
李靖也是徹底看清了程知節的臭不要臉。
果然是有其父就有其子!
程處默那傢伙,也是這麼一個好不要臉的人!
“咳咳……”被李靖這麼一喝,程知節自然是知道,這話說得有些過分了,於是乾咳了兩聲。
而後,程知節方纔憨憨地笑說道:“那啥藥師,俺這不是內心着急了,想要讓李伯安那臭小子趕緊進宮來,給聖上解決問題嘛,至於如此小心眼地生氣麼?”
“呵呵……”李靖當場就還了個白眼過去給程知節。
別人的心思,李靖可能會不知道,但與程知節相處這麼多年,他還能不知道,程知節就是故意這麼說的。
“小心眼兒,指不定,誰纔是真正的小心眼兒呢!”李靖輕哼說道,“而且,還一點兒都不害臊!”
程知節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不過很快就恢復原樣。
李世民看着他們這幾位肱骨大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都是李伯安這傢伙,強忍着內心的不滿,順着臺階下來。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廢話多說了。”李世民瞥了程知節一眼,方纔看向李靖,“藥師,你趕緊命人,去將李伯安叫進宮來吧…”
“是,聖上!”李靖立馬抱拳應聲,然後立馬走出御書房,吩咐了老楊一聲。
老楊趕緊回府去叫李逸進宮來,而李靖也再度回了御書房去。
只不過,諸位大臣雖然一個個表面上,都在責罵李逸,但其實他們對李靖羨慕得簡直不行。
趁着李世民先去休息一會兒的功夫,沒了李世民的威懾在,於是,御書房內的幾位文武官員,開始閒聊起來。
“藥師這個臭老頭,沒想到他老年還得了李伯安這麼個好兒郎,當真是爭氣的很!”
“是啊!說起來,老夫都有些嫉妒藥師這傢伙了,如今,李伯安這傢伙,不光是貴爲咱們唐國駙馬,而且還屢次立下戰功,藥師這臭老頭,簡直是父憑子貴啊…”
“哎,多說也無益,反正李伯安這小子,也是咱們的侄兒,以後咱們多多走動走動,相互多多交流交流嘛…”
“哈哈哈哈!”開始還在詆譭李靖的程知節,聽了衆人這番談論之後,立馬大笑起來,好不害臊地說道,“這事兒,老夫最在行了,這小子前幾日,纔給老夫送了一包茶葉,還有一輛自行車呢!”
“切……”衆人對程知節嗤之以鼻。
尉遲恭當即就沒好氣地打擊程知節:“程匹夫,你也這麼大年紀的人了,能不能要點兒臉啊,明明是自己搶了人家的自行車,還非說是李伯安送給你的?”
“什麼啊,尉遲老黑,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程知節當場就反駁起來,“難道鄭安府上的自行車,不是李伯安那傢伙設計的麼?”
尉遲恭頓時就不再答話了,他不想搭理程知節。
可程知節卻是對此不以爲然。
“你別以爲你不說話了,老夫就不知道,你內心其實是在妒忌老夫!”程知節滿臉嘚瑟道,“沒想到吧,老夫都有自行車好幾天了,你小子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自行車吧?”
尉遲恭的臉色,原本就比較黝黑,聽了程知節這番話後,臉色變得更黑了。
程知節逮住尉遲恭不放,哈哈大樂:“怎麼了,尉遲老黑,生氣了?生氣也挺正常的嘛,畢竟騎着自行車上朝,嗯……很拉風的…”
“……”尉遲恭。
“……”其餘文武官員,更是嘴角忍不住一抽。
程知節這話,雖然是在對尉遲恭說,是在打擊尉遲恭,可是他們在場的這些人之中,除了程知節、以及門外走進來的李靖之外,他們沒有哪一個人,有自行車啊!
這特麼程知節,就是在故意拉仇恨。
假裝是在尉遲恭面前炫耀,其實是在他們面前炫耀。
前幾日,被楊恭仁那老傢伙炫耀,就已經讓他們內心不滿,可誰想到,今日又碰到程知節這麼一個臭不要臉的老匹夫了!
太特麼噁心人了!
“咳咳……”衆人趕緊乾咳了聲,程知節這才見好就收,心滿意足地坐下喝茶,同時對着李靖笑手打招呼。
“藥師,來,咱哥倆喝兩個?”程知節笑眯眯地出聲。
“滾!”李靖沒好氣地罵道,完全不給程知節好臉色看。
“呵呵……”程知節咧嘴笑笑,喝了口茶,悠然笑說道,“就知道你個藥師老頭,心眼兒小得很!”
“……”李靖嘴角一抽,艾瑪,真的好像打程知節這傢伙一頓啊…
其餘官員衆人見狀,無奈地搖搖頭。
但很快,尷尬的氣氛,就被魏徵率先打斷了下來。
“藥師。”魏徵衝李靖喊了聲,笑吟吟地道,“老夫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藥師能否答應老夫?”
李靖不由內心一愣。
因爲平日裡,很少能夠聽到,魏徵會帶着如此語氣與人說話。
很快回神過來的李靖,眨眼拱手道:“魏公但說無妨。”
魏徵見狀,也不再隱瞞了,索性直言說來:“待會兒,李伯安來了,能否讓李伯安賢侄,給老夫一輛自行車開開?”
“???”李靖滿腦子蒙圈。
他在想,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魏徵居然會跟他說,讓李伯安待會兒來了之後,給他一輛自行車開開?
這簡直破天荒啊!
無奈,李靖就是一個好人,但聽魏徵這麼一說,想了想就答應下來。
“此事不過是一件小事兒,魏公。”李靖說道,“其實昨日,三郎得到了一輛新自行車,反正放在家中也無用,待會兒三郎來了,老夫與他說一聲便是。”
“呵呵,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多謝藥師了。”魏徵滿臉都是滿足的笑容。
這一波操作,穩了。
自行車,從此以後,他魏徵也有了。
再也不會受人炫耀了。
李靖微笑着點頭,表示不用謝。
可李靖不知道的是,經過魏徵這麼直白的一番不情之請過後,剩餘的其餘文武官員,各個都心衆寂寞難耐了。
“藥師,老夫有個不情之請!”
“藥師,兄弟我也有個不情之請,你看……?”
“藥師,可不能落了我啊……”
“……”李靖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他見過無恥的人,可是還沒見過,這羣文武官員,一個個都是朝廷官員,你們都不要面子的麼?
都這麼毫不掩飾地要自行車?
臉呢?
李靖這才發覺,貌似他剛纔答應魏徵的話,似乎有點兒太過於欠缺考慮了。
既然答應給魏徵一輛自行車,那麼其餘幾名官員,如果不給的話,那不是得罪人嘛?
這特麼的……
自己居然被這羣老傢伙給套路了…
“哎……這事兒……還是等三郎來了再說吧,諸位。”李靖滿臉苦悶地嘆氣,“畢竟,老夫到現在,還沒能有一輛自行車開呢…”
表面上如此說着,李靖只得對不住自家三郎了。
三郎啊,不是老爹要坑你,實在是這羣傢伙,太特麼不要臉了啊…
你自己待會兒來了之後,自己來處理這個爛攤子吧……
國公府內,正在埋頭大睡的李逸,此刻還渾然不知道,自己被老爹莫名其妙地坑了一道。
處與睡夢衆的李逸,睡得很是香甜。
夢境也讓他十分舒服。
臉上一片笑吟吟的壞笑,也不知道,到底是做了一個什麼樣的美夢,才能把他樂成這副歡喜模樣。
很快,國公府老楊跑了回去,徑直朝着李逸的房間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