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會工夫跑去傳訊的海盜已經回來,李華梅去聽了,回覆姬卿佐道:“姬先生,蜜將軍說已經派人去尋西門達觀,讓他力邀甲米地領主今晚來春滿樓飲酒。”
姬卿佐點點頭,如果蜜伽羅這樣壞心眼的女人想不出辦法纔是怪事。
這口信聽起來和海盜們毫無關係,卻實在是擊中了他們的軟肋。
海盜們有宵禁令在身,白天還好說,夜晚出來玩樂就只能偷溜出來。
海盜們通過陸上東道主和官吏們多有勾結,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事,平時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佯作不知。
如果西門達觀能邀得甲米地領主來春滿樓飲酒,有這圍魏救趙之法,爲了彼此面子上過得去,這些傢伙哪有不退避三舍的道理。
姬卿佐向李華梅一笑:“大事可成。我要立刻回營地調集人手。”
李華梅擔憂道:“如果調動的人太多,可能會引起他們的警覺。何況蜜將軍那邊兵力本身就有些捉襟見肘。”
姬卿佐搖了搖頭:“我又不用他們殺敵,我既然說要自己殺死他們就不會浪費兵卒。我只是想找幾個人把東西先運來。”
“東西我自然會叫人運來,只是姬先生真的那麼有把握?”李華梅一雙妙目看在他身上。
姬卿佐信心滿滿,“這是自然,不過說起來卻有些怪誕,未必是你能懂得。”
姬卿佐也不藏私,隨後將自己的妙策爲李華梅一一分解。
李華梅雖是聰穎,但他所提到的東西大多聞所未聞,只聽得雲裡霧裡不知根底。
姬卿佐說的口乾舌燥,怒“哼”一聲,索性賭氣不再理她,用步子去丈量花廳的大小。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後院的門輕輕叩響,打開門來,外面站着一個身穿團錦笑眯眯的男子。
來人正是西門達觀。
“西門叔叔。”李華梅驚喜道。
這次上岸後,李華梅很快就奉命前往凌牙斯加,並沒有多少時間消磨。因此沒看到這個每次登陸都要見幾面的西門達觀。
西門達觀哈哈一笑,“梅梅啊,我說蜜將軍怎麼這麼放心。原來這裡有你主持。”
李華梅搖搖頭,指指仍在默默推算的姬卿佐:“這位姬先生是來自垂涎海的貴客。蜜將軍讓他主持這裡的事情。”
西門達觀遠遠地瞅一眼,目中忽然放出神光:“此人看起來年歲也不小了,只是不知道結婚沒有。”
李華梅當然知道西門達觀的老毛病,趕緊打斷道,“西門叔叔,蜜姊姊囑咐你的事情辦得怎樣?”
“切,這話說得!”西門達觀拍拍胸脯,得意道,“管他多正派的人也都是熱愛生活的,我只把春滿樓這三字一報,那甲米地領主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西門達觀在李華梅面前,沒有了之前的放~蕩不羈。
不過雖然他說的隱晦,但春滿樓是什麼地方李華梅也是心中有數的。虧他還把嫖~娼說的那麼義正詞嚴。
姬卿佐看到李華梅和一個略顯福態的白淨男子在院門交談,走了過來,“這位是?”
李華梅忙給二人介紹,“這位就是我之前提到的西門叔叔,他可是我家蜜將軍的得力臂膀。這位呢,則是垂涎海來的貴客,姬先生。”
西門達觀笑眯眯的給姬卿佐施了一禮,詼諧道,“小姐說的太客氣了,假如蜜將軍有我這樣白胖的膀子,那可要大煞風景了。”
姬卿佐不知道他的來路,想起蜜伽羅帳下那些傢伙,自覺的把西門達觀也放到同一水平,客客氣氣道:“原來是西門大官人,失敬失敬。能得到蜜將軍的倚重,想必也是卓有異才的。”
西門達觀被姬卿佐說的渾身舒坦,滿意的點點頭,在心中又爲這位姬公子加上了謙和有禮,慧眼識英才的評語,暗暗籌謀着如何在蜜將軍面前不着痕跡的提起這些優點。
姬卿佐倒是先問起了西門達觀的來意。
西門達觀得意的一捻頷下的短鬚,“我已經把蜜將軍吩咐的物資運來。百匹布雖然不敢說足數,但七八十匹總是有的。至於麪粉,要多少有多少。這些木料也是我從家中取來,實不相瞞,我西門的棺材板都搭在裡面。”
李華梅聽到西門達觀表功,淺淺的一笑,“西門叔叔,這次多虧你了。”
“那是!爲了蜜將軍的大業,我西門達觀有什麼不能犧牲的。”西門達觀眉飛色舞道。
“我回去見到蜜姊姊,一定讓她多定做幾口上好的棺材還你。”李華梅小丫頭信誓旦旦。
“算、算了。不勞蜜將軍費心了。”西門達觀的臉立刻綠了下來,接着訕訕的說了實話:“其實都是一些舊木板,在我那兒堆了好久了。”
姬卿佐把院門打開,見外面一長溜的馬車,上面堆得滿滿的木料、麪粉袋和布匹卷。
路邊幾個擺攤的小商販見後院的門打開,隨意往門裡瞅一眼,沒見到春滿樓執事的漂亮姑娘又都低下頭去照顧自己的生意。
對於他們來說,這實在是一次再平常不過的採買。
“你們幾個把東西堆在這邊。你們幾個去尋幾架梯子來,還有你,叫上你旁邊的兩個人去那邊的井裡汲水。”
姬卿佐也不客氣,一邊讓人把東西拉進院子一邊開始分派人手。
那些健僕看到西門達觀示意都乖乖的按他的吩咐去做。
這個後院種種了各色的花,平常姑娘們閒時也常來賞玩。緊挨着花池就是一口井,水倒不難取。
等到僕人們汲滿了幾缸,姬卿佐又吩咐他們,“把水澆在地上挖取溼泥。”
僕人們雖然覺得奇怪,但也老老實實的按他說的去做。
出去尋梯子的人也回來了,西門家在甲米地說不上鉅富,也是家資殷實。
西門達觀又頗愛享受,光是夏日爲他粘知了,挪鳥巢的僕人就有十餘人,幾架梯子自然不在話下。
“你們幾個上去,把溼泥全都糊到房頂。要厚厚的裹滿一層,一片瓦也不能露出來。”
僕人們露出遲疑的神色,這是要做什麼?
西門達觀臉上有些掛不住,怒氣衝衝道,“混賬東西,要讓姬公子吩咐兩次嗎!還不好好幹
,等會我要是看到一片瓦漏在外面,老子就把梯子撤了,讓你們一個個跳下來。”
僕人們再不敢則聲,幾架梯子往房上一架,開始肩扛手提的往上運剛和好的溼泥。
有手腳靈便的就小心翼翼的在房上把泥巴攤開。饒是如此,仍不時傳來瓦片踩碎的聲音。
西門達觀偷眼見姬卿佐沒怎麼在意,知道這不妨事,嚥下了要衝口而出的呵斥。
這邊乾的熱火朝天,那邊已經把車上的貨物都卸了下來。
西門達觀抽出腰間佩劍走到一卷布前奮力一揮,外面的布卷散開露出了裡面白色的棉甲。
“蜜將軍擔心不足數,讓把這些棉甲也帶來。白彪白頭領事先有您的吩咐,很快就準備停當。只是他不放心那邊,留在營地沒有過來。”
讓白彪和林覺留在營地其實是姬卿佐的決定。
雖然答應和蜜伽羅合作,姬卿佐可不敢不提防着。
他的底限就是林白兩家的援軍至少要帶回去一半。
爲了防範蜜伽羅用他們去送死,在臨來之前姬卿佐對兩個人千叮萬囑,只要一發現蜜伽羅有什麼異動,立刻下令收兵。
這兩人雖得了家主的命令保護姬卿佐,但是姬卿佐此時作爲他們的直屬上司,所謂“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們不敢過分的忤逆姬卿佐。
只好一邊督促手下抓緊時間進食休息,一邊爲姬卿佐擔心不已。
“很好。”姬卿佐點點頭,眼睛掃向那些和泥的僕人,“去,用木板把所有窗子從裡面釘死,也用厚泥包緊。”
這次不用西門達觀吹鬍子瞪眼,這些僕人都趕忙搶着去做。只是這些人心中越來越疑惑,這是要做什麼?
西門達觀不像他們那樣顧慮,忍不住問道:“姬先生這是要做什麼?這間花廳本身是用土坯做的四壁,只有幾個窗戶通風。你這樣堵死了,有何用意?”
“這不是給活人用的,留窗戶做什麼?”姬卿佐淡淡道。
“姬先生是想把他們都困死在裡面?這怕有些難度吧。”西門達觀遲疑道。
蜜伽羅對西門達觀倒沒有隱藏,在請他協助時已經把今晚的計劃原原本本的說給他聽。西門達觀服侍蜜伽羅多年,雖不像李華梅那樣深得信任,但在蜜伽羅心中起碼要比樓師這個不靠譜的傢伙可靠多了。
西門達觀聽到蜜伽羅的想法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很平常的應下了。
李暮雨看他的舉動不像尋常商人,疑其有異心。
誰料西門達觀只淡淡說道,“大丈夫生於世間,生不能五鼎食,死亦當五鼎烹,這樣纔算快活。我既然追隨蜜將軍,早就把賭注擲下,就算是五鼎烹的機會,我也已經等了太久了。”
李暮雨想不到這個略顯福態傷於酒色的富家翁居然有這樣的雄心,對他略有了尊敬之意。
“這個花廳雖大,容下兩百人也是勉強,要困死他們更是難如登天。”聽到西門達觀的話姬卿佐點頭贊同道。
接着他的紙扇一收,“那就讓他們死在外面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