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玄靈起身也來到窗前,外面涼風習習,雨水完全停歇。
他淡笑道:“這世上又有誰能做到不貪,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一樣。人之本性罷了,只不過越是高高在上,一點貪慾造就的後果也越嚴重。”
陳玉卿不禁感慨道:“所以佛說人有三毒貪嗔癡,衆生所迷,究其根本便是三毒五陰。一念覺則是佛,一念迷即爲衆生。”
這串念珠還有如此傳奇的來歷,陸玄靈十分佩服那位佛皇。他野心不小,手段也強,只不過行事不密,一朝全滅。
若放在今天,也是個能人,這種人物,若是見上一見,便不虛此名。陸玄靈忽然想起一個巧合,自己的念珠是在太白山找到的,而陳玉卿說佛皇的老巢是在金幢寺。
那座奇怪的佛窟,會不會就是他口中的金幢寺?還有那個五頂峰,又是哪裡?
他便開口問道:“金幢寺是如今的哪個地方?五頂峰呢?”
陳玉卿微微一頓:“過去的地方我確實知道,不過如今人世變幻已經七千年,很多山川之名發生變化,改弦易張。我說的你未必知道現在的地名,乾脆直接給你指出位置吧。”
他起身在旁邊的書架裡翻騰了許久,拿出一張地圖,正是大鄭疆域地形圖。放到桌子上攤開,他指着太白山腳下的一處地方到:“這裡就是當年佛皇的修行之地金剛幢寺。”
接着又指向另外一個地方:“而這裡則是五頂峰摩訶頂髻寺。”
陸玄靈看後,心道果然如此,金幢寺的位置就是太白山那座石窟的位置,而五頂峰摩訶頂髻寺則是如今的河東道紫府山。
怪不得自己兩次去探查太白山,那的佛像全部斷頭被毀,一切有關的文字全無。原來這裡就是被皇帝和玄門合夥剿滅的密教大本山。
陳玉卿又繼續道:“密教最勝之時,一共在中土南北建立了十八國根本灌頂金剛大道場。我全部給你標註出來,你日後若有機緣,倒是可以去探上一探。”
陳玉卿提起毛筆,在地圖上一一點出位置,並且全部寫上名稱。
陸玄靈突然覺得很是詫異,這種高人爲何願意把佛門的東西接二連三的送出來,有些甚至是佛祖所煉至寶,難道真是境界高到如此地步,無視外物?
他立刻否決了這個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理由,可是對待這種人,很多事情只能在互相磨合中,漸漸心領神會。一擔挑白了說,就沒有意思了。
何況對方今晚無緣無故離開,去做了什麼?陸玄靈明明知道有異,卻並不曾追問,因爲追問是最下策,蠢人才這麼幹。
佛門的大致脈絡他已經清楚,接下來更多的秘密,只有以後慢慢追問了。陸玄靈知道今晚機緣已盡,便低頭去看他標註的地圖。
一看之下,頓時滿心啞然,只見天下南北到處都是寺廟。除開他說的密教十八根本道場以外,山川地理間還有很多宗門大寺。
甚至隴右諸國境內也有不少,各地寺廟密密麻麻聯絡成網。佛門昔日的盛況簡直是驚人!難怪能煉製出那麼多寶物。
陸玄靈收起地圖,對方有意獻上這麼多遺蹟,看來不光是要相助自己這麼簡單了。
回到天界,四神君還在閉關當中,陸玄靈拿出納界環,輕輕一拋,從玉環裡飛出一把軟劍。
這把劍正是宋承修壓着茅德清打的那把紫色軟劍,許鏡將其擊落河裡,自己臨走時,暗中用納界環潛入河中偷偷收走。
今晚打鬥時,這把劍大放異彩,實在是威力非凡,而且似乎對茅德清有很大的剋制,也不知是他從哪裡得到的這種奇寶。
陸玄靈沒有揭開劍身上的符籙,寶劍有主,一旦揭開了,很可能被宋承修感應到方位。
他將寶劍收進了太虛神冊內,藉助太虛神光化去原主的禁制,這樣纔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佔據此寶。
直到最後,他又取出一道劍符,臉上浮現出一絲有趣之色。今晚許鏡他們三個激烈打鬥之時,未曾注意到,嶽紅藥表面上在和自己對峙。
實際上卻暗中給自己發了一道傳信劍符,當時不好查看,此時回了天界,陸玄靈將其打開。只見劍符解開,閃出微光,化作一句話:“神宮有異,輕易莫來。戮神完功,方可圖之。”
陸玄靈眉目一抖:“神宮?難道是五福御神宮?嶽紅藥在提醒自己什麼?”
她和茅德清是一夥的,怎麼會暗中提醒自己?陸玄靈忽然又想到那兩個瀕死的凡人體內的那股神力,完全和嶽紅藥釋放的氣息如出一轍。
陸玄靈微微有些驚訝,難不成是嶽紅藥在暗中救助那兩個凡人?許鏡之前說過,嶽紅藥潔身自好,乃是崆峒派坤道女弟子,因不齒於她姐姐嶽紅玉的爲人,才獨自離開。
這麼說來,嶽紅藥並不是邪惡之輩,那麼她暗中救人就解釋的通了。嶽紅藥一定是表面上假裝與茅德清合作,實際卻在暗地裡策劃什麼。
只是她說神宮有異,到底是有什麼異常,連傳信都說的這麼隱晦?輕易莫來,很明顯是對自己說不要輕易去。
這下他更加好奇,五福御神宮裡面到底有什麼秘密?至於後一句,戮神二字明顯是指戮神刺,嶽紅藥看到許鏡使出了這種寶物,並不稀奇。
只是爲何茅德清並沒有在意,難道他不知戮神刺這種寶物?綜合今晚的種種跡象,這種猜測很有可能。
今晚上使出來的是半成品,威力沒有達到最強。嶽紅藥認出來了,提醒自己一定要等到許鏡將戮神刺煉製完成,纔有機會圖謀擊殺茅德清。
陸玄靈輕輕一揮,劍符留言散去,嶽紅藥有心提醒自己,不管是真是假,總之要小心爲妙。
這段時間還是抓緊練功,增強法力,以面對那場即將到來的爭鬥。
而此時遠在安業縣內,崖壁坍塌的遺蹟下方,亂石堆裡虛影一晃,出現了去而復返的宋承修。
“這羣傢伙,終於走了。”他此時灰頭土臉,額頭還有不少血跡,胳膊上一條一尺長的傷口滴血不斷。他撕下一條布帶,忍疼將手臂的傷口包紮起來。
而後使出水遁之法,潛入河底,去尋找那把寶劍。多年來,他次次能抵擋住茅德清的攻擊,全靠這件法寶。
所以這把劍絕對不能有閃失,剛纔落入水中,他遁開後便一直在遠遠圍觀。此時敵人全部走了,他才折返回來。只是在所有地方,乃至上下游找統統尋找之後,卻根本不見蹤跡。
寶劍難道丟了?他躍出水面後,滿臉憤怒和着急:“不可能!我明明在遠處看着,他們並沒有入水找尋寶劍,寶物究竟到哪裡去了?”
沒了寶劍,他簡直比熱鍋上的螞蟻還急。他不相信,又下河找了好幾次,始終一無所獲。
這下真是確信丟失無疑,今晚在場的人就那麼幾個,到底是誰拿去了?
許鏡和那個鬼神走的最早,應該不是他們。難道是茅德清手下的一人?又或者是嶽紅藥?宋承修生出不妙感,急忙遁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