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林火山陰霆”乃是聖人孫武所傳軍爭之道,曰“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霆。”
傀儡兵術正是將這種軍爭術,運用到巔毫的方略。
不過就連粗通傀儡兵術的蜜伽羅也想不透該如何用棉布,麪粉和木板這些東西去殺死兩百餘精銳海盜。
“開什麼玩笑。”蜜伽羅冷冷的白了他一眼。
李暮雨已經收起臉上的嘲弄,沉聲道:“你確定?”
姬卿佐以紙扇輕敲手心,重複道:“我需要足夠的棉布,麪粉和木板。”
“你,是認真的?”蜜伽羅大吃一驚,狐疑的看着他。
李暮雨臉色凝重的打量他一眼,說出了讓滿屋人吃驚的話,“如果他是認真的,那就沒什麼問題了。”
雖然戰國時代出了很多“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人物,但別的名聲或許可以弄假,戰國末第一人這樣耀眼的稱號絕對不會是白得的。
“我想聽聽你完整的計劃,不然我很難做出下一步的決斷。”蜜伽羅猶豫一下,也不願意放棄自己籌謀許久的局面。
姬卿佐搖了搖頭,“我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我要去春滿樓走一趟,重新看下那裡的情況。如果事有可爲,我會派人來通知你。”
蜜伽羅乾脆的說道:“假如你真能成功,那今晚的計劃照常發動。我還要留在這裡做進一步的佈置。不如我讓華梅陪你去,如果你的計劃能說服她,就讓她給我傳回消息,我會擇機而動。”
“那我需要的物資?”
蜜伽羅皺了皺眉,南洋百姓的衣物大多以麻葛爲主,地位稍高的人才穿的起木棉花絮織成的棉布和中原的絲綢。
一百匹布對於蜜伽羅來說雖然是不小的數目,但她還買得起。
只是甲米地港本身不大,這裡是商品集散的港口,本身不是交易的終端,因此現在甲米地港的布店裡有沒有一百匹布也是個很大的問題。
“布匹我會盡量去買,麪粉沒有問題,木板……”
蜜伽羅咬着嘴脣想了想,“我再想辦法。”
樓師聽到,往蜜伽羅身前湊了湊,神秘兮兮卻故意把聲音擡高道,“蜜將軍,那些垂涎海的海盜身上穿的可不就是厚厚的棉甲嗎?”
蜜伽羅眼睛一亮,遞給姬卿佐一個問詢的目光。
姬卿佐搖了搖頭:“雖然我願意以我目前掌握的力量配合你,但不意味着我要服從你的命令,我們只是夥伴關係。林白兩家待我甚爲恭謹,我不能讓他們的手下白白送死。今晚之戰甚爲兇險,他們平時的訓練,格擋閃避都是以身穿棉甲爲基礎。假如忽然去掉他們的棉甲,一個大意很可能就會要了他們的命。”
說到這裡姬卿佐突然想起一事,“對了,我們垂涎海的人什麼時候出擊?蜜將軍想必不會拿他們當棄子去送死吧。”
接着半開玩笑似的說道:“還有,這次的戰利品我要取走一半,不然我可給白河水他們交待不了。”
姬卿佐倒真是想爲林、白兩家做些事情,享受了這麼久的供奉,他對兩家還是充滿好感的。
姬卿佐臉上雖然像開玩笑,但是看得出他問的極爲認真。
蜜伽羅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姬先生何必擔心,我還要借你們垂涎海的勢收服他們,怎麼會讓他們白白送死。”
一直很少說話的李華梅忽然插嘴,脆聲道:“蜜姊姊,你說到白白送死。我忽然想起來,白家的海盜
都是穿的白色棉甲,如果晚上混戰出擊的時候實在太過顯眼。只要有一點月光,那他們就會成爲靶子。卸掉他們的棉甲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姬卿佐笑笑,代蜜伽羅答了這個問題:“今晚是朔日,晚上不會有月亮的。”
接着又皺起眉頭:“殺人沒有不放火的,有火光也一樣。穿着白甲倒真的未必是好事。”
蜜伽羅聽到他的話,忙趁熱打鐵:“那姬先生是同意用白家的甲來替代咯。”
姬卿佐細想一番,勉強點了點頭,“先這樣吧,你還是要儘可能的多蒐羅一些棉布。還有木板……”
蜜伽羅已經有了主意:“至於木板,我可以着手下去船上把艙室鋸開,除了甲板船殼這些讓人看的到東西不能動,能鋸下來的木料應該不少。”
樓師驚奇道,“蜜將軍,那我們以後用什麼?”
蜜伽羅抿了抿嘴,堅定道:“如果這次事成,我們何必爲船擔心。如果這次失敗,也就沒有什麼以後了。”
姬卿佐站起身來,“蜜將軍好氣魄。既然如此,我也早早往春滿樓去看看吧。”
李華梅聞言起身,跟在他的身後出了帳幕。
春滿樓上半日是不營業的,樓子裡的姑娘們迎來送往,功夫多用在夜裡,因此睡得遲,直到中午才能解了乏。
有那特別嬌怯的美人往往要睡到下午,不過因爲她們都是樓子裡的搖錢樹。越是架子大的越是有些才貌,因此王婆也不着惱,一任她們歇息停當。
到春滿樓裡消遣的男人大多非富即貴,家中自有嬌妻美妾。
他們到青樓並不都是貪圖美色,有很多是爲了發散心情,排解煩惱。
因此那些神完氣足,光彩四射的女子更能吸引他們。
在那洋溢着青春的活潑潑生命力感染下,他們也彷彿重獲了新生。
世間訛傳的採補之道多半源於此。
他們宣揚依靠這種活力的寄生可以讓一顆心永遠的年輕下去,只是實際如何,世間尚無定論。
姬卿佐和李華梅剛到了春滿樓就遭到了龜奴的擋駕,樓子裡的姑娘大多還在休息。
這時候日頭漸漸移到頭頂,離營業的時間已近。
姬卿佐倒也沒堅持,信步在春滿樓的周圍走來繞去。
“這裡可不行。”看了半晌,姬卿佐皺了皺眉。
“春滿樓可還有什麼後院廂房?”
李華梅仔細想了想點點頭道:“後院的確是另有一處花廳,不過用的不多。”
“有多大?什麼結構?”姬卿佐提起了興趣。
“大約有這麼大。”李華梅用手指左右比劃道,“裡面空間倒是不小,不過不是春滿樓這樣的大木華屋。是用土磚做的四壁,以堅木爲樑棟,和這裡比起來實在不像什麼樣。”
姬卿佐聞言大喜。“快帶我去!”
後院中並沒有姑娘歇息,龜奴也沒有多阻攔。姬卿佐目光灼灼的看着這個花廳,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去,差人告訴蜜將軍,設法把聚會的地點改在這個花廳。”
“這裡平常少有人用,只怕他們會起疑心的。”李華梅小心的建議道。
姬卿佐倒不在意這個,“不用擔心,你家蜜將軍自有辦法。”
李華梅揮手招來一個跟在後面的海盜,在他耳邊吩咐幾句,那個海盜點點頭轉身。
姬卿佐又轉了一圈,見有個龜奴正在爲後院的花池澆水,把他叫
來吩咐道,“去把你家東主叫來。”
姬卿佐生得儀容不俗,龜奴不敢怠慢,匆匆的去叫來了王婆。
шшш◆ тTk án◆ C 〇
王婆倒是起得早的,聽說後院有貴客找,捏了一塊方巾就匆匆趕來。
見到姬卿佐在後院負手而立,王婆眼前一亮,這個公子可是俊俏。
姬卿佐見到王婆也不多廢話,“你且記下,我今晚要在後院的花廳請幾位客人,切莫再租給別人。”
這後院的花廳用的本來不多,聽到有人租用,王婆忙道:“這個自無問題,只是若爲公子推了別人,這定金……”
姬卿佐一努嘴:“喏,找她要。”
李華梅從腰裡的荷包中取了一串銅株扔在王婆懷裡:“夠了罷!”
王婆也不細數,只一掂分量就眉開眼笑道:“足夠足夠。”
姬卿佐在旁邊忽然道:“還有沒有,再給她一些。”
李華梅倒沒二話,又從荷包中取出兩串銅株遞給王婆。
王婆倒是疑惑了:“公子這是?”
姬卿佐不耐煩道:“這樣的破爛地方讓我怎樣待客,自然要修繕一番。多給你些錢不過讓你不要多心罷了。”
王婆聽得一頭霧水,這人可真是奇怪。嫌地方不好可以去前面的樓子招待客人,何必選這偏僻的花廳。再說,哪有爲人修繕房屋,反倒多掏錢的。
姬卿佐見她疑惑,隨口胡謅道:“本公子夜觀天象,這裡馬上就會有大雨。所以我讓人加固一下房頂。如果漏雨可就不美了。”
王婆心中好笑,這公子竟然如此多心,這花廳是以磚石瓦礫雜以堅木建成,不但牆體結實,房頂上更是用木料支撐襯上了厚厚的蘆葦,又鋪設了細密瓦片,怎麼可能漏雨。
不過既然有人愛多出錢,自己哪有不收的道理。
嗯,如果他弄污了這花廳,再來和他計較。
“對了,王婆,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姬卿佐眉毛一挑揚聲問道。
王婆倒真不知道,只是看他的摸樣像是個貴介公子,嘴動了動卻沒說出來。
青樓女子最善察言觀色曲意奉承,王婆雖然年老色衰,但也是這樣一步步熬出來的,這點心機還是有的。
“我,是垂涎海林家和白家的客卿。就連白河水和林遠南對本人也是畢恭畢敬。”姬卿佐緩緩道。
只這一句話就把王婆唬得臉色發白。
王婆本來也不是呂宋人,二十年前她還是姑娘的時候也算是個美人,在凌牙斯加的一處樓子做紅牌。後來就有人出錢把她贖了出來。
可不想,沒做良家幾日就被早間時常嫖她的一個恩客想起。
那人是白家的一個小頭目,因爲白家作爲垂涎海的霸主選了凌牙斯加作爲治所,因此白家的海盜在凌牙斯加炙手可熱囂張跋扈。
那人也不管她贖了清白也好,嫁了良家也好,只任着性子要玩她。
她的男人雖是個有錢的商人,但哪裡得罪得起這些亡命之徒。只能強忍下這羞辱。
事後兩人計議一番,離開了繁華的鏡城,逃到了呂宋做起了青樓的生意。
王婆出身青樓,知道其中的甘苦,因此善待姑娘。那些姑娘們感念,都努力侍奉客人,慢慢的春滿樓越做越大,才成了這甲米地一景。
姬卿佐卻不知道這些事,細長的眼睛微眯:“等會無論這裡做什麼都不要讓任何人進來,不然……”
王婆一哆嗦,連聲道:“不敢!不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