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席的海盜那還有心思吃酒,都瞪着一雙火辣辣的眼神嚥着口水看向右首的蜜伽羅。蜜伽羅卻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冷淡着臉自顧自的喝着悶酒。
那個坐在高武身後妖冶多姿的女子心卻慢慢沉了下去。就算蜜伽羅什麼後招都沒有,她還有一件無人能抗拒的武器——她的容貌。蜜伽羅在用事實向他們證明一件事,無論什麼時候她都可以輕而易舉的站在最終勝利者的那邊。那些貪婪的眼神,是她的戰利品。
周媚娘擡眼看了看蜜伽羅,這個女人真的會放棄自尊,爲了最終目標把自己的身體任人褻玩嗎?她不知道。她越來越看不懂。
那個喚作金蓮的姑娘不片時便扭捏的被王婆推到花廳,只不過第一次接客的她看到滿屋的凶神惡煞,一下子就懵在哪裡。
蜜伽羅停下酒杯打量一番。這個女子二十歲的摸樣,穿着翠色紗裙,身段玲瓏有致。一張瓜子臉長的甚是狐媚。似乎王婆已有交代,巴掌大的小腳上穿着一雙粉紅的錦襪,不露半點肉色。“先跳一支給本將軍看看。”
金蓮遲疑的看看,從王婆那裡得知要自己服侍右首的那位將軍,想不到竟是個女子。兩個龜奴將一個沉香方桌小心的擡進花廳。方桌上嵌着一個半尺方圓的金盤,圓盤沒有翹起的邊緣,像是一個金色的餅。
金蓮身體一縱穩穩地停在金盤上,衆海盜齊叫一聲好。
金蓮倒不急於起舞,作個團揖從腰上解下一隻薄薄的白瓷面具縛在臉上,只留一雙狐媚的眼睛勾人似地露在外面。金蓮花姿輕扭,慢慢舞弄起來。
蜜伽羅吃了兩盞擡頭熟視半晌,回身向二人道,“胡旋舞,倒難爲她了。”
胡旋舞多是胡人女子表演,春滿樓獨出心裁的在胡旋舞的節奏中夾雜了很多聳臀搖乳的動作,那遮住面孔的白瓷面具只露一雙水汪汪的妖媚大眼睛,讓人浮想聯翩。
明快熱辣的節奏下,那遮掩本不緊的衣衫開始露出裡面沁着熱汗的粉紅肌膚。胡旋舞在這樣一個光滑的金盤上飛速旋轉,靠的本是那雙肉嫩小腳的抓合力。王婆不敢過分忤逆蜜伽羅,令金蓮穿了錦襪,實在是大大提高了難度和危險性。隨着節奏加快,金蓮的小腿繃得緊緊地,額頭也冒起大顆汗珠。忽的一個不穩,身體一晃險些要從金盤上摔下。本來看的興高采烈的海盜們禁不住都跪直了身子一起驚呼起來。
但見金蓮又穩住身子,還因這番慌亂動作露出半個乳兒,海盜們又三兩個一湊醜態畢露的狎笑起來。
本來一臉不豫坐在席後的大日須彌也不可察覺的點下頭,輕聲道:“想不到戲子也可如此操~弄人心。”旁邊百無聊賴的樓師聽到,一拈三縷長髯,點點頭道:“兵道,武道,禪道,不過如此。總歸是要麼欺騙別人,要麼欺騙自己。”
大日須彌心中一動,雙手合十,“樓先生大有禪意。”隨即閉目,神態間略有所得。
“罷了,過來奉酒吧。”蜜伽羅並無心爲難金蓮。
不過海盜們卻唏噓起來,惋惜沒看到最後金蓮衣衫盡解的摸樣。
滿斟之後,蜜伽羅一擺手,令金蓮退到席後,拍了下掌:“諸位。”
海盜們見金蓮退後,沒看到兩鳳相狎的美景,期望和失望的落差倒也讓臉紅耳熱的他們漸漸收起心來。
“今日高統領請諸位來,想必不是爲了吃酒觀舞。”蜜伽羅轉頭看向居中主席,“高統領,你有何話說。”
高武一怔想起本來目的,高聲道:“諸位兄弟都是在柯多倫海上拿命混飯吃的。如今中原潮汐平定,商旅復通。我呂宋之地不知有多少人垂涎,可以想見未來局勢之艱難。而今能分得安吉魯和丹迪的部屬,本是好事,但若因此自己人關起門來刀兵相見,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談起正事,海盜們顯然沒有了剛纔的融洽。那個肥胖猥瑣的呂文敬第一個發難:“高統領多心了,我呂文敬第一個是重諾的,怎會亂來。只是高統領這一多心,你自己怎麼想的,卻讓兄弟吃不準了。”呂文敬說着目光向衆海盜掃去。
他這話到說到不少人心坎裡。安吉魯丹迪一死,剩下的海盜船實力參差不齊。這時候一旦有人亂動心思,爲禍可是不小。
高武從容一笑:“兄弟們都是粗人,我也不說那些虛頭巴腦的。如今定這分法,自然也不能比詩詞歌賦這些文的。”
底下海盜們大笑:“姓高的,少他媽扯淡。老子們連名字都不會寫,我就不信滿座誰比誰會詩。”
這時候本來閒坐無聊的樓師兩眼一亮,蹭的一聲站起身來,得意洋洋道:“我家蜜將軍就會詩。中原雅言,詩詞歌賦哪樣都比你們這幫粗貨強。”
衆海盜一呆,接着滿堂鬨笑道:“蜜將軍這樣水嫩的人兒,自然是會溼的。”
蜜伽羅心頭惱火,卻發作不得,忽聽身後也傳來一聲輕笑。蜜伽羅知道是金蓮,忍不住向站在那裡被笑得摸不到頭腦的樓師喝到:“沒用的東西,還不滾回去,有婊子玩着還來多嘴!”
這句話卻讓花廳中的三個人身子一僵。
高武尷尬的擡擡手讓場中靜下來,“各位弟兄,如今情勢艱難,我們當然不能像以往那樣大打出手。我想不如在明後天選個日子舉行一場比武,每船隻出一人,贏者爲大。這樣既能定下分法,每船實力又不大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見衆海盜眉色間有些意動,高武又趁熱打鐵道:“怎麼個比法還要和諸位慢慢商議。各位兄弟都是場面上的人物,自然不用下場,免得小子們亂了尊卑。”
原本有些猶豫擔心被對手在比武中暗害的頭領這時候也放下心來齊聲說好。
“蜜將軍的意思是?”見大勢已定,高武放心的側過頭來問道。
蜜伽羅尚在遲疑,一個叫做李元的海盜頭子已經擠眉弄眼道:“這
本無蜜將軍的事,況且蜜將軍是會吟‘詩’的,哪會和我們這些粗人在場子上較量。”
蜜伽羅眉頭一擰。
只是她尚未發作,樓師已經傲然而起。
只見樓師睥睨四方,掃一眼周圍的海盜首領冷哼一聲,“笑話,蜜將軍的麾下壯男何止十數,稱得上猛將如雲謀臣如雨。打敗你們手下的那些廢物還不是輕而易舉?”
此語一處,座下衆人曖昧的眼色一對望倒無人接言。
周媚娘心中一動,光聽說蜜伽羅了得,她手下人的實力倒無人得知,何不趁機看看蜜伽羅有什麼底牌。
周媚娘心中越想越覺得機會難得,忍不住開口激將道:“那不如蜜將軍也派人玩玩,讓我們見識一下。南洋之中只聞蜜將軍的大名,不曾聽說蜜將軍手下有何人物。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爲蜜將軍麾下養了一幫草包呢。”
蜜伽羅自然知道自己的名聲如何,曉得周媚娘這番話綿裡藏針。不過此時她卻不惱,只若有所思的看看高武,又看看周媚娘。
樓師見蜜伽羅沒再有阻止自己,頓時小人得志起來,囂張的四顧道:“哼,就憑你們手下那幫膿包,只怕給蜜將軍提鞋都不配。”
接着斜睨着李元道:“閣下嘛,倒是配得上。”
李元被蜜伽羅的隨從這樣吆喝,臉上有些掛不住,大喝道:“蜜將軍,你的手下怎麼這麼沒上沒下!這就是你船上的規矩嗎?”
蜜伽羅默然無語,反手伸直一隻雪白的膀子拉着身後樓師的前襟使勁讓他彎下腰來。
樓師心中一緊,這個小丫頭自幼喜怒無常,這次莫不是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蜜蜜啊……”心中忐忑的樓師趕緊低眉順眼的討好。
蜜伽羅使勁反拽着樓師的前襟直到他的臉幾乎緊貼在蜜伽羅臉側,才咬牙切齒的扭頭低聲道,“樓師,你哪來的自信?”
蜜伽羅的眼神冷得讓樓師一哆嗦,但還是壯起膽色小聲辯解道,“這,我們有後面這個傢伙,何必怕他們!正是蜜將軍你揚眉吐氣的好時候啊。”
蜜伽羅回頭看看,大日須彌正閉目神遊,在這聲色場所也不爲所動一副寶相莊嚴。
“你自己覺得靠譜嗎!嗯?”
樓師回頭看了看,心中一虛。擦擦汗只好退而求其次,“這,還有李暮雨那個小傢伙。我們放了他,換他幫我們打一場,想是不難。”
“老孃早上剛把他廢了!”蜜伽羅咬着牙,怒目樓師。
蜜伽羅性格何等要強,豈會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自己出言反悔?
樓師勉強擠出一個諂媚的笑,這次可玩大了……
蜜伽羅一把將樓師推個趔趄,站起身來,淡淡的掃視一圈。“算了,就這麼辦吧!”話音一落,邁步出了花廳。
樓師嗖的從地上爬起,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屁顛屁顛的追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