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卿佐哪知道眼前這位大叔爲蜜伽羅相親的事情早已經走火入魔。只要看到年輕俊俏的小夥,不管什麼事幾乎都要被他和蜜伽羅聯繫到一起。
更何況姬卿佐這樣人才風流,又有一身異術的人物。按西門達觀的意思,只恨不得立刻把他們兩個捆上牀去,第二天就懷上寶寶。
這樣一來蜜將軍千秋萬代一統江湖,香火連綿不絕,二來自己家心愛的妞妞將來有個寄託,不至無人看顧。
是以這個三十多的風流男子,早早的有了一顆拳拳老臣之心。
姬卿佐哪有時間和他胡扯,從地上狼狽的爬起來也不顧身上的土灰,抱着瑤琴和李華梅的彤弓就從後門躲到春滿樓裡。
李華梅剛到前廳就見高武帶着一衆海盜大大咧咧要往春滿樓裡邁。
李華梅趕緊上前攔住,“諸位統領,真是不巧。甲米地領主正在樓上飲酒,姬公子讓我通知各位晚宴已經改到後殿。”
“怎麼!領主也在這裡?”聽到甲米地領主就在樓上,海盜們一個個收斂起來,不再像開始那樣大呼小叫。
高武皺了皺眉,“這麼不巧,那勞煩李家小姐帶路吧。”
呂文敬在一旁陰陽怪氣道:“蜜將軍倒來得早,還有閒心使人來接我們,怎麼,憑她的姿色還怕巴結不上嗎,這麼上趕着來找人家。”
李華梅冷冷的掃他一眼,又爲難的看着高武道,“諸位頭領,還請稍待。蜜將軍和姬公子正在後殿有事相商。”
這話不說倒罷,一說出來反倒讓海盜們心中犯了思量。
高武警惕起來:“商量什麼,要揹着衆人?”
看着李華梅欲言又止的樣子,高武眉頭一揚,不再理會李華梅,扯住一個路過的奴婢,“你,帶我去後殿。”
那個奴婢看見高武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哪敢不答應。
“高頭領!”李華梅眉頭一皺又攔在他的身前。
“怎麼?”高武的眼睛露出一絲寒芒,“李家小姐爲何如此執意阻攔?”
高武身後的海盜頭子們也靜了下來,他們也在等李華梅的答案。
“蜜將軍,蜜將軍她……”話到臨頭李華梅嚅囁起來,咬了幾次牙終究說不出那樣粗鄙的話。
“她正在和姬公子燕好……”李華梅的臉漲得通紅。
高武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燕好?那是什麼。”
李華梅被這麼一追問更覺難堪。
後面的海盜也都不知道,一個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一個醉醺醺的肥胖商人正由姑娘扶着往樓外走,聽到這話,短粗的手指指着海盜們呵呵的笑了起來,“蠢材,蠻,蠻子……什,什麼都,都不懂……”
這商人身子胖大,春滿樓的姑娘身子嬌弱,他這一晃就有些扶不住。
“混蛋!”海盜們聞言勃然大怒,當即就有人要去揪打他。
高武臉一沉伸手攔住,“慢!”
接着高武慢慢走到那人面前,“還望這位先生賜教。”
那個胖商人顯然是喝糊塗了也不管眼前的是誰,撥拉開扶她的姑娘,醉眼迷離的笑着,肥胖的腰肢笨拙的挺兩下,“燕好,就是幹唄。”
海盜們恍然大悟。見李華梅紅着臉沒有否認,心裡都酸溜溜的
不是這麼個味。
大家都在這海上混飯吃,這邊還商量着怎麼煞煞垂涎海的威風,在美人面前顯顯能耐,那邊都自己上趕着送上去讓人睡了。
何況蜜伽羅生得美豔迷人,誰心裡沒個想法?
現在人家在裡面玩的熱火朝天,自己卻在門外等着,哪個心裡不憋屈。
跟來的那百十個海盜嘍囉知道這樣的女人怎麼也沒自己的份,只想去瞧幾眼過過乾癮,只是這時候見頭子們都不自在,不好提出來,在那裡心裡抓撓。
這時忽一人想起來,“高頭領,你的女人那個叫媚孃的不是說今晚送還給你嗎?不會連她也在屋裡吧。”
高武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堪。
“姓姬的小子豔福可不淺呢,兄弟,你也忒能忍了。”
高武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捏緊那個奴婢的衣領就提了起來,咬着牙根吼道,“帶我去!”
後面的海盜聽聞,都是羣情激奮,嚥下嘴裡的唾沫,“走走,去看蜜伽羅那婊子乾的什麼勾當。”
李華梅默然退下,看着那些海盜們爭先恐後的向後院奔去。
當最後一個海盜擦着她的身邊走過,李華梅轉身向二樓走去。
初始她的步子還算和緩,踏上拐彎的踏板後立刻快了起來。
她像一條靈活的鹿一樣竄上去,路過花廳的時候聽到裡面傳來令人臉紅耳熱的呻吟聲。李華梅毫不停步,不顧沿途的驚呼議論一直順着走廊到頭。那裡有一個側室,大開的窗戶正對着後面的院落。
姬卿佐正恬淡的敲着琴腹的桐板發出叩叩的響聲,輕柔的歌聲迴轉在這斗室裡,“三界無安,衆苦充滿,甚可怖畏。又如行於火宅,步步入死地……”
在窗外,海盜們正蜂擁着步步踏入院中。
看見李華梅衝了進來,姬卿佐立刻抓起她的弓從席上跳起來,喝道:“持滿!”
李華梅毫不猶豫的衝到窗前接過彤弓,將一支箭搭在弦上,努力將弓臂前推。巨大的拉力讓弓臂和弓弦鉸結着發出吱吱的響聲,細密的汗水從李華梅的鼻尖沁出。
然而仍只是半滿!
“快!馬上就都進去了!”姬卿佐催促道。
李華梅放開彤弓,毫不羞澀的脫去右臂衣袖,將垂至鎖骨的細碎長髮緊緊地咬在口中,重新拿起彤弓。
“不能再遲,前面的要接近殿門了!”西門達觀也緊張的站了起來,不停地蘸着額頭上的汗。
李華梅緊緊地咬着頭髮,眼中泌出幾線血絲,光潔如玉的右臂像是怕冷一樣顫抖鼓脹着,弓臂發出咯咯的響聲。
半滿!持滿!
如果此刻那些海盜有人回過頭來,可能永遠不會忘記這幅畫面。
一個一直都很文靜的乖乖女孩兒,現在正赤着胳膊咬着亂髮,像魔女一樣散發着死亡氣息在樓上的窗口持滿。
美人持弓滿,清輝玉臂寒。
目標。是殿門!
“放!”姬卿佐和西門達觀幾乎是一起喊出來!
“崩”的一聲,長箭出手!
巨大的弓身像是活物一樣在李華梅的手中激烈的顫動着,終於抓握不住掙到地上。李華梅的左手上猛的鼓起一道寬寬的血紅色印記,嬌豔欲滴。
然而這不重要
,這一刻,決定所有人命運的,是箭!
一道黑色的影子扭曲着直射殿門,砰的一聲把殿門射的粉碎,露出了裡面黑洞洞的大殿。
黑色只是一瞬間!
一些白色的東西像幽靈一樣鼓脹了起來,如同在眼前提起了一道白色的幕布。
緊接着幾道妖豔的火線“刷”的將這白色的空間割成一層層,隨後迸發出了熾熱而刺目的白光。
正對窗口的三人還沒來得及扭過頭去,“轟隆!”霹靂一樣的聲音響起。
那座大殿頃刻間土石崩裂,瓦礫橫飛。粗大的濃煙滾滾而上,蔓延的妖豔紅色已經將後院燒成火海。
巨大的衝擊波肆虐着春滿樓,這座木質結構的花樓像是狂風中的樹一樣搖搖欲墜。刺耳而絕望的尖叫聲四處響起。 шшш★тt kán★C〇
李華梅臉色蒼白,看着血紅的手心向西門達觀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幸不辱命。”
西門達觀的臉色已經完全白了。雖然他之前聽過這個計劃,但他沒想到當事情真的發生時是如此的震撼……
之前姬卿佐說過的話又重新冒了出來,“我們切斷了天地間的陽氣,裡面的火就燒不起來,產生一種能讓人致死的陰氣。雖然沒有燃燒,但其實裡面的溫度已經十分的高,遠遠地超過了燃燒必須的溫度。上面的木架已經被我們燒掉,一旦我們打破殿門,天地間的陽氣就會立刻補進來填充那空間,巨大的吸力會把烘乾的麪粉和棉布統統吸起來。那種重新開始的熾烈的燃燒非常的~美好。”
美好嗎?西門達觀打個哆嗦,看着眼前如同人間地獄一般的場景。
“對了,梅梅。”西門達觀終於發現了哪裡不對,慌亂的問道。“姬公子哪去了。”
爆炸剛一結束,姬卿佐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他在下面!”李華梅眼尖,先發現了他。
姬卿佐不知道何時已經到了後院,雖然大多數海盜在這次爆炸中當場身死,但仍有幾個離得遠的正在地上來回滾着發出痛苦的呻吟。他們都被釘在牆上的木刺爆入體內,痛不欲生。
姬卿佐抱着瑤琴,臉上仍是那副清雅風流的摸樣,衣袂飄動,像是步行在地獄裡的神。
“他要做什麼?”西門達觀小聲的問道。
李華梅搖了搖頭,繼續往下看。
姬卿佐放下瑤琴,小心的拆下一根弦,來到一個掙扎的傷者面前,然後用琴絃套~緊他的脖子,絞緊!
看到那個傷者在痛苦中慢慢安靜下來。
姬卿佐又面無表情的拉開琴絃到了另一個傷者面前,絞緊!
西門達觀的汗順着臉頰淌了下來。“他,他瘋了嗎……”
李華梅睜大了眼睛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姬卿佐如此的陌生。那個被自己一通拳腳威脅就乖乖帶自己去見白河水的姬卿佐,那個害怕報復對蜜伽羅唯命是從的姬卿佐,那個戰國末英雄中投降最多的軟骨頭姬卿佐,還有……那個在不斷絞緊的姬卿佐。
李華梅感到一種恐懼,這種恐懼讓這個十七歲的女孩子負擔不了。這就是潮汐時代的中原士大夫嗎,是什麼人把這些魔鬼放到了南洋。
姬卿佐慢慢裝上琴絃,他輕輕的一拍瑤琴。“虎嗔,蜜將軍也該出陣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