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處的不太熟絡,說起話來也沒其他幾人那麼親切。
李華梅聽說了李暮雨之前刺探蜜伽羅的事情,又知道這個傢伙對大日須彌一直心存殺意,所以對李暮雨沒多大興趣。
加上她性子冷淡,如果不是刻意對誰好,根本是個很難接觸的人。
李暮雨平素也是一副冷冰冰的傲氣摸樣,這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不多,彼此間顯得生分不少。
李華梅和李暮雨都看着蜜伽羅,等她的決定。
蜜伽羅知道是爲李暮雨包裹傷口不敢耽誤時間,趕緊吩咐道,“梅梅快去吧,這裡有我們就可以了!”
又語調柔和的安撫李暮雨道,“小三,這次辛苦你了。”
看着兩人離開去內室包紮,蜜伽羅的目光落在大日須彌身上。
“剩下的就要辛苦你了……”
這是篝火晚會後兩人的第一次獨對。
大日須彌想起蜜伽羅母親的身份心中禁不住患得患失,莫名的壓力讓這個害怕失去的男人,幾乎不敢再去嘗試擁有。
蜜伽羅的心情也不好,大日須彌這種前後兩樣的態度分明是對她的戲弄!
那種恥辱的感覺讓蜜伽羅耿耿於懷!
只不過兩個人一個是知道內情,知道兩人恐怕沒有結果;而另一個則是莫名其妙,對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羞惱異常。
那個難以宣之於口的秘密,已經成了橫亙在二人之間的溝壑。
“哇,這麼壯觀!好久沒有看到這麼多大船。”樓師一登上旗艦就大呼小叫。
兩人回過頭去看,樓師、海倫、赫克託耳等渡離之的一行人已經從跳板登上旗艦。
“海倫妹妹,你怎麼過來了?”蜜伽羅看到海倫微微一笑打個招呼。
雖然海倫現在求到蜜伽羅頭上,可她畢竟是一海主人的身份。
“打架呀!”海倫伸出小拳頭在臉前揚了揚,露出一個微笑。
蜜伽羅也被她逗樂了。
不過中原海盜的船隊就在眼前,蜜伽羅沒有多少玩笑的心思,打完招呼就給大日須彌介紹起事先準備的情況。
“算上你剛回來的船,這次我們出動了二十四條船,總共一千五百多人。我們已經卸掉了所有多餘的物資,儘可能地提高船速,這樣能夠保留周旋的餘地。”
大日須彌一邊聽着一邊打量着附近幾條船上的海盜,判斷着他們的士氣。
副官三人組這一番努力爲蜜伽羅爭取了不少的時間,不但收攏到更多的海盜,軍心也安穩了不少,沒有了先前的慌亂。
聽完蜜伽羅的介紹,大日須彌也把自己觀察來的情報一一道來。
“據我的觀察對面的船滿載可以達到兩百餘人,目前他們情況不明我們只能按最壞的打算,也就是一千人來着手準備。我們在總人數上佔優勢,局部人數上佔劣勢。”
海倫、赫克託耳聽到這兩人在研究局勢也都湊過來,只有樓師無聊的站在船邊不住的眺望遠處的戰船。
“一旦兩船發生接弦戰,其他船上的人很難支援的上,這種時候總人數優勢恐怕發揮不出來。我們每條船就要以不到一百人,面對兩百餘人的敵人。而且據李暮雨所說,他們的單人戰力要遠遠高於這邊。”大日須彌道。
“只能靠速度優勢了。”蜜伽羅皺了皺眉,這次準備的不充分帶來了太多的不利後果。
科多倫海盜雖然彼此缺乏配合不利於大規模戰鬥,但是強悍的單人戰力一直是他們自豪的一點,想不到這次連這個優勢都沒有了。
兩人這邊說着,敵我兩支船隊已經在高速接近。
科多倫海盜這邊掌握了上風向這個優勢,不過爲了方便調整方向,他們的速度並未提到最高。
中原海盜佔了下風向,但他們也毫無懼色,將船排成一列沿着一條折線飛速的向蜜伽羅船隊接近。
大日須彌瞥了一眼,下令道,“各船立刻分散開!”
傳令官趕緊命令瞭望手打出旗語。
原本密密麻麻涌出港口的戰船一觸敵立刻像是被中原海盜撞碎一樣四散開來。
王直在他的旗艦上一愣,“怎麼回事!”
縱然面對着對面二十餘條戰船,王直也沒皺一點眉頭,但是一看到對方絲毫不顧陣型,直接乾脆的放棄了上風向還是讓他一愣。
不過戰局瞬息萬變容不得半點猶豫,王直一看科多倫海盜四散繞開,立刻意識到自己已經搶奪了上風向。
王直趕緊下達了命令,“轉舵!追擊!”
在海戰中一旦佔據了上風向就意味着獲得了獲得了主動權。他們可以藉助風速迅速的撲擊敵人,也可以通過轉帆向側翼獲得加速迅速的逃離戰場。
而逆風迎敵的只能被動的跟着敵人反應。
不料,中原船支的編隊衝破科多倫海盜編隊後調轉過船身,可是那些海盜船毫無接敵的意思。
他們仍在前面四下游弋着。
中原海盜不敢錯失良機,不等王直那裡下達進一步的命令就鼓帆追了上去。
然而那些海盜一看到中原船接近也立刻掉頭藉助順風加速離開。
“不妙!”王直心中暗驚,這算什麼?
擺出那麼大的陣勢卻不參戰?
王直正納悶着,就看見右翼一艘中原船因爲轉彎降下速度,接着處於他上風的幾條海盜船趕緊抓住時機滿帆加速向它衝來。
王直心
中一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只見那幾艘船越靠越近卻絲毫沒有降低船速接弦作戰的意思。
就在兩船相併的一剎那,幾柄投槍刷刷的扔向中原船上就絕塵而去。
那幾只投槍稀稀拉拉效果有限,只扎中了一個躲閃不及的水手。
隨後幾船依次而至,也扔出三五柄的投槍。
右翼的中原船經歷了初始的錯愕,立刻將爲接舷戰預備的衝鋒海盜換下,拉到甲板上一排弓弩手毫不客氣的以弓弩還擊。
不過南洋海盜船上的人極少,除了幾個投槍的海盜,大多人在接近時縮入了船艙,這輪箭雨沒造成多少損失。
這般你死我活的氣勢和做出的微不足道的攻擊絲毫不成比例!
王直看到南洋海盜宛如戲耍一樣打法大怒,親自指揮着船隊向一艘海盜船圍攏。
但是海盜船上已經把多餘的物資都處理掉,人數也少,不管中原船怎麼努力速度始終慢了南洋海盜船那麼一線。
王直身後他們剛剛拉開的空間,立刻被其他窺伺的海盜船補上遠遠地吊着。
王直幾番努力,卻像是一個對着空氣搏鬥的老虎,來回折騰了幾次,和海盜船交火也不下十餘回,但是所殺傷的人數極爲有限。
最讓他惱火的是竟然一直沒有接舷戰的機會讓他發揮出中原海盜的強悍實力。
這是羣狼戰術?
王直心中暗驚,不,不像!
那些來回操縱船支船帆的水手已經漸漸露出疲態,各船都更換了一批操作的人手,然而他們這邊只有五條船,而海盜們卻有二十四條船輪番來騷擾。
對了!這是遊牧民族的騎射打法。
王直也曾在東海見過這種打法,但是這種打法要求的條件極高。
高船速必然要放棄大量的輜重,然後依靠機動性和弓弩壓制在騷擾中慢慢將對手磨死。
這一點科多倫海盜做不到,因爲他們缺乏弓矢所以只能靠着星星散散的攻擊來進行騷擾。
他們攻擊的目的也不是殺傷敵人而是一點點消磨敵人的士氣。
王直看到事情不妙趕緊向他的副官請教,“副官!我們一直摸不到敵人的邊,現在該怎麼辦!”
王直的副官從一開始就在研究,他是王直的心腹智囊,一看王直六神無主只能斟酌着提出自己的意見。
“大人!我有上中下三策可以試一試。”
王直一愣,接着大喜,“何須三策之多,你把上策說來。”
那個副官道,“大人你看,剛纔我們追逐的那條不停地打出旗語的船,想必應該是蜜伽羅的旗艦。”
這個王直早已看出,不但那船旗號有異於別的船,那周圍還有兩條船始終不離不棄的隱隱夾持着作爲保護。
王直並不知道那兩艘是渡離之的海盜,他們沒義務爲科多倫海犯險,對於這些人來說保護好旗艦上的海倫纔是最重要的。
那個副官看着王直點頭,繼續說道,“蜜伽羅如果親身犯險,那麼她的本陣想必絕對不會輕率,那艘船上不管人手、器械、甲具一定是最充足的。我剛纔仔細觀察了一番,那艘船的速度的確是所有船中最慢的,而且只比我們快一線。”
“是啊,該死的!”王直無奈,在這大海上快一線就意味着雙方的距離會越拉越遠根本沒有追上的機會。
而且這一線機會還是靠着精妙的中原造船技術達成的,如果不是中原船遠遠比南洋船技術更高超,光憑那巨大的船身就不知要落後多少。
“我的上策就是,我們扔掉戰船中所有的糧食、水以及這一路搶到的物資。只保留一日的飲食,然後突襲蜜伽羅旗艦把她拿下。這樣就可以一勞永逸。”
王直一愣,失聲道,“什麼!”
看着副官堅定的目光,他又舉棋不定起來,“不至於吧,爲了抓一個蜜伽羅,這損失也太大了些。而且周圍還有那麼多她的手下,能不能抓到還是個問題。如果一旦沒有得手反被其他的海盜船黏住,那麼我們可就陷入絕境了。”
副官知道事關重大,一旦不能成功,一日的時間又找不到肯讓中原人補給的港口,那麼五條船七八百人的性命就要交代在這南洋裡。
副官既不敢替王直拿主意,也不敢勸,只靜等着王直的決斷。
王直反覆想想,他的任務只是試探下蜜伽羅的能力如何,實在犯不着爲此冒這麼大的險。
事情成功了功勞也不過是拿下一個頭目,海盜們沒了頭目還可以再選,說不上傷筋動骨。一旦失敗,那麼這麼大的損失任是張仲堅如何信任自己,恐怕也要被拿去祭祀這些死掉的弟兄。
如果這些弟兄是戰死的還好說,技不如人無可奈何。
但要這些人是因爲自己的決斷,導致食水斷絕困死在海上,自己絕對難辭其咎。
王直猶豫半晌,終究還是問道,“那中策如何?”
“我們已經和科多倫海盜糾纏了不少時間,對他們的戰力,策略都有些瞭解。雖然不夠詳實,但是比起在科科爾和加德來說也是隻多不少。既然任務完成,我們可以就此功成身退,立刻離開科多倫海。想來以他們那皮毛的攻擊還不敢強留下咱們。”
副官的話雖然在情在理,但是王直始終覺得這一場打的窩囊,他可是立下了豪言壯語,這麼就走實在不甘心。
他又問道,“那下策如何?”
“下策就是,這些人既然敢用輕裝船和
我們糾纏騷擾,那麼他們肯定仰仗着本土作戰,沒有攜帶輜重。只要我們攻打港口,佔住海港。只要堅持一日,這些人要麼退往別的港口就近補給,要麼就會在飢渴虛弱的情況下和我們打決戰。”
“這個主意好!”王直眼前一亮。“一旦他們退走,我們還可以在這個港口洗劫一番,回去讓他們好好見識下咱們的本事。”
副官沒想到王直會採納這個意見,趕緊解釋道,“這個打法有一個缺點,那就是一旦蜜伽羅和甲米地的駐軍勾結,或者陸上有什麼安排,我們很可能會被包夾。只要在陸地上損失了人手,那麼我們仰仗大船造成的海戰局部優勢也就沒有了。到那時就是二十餘條海盜船一起撲過來的時候,這個實在比第一個選擇還要冒險!”
副官這麼一說,王直也拿不定主意了,他既想要立下功勳,又不願意折損人手消耗實力。
最後王直忽然靈機一動,大笑道,“我準備上中下三策一起採用。”
“一起採用?”副官茫然,這算什麼?
“首先,我們向甲米地的內港衝,如果蜜伽羅阻止,那麼我們可以趁機和他們打一場,如果她不阻止,我們就衝進內港把沒有任何補給的科多倫海盜阻攔在外海。”
這是下策,副官暗想。
“如果港口有準備,我們就立刻離開,如果港口沒有準備,就泊下一條船去劫掠些東西,在驚動守軍前立刻撤走,這樣也可以鼓舞下士氣消解些心頭鬱悶。”
“之後不管我們在甲米地港口遇到那種情況,立刻往外海衝。於此同時借拉開距離的機會扔掉兩條船的物資,隨時埋伏蜜伽羅。只要在我們撤走的過程中蜜伽羅的旗艦出現在我們的下風向,就立刻命令扔掉物資的兩艘船突然加速夾擊蜜伽羅,把她生擒過來!”
副官眼神一亮,“統領英明,這樣每一策都各有保留,增加了很大的靈活性。”
王直聽到副官讚美,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若上天助我,這一番既能奪得不少財貨,還能生擒一海霸主,這樣的功勞,在雙嶼島誰還能小看我?”
副官知道雙嶼島勢力下的幾個大統領彼此競爭在張仲堅手下的地位,如果王直立下此功自己少不得要跟着他水漲船高,心頭也是一陣火熱。
王直喝令一聲,“打出旗號,命令所有船向旗艦靠攏!”
蜜伽羅旗艦上。
眺望水手衝着甲板上的李華梅連打幾個手勢,李華梅看了徑直來尋站在船頭的蜜伽羅。
“蜜姊姊,中原船打出旗號正在靠攏。”
蜜伽羅聞言望向身邊的大日須彌,她已經把這場戰鬥的指揮權交給了這個戰國末期最精擅水戰的諸侯。
她打定主意先看大日須彌的決斷。
蜜伽羅這次放棄了指揮,也發現了旁觀者清的好處,一些平日裡自己指揮的細節和大日須彌兩相對照立刻發現了不少的紕漏。
大日須彌對戰爭早有深入骨髓的理解,他擡頭瞥了一眼中原船船隊的位置,英武的眉色帶着強大的自信。
大日須彌手中拄着一柄長刀淡淡道,“他們現在集合想必是已經有了打算,要破解這種情況要麼是走爲上,要麼是攻其必救!”
大日須彌的畫眉劍實在是個招惹麻煩的東西,已經被未雨綢繆的蜜伽羅收走。
好在大日須彌武藝不俗,細問下來比李暮雨精通的兵刃還要多上三兩樣,因此也沒怎麼挑選就從儲備裡隨手拿出一柄長刀。
大日須彌伸出手指了指甲米地,又指了指腳下,信心滿滿道,“要攻其必救的話,現在他們只有兩個目標可以選。第一個就是進攻甲米地港,佔據我們的後援和補給基地。第二個……”
大日須彌微笑着看着蜜伽羅,“第二個就是來捉我們美麗的蜜將軍。”
蜜伽羅正認真的聽着,不想大日須彌來了這麼一句,當即臉色變得很難看。
她咬着嘴脣不做聲,心中卻是歡喜羞怒,又來撩撥我!
好在大日須彌趕緊岔開了話題,“蜜將軍,甲米地那邊準備的怎麼樣?”
蜜伽羅瞪他一眼,緩緩的開口,“甲米地領主守在港口,而且還有七八百的海盜現在大概也都酒醒了聚集在那裡。”
“那我們就不用擔心了,靜等他們來找蜜將軍的麻煩吧。”
“你有沒有把握?”蜜伽羅有些心神不定。
打爛仗是一開始就做出的決定,因爲科多倫海盜這邊根本是倉促應戰。
很多人連早飯都沒有吃就被驅趕上戰船。蜜伽羅受着劣酒後勁的影響頭昏腦脹了一上午,就連她這種毫無胃口的狀態,現在也餓的肚子咕咕叫。
一旦中原人咬住了自己的旗艦,以這些人的狀態和早就養精蓄銳的中原海盜正面相抗,蜜伽羅多少有些沒底。
當初垂涎海的林白家以中原罪囚編制海盜,號爲南洋精銳,可就連這樣強大的霸主使用兩倍的兵力都在中原海盜手下吃了大虧,何況集體戰力遠不如他們的科多倫海盜。
再加上體虛乏力士氣萎靡,實在不是什麼好的迎戰狀態。
“打爛仗嘛,當然不能讓壞人得逞。”大日須彌微笑。
蜜伽羅把疑惑的目光投往大日須彌,不知他有什麼妙策能讓手下這些海盜瞬間爆發出實力能以一敵百。
大日須彌鎮定道,“我們把旗艦開走!讓他們找不着。”
衆人忍不住道,“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