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金母已經跌落後天,但是在場幾人,誰也不敢小瞧了金母的戰力。上古時代,金母是先天金精所化,位居西方,天下萬仙朝賀。
金性剛強銳利,因此金母天生便司職瘟疫、戰鬥、殺伐,坐擁仙庭數萬年,手中神兵利器更是數不勝數。就算姬軒這樣的兇人,當初也耗費了很大的代價,纔將金母打敗。
而且,金母能和地母一起號稱上古兩大女仙,便可知她們法力也在伯仲之間。地母的手段,這四人都已經見識過了,至於這位金母,料想不會比地母差。
隨着金母到場,局勢一下子變得更加緊張。金母外形雖是一個年輕少女,但誰也不敢因爲她的外表而輕視她。
至於陳玉卿,雖說他是五人中是最晚入道的,可他的手段,絲毫不比任何一人差。
四人互相看了看,神色不定,本來大好的事態,隨着兩個高手的加入,勝負氣數頓時改變。血魔越想越不耐,張口喝道:“金母,地母洞察先機,說你遲早會背叛她。事到如今,你果然背叛了地母。”
金母瞥了一眼血魔:“你算什麼東西,在我面前狂吠?你不過是地母養的一條狗而已,有膽量讓地母出來見我!”此話瞬間激怒血魔。
“大言不慚,血神劍!”血魔揮手一揚,懷裡的血色長劍飈射而出,捲起翻天血浪,筆直竄向金母。
血魔一動手,昊天隨之動手,指尖一點,天皇寶劍帶起一抹燦爛神光,飛射而出,對準血神劍迎空一擊。兩把神劍橫空一撞,天空一聲炸響。
萬里雲層暴動推向四周,滾滾血氣混合着神光化作一圈猛浪,緊貼大地一瞬衝開。萬里所有的山石冰塊,全部被撕成灰燼,卷向遠處。
青靈子和血魔見狀,一起衝上天,飛到昊天對面。兩人各自駕馭一青一紅兩柄飛劍,朝昊天齊攻。血神劍翻轉,血海浪濤從劍內翻涌而出。
劍身鼓動之際,噴出滿天腥臭至極的血水,推出猛浪撲上前。青靈子的青色寶劍藏在血水內,二者混合,一起擊向昊天。昊天則以天皇寶劍上下翻飛,對準兩把魔劍激鬥。
三人越打越高,衝破雲層,飛上九霄,在虛空之上打。血水便順着大地裂縫,凝聚成一股血線,筆直衝上九霄,匯合到血浪內,虛空中,血雲越來越大。
血魔憑藉着血神劍,竟然將大地之下的血海,搬運上天空。血水遮天蔽日般,浮空而動,將昊天合圍在內。青靈子手中萬劍齊發,聯合血浪,猛烈攻打昊天。
但是昊天周身放出白光,護住身形,自由穿梭在血海之中,一邊和兩人打鬥,一邊放出滾滾太陽真火,攻擊血海。
若是放在當年,太陽神火是血海的剋星。可如今血海威力增加數倍,太陽真火也只能起到防禦之用。昊天和祖龍硬生生一擊,的確已經有暗傷在身。
不過對付眼前這兩人,暫時還撐得住。昊天那邊剛一動手,陳玉卿架起佛光,一衝而下,來到塵沙散人對面,一掌揮出,掌心萬佛金印,爆出燦爛菩提佛光。
塵沙散人驚呼一聲,雙手推開,漫天萬道黑沙衝出,迎上佛光。
兩者轟然對擊,再次炸開,佛光攪旋,筆直衝破黑沙,朝塵沙散人的面門襲去。塵沙散人驚呼一聲,這才意識到陳玉卿的厲害。
先前他以爲陳玉卿不過是個後來之輩,修爲再高,哪裡比得過他們這些上古時代的大神通者。但是一招動手後,塵沙散人見佛光極爲凌厲。
趕忙揚手一撒,天空一聲炸響,一股黑風,席捲數萬裡,推動無數雲霧,從天空直撲而下。天地間驟然一暗,冰冷至極,水波翻滾。
好似夜幕降臨,但天空沒有半點星辰,全是烏壓壓不見光芒的黑風。每一道風颳過,直接將大地撕開萬條溝壑,風浪涌起,全部擊向陳玉卿。
陳玉卿背後升起一棵大菩提樹虛影,放出漫天佛光,黑風正好迎面而來。一撞上菩提樹,樹身爆出萬點金星,四面八方飛射,陳玉卿心脈瞬間一涼。
“三昧神風!”陳玉卿驚覺這風竟然是先天神風,連忙做不動金剛印。以無相禪光護住周身心脈。大菩提樹一顫,任憑黑風如何吹拂,分毫不動。
這黑風乃是塵沙散人凝聚的一點先天巽風,催化萬年而成,化作一股有形無形之間的三昧神風。一旦吹出,鋪天蓋地,不僅可以摧毀世間有形之物。
連人的無形元神,也可以瞬間摧毀。因此,普通仙人若是被吹入心脈,立刻便會身形俱散。
好在陳玉卿定力極高,一察覺到不對,立刻用枯榮禪功,逆反生死元氣,將這股滲入心脈的巽風強行逼出。對外則用不動金剛禪,對抗外界有形風浪。
大菩提樹灑下佛光,護住陳玉卿。風浪迎面而來,全被菩提樹擋住。塵沙散人一看,大喝一聲,掌心飛出萬道黑色劍氣,夾雜着猛烈的三昧神風。
撕裂虛空,瞬間猛撲過來,直直射向陳玉卿面門。陳玉卿雙手合十,推動三十七道佛光,好似孔雀開屏一般,面前升起一道佛光雲幕。
劍氣一衝入佛光,剎那間劇烈炸開,濺起無數金色星點,好似婆羅花一般,徐徐墜落。
雲幕巋然不動,迎在大菩提樹前,任憑劍氣攻擊,絲毫無法撕裂佛光範圍。二者就此比拼法力,一方不斷放出神風劍氣,一方以禪功推動佛光抵擋。
兩者在大地之上猛烈對抗,掀起無數塵沙動盪,炸響連連。
九霄之上血色翻滾,大地則是黑壓壓一片,天上地下,同時驚雷連番暴動。血海不斷被昊天施法炸穿,失去控制的血水潑天而下,在北極荒原下起紅色血雨。
三昧神風被佛光牢牢擋住,神風便貼着佛光,從兩側衝開,扭曲衝上天際。風勢過大,竟然將潑灑下的血水,衝擊成大片血霧,重新推上天空。
與他們兩方聲勢驚天動地不同,金母和優婆老尼這邊,誰也未曾出手。兩者互相對視,金母神閒氣定。優婆老尼則面色陰沉,她十分清楚金母的厲害。
別看金母現在好似一個柔女子,弱不禁風,那只是她有意藏拙而已。誰要是真認爲金母剛剛重生,元氣大跌,便因此小瞧於她,那纔是愚不可及。
當年,姬軒、水神、火神三人大戰金母。金母以一人之力,獨抗三人,半年都不落下風。那種聲威,即使優婆老尼遠在天竺,也遙遙可見。
就算是地母和姬軒戰鬥時,也沒有這樣的聲勢。優婆老尼心裡明白,自己恐怕不是金母的對手,金母畢竟已經成道數萬年,存在的年代,甚至比比如來還早。
金母曾經釋放瘟疫,屠殺中土生靈,十不存一。就算是優婆老尼這樣的心狠手辣之人,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戰績。
她到底有什麼手段,誰也不知。對付這種難纏的高手,優婆老尼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
兩人過了很久,優婆老尼終於打破沉寂,頗爲嚴肅,擡頭向天空開口道:“金母!你我同爲女仙,在動手之前,可否問你一些問題。”
金母將黑色長劍放在身後,淡笑道:“你問吧。”
優婆老尼猶豫了一絲,纔到:“我很不明白,姬軒明明是你的殺夫仇人,你和他有血海深仇。而我被如來度走丈夫,破壞家業,也有不共戴天之仇。”
“其實說起來,你我的經歷何其相似。爲何你甘願同姬軒爲伍,難道你不顧過去那些仇恨麼?”
金母微微一愣,低頭笑道:“你不明白!我和你看似經歷類似,但是你我根本就不是同一種人。你性情剛烈,不事曲柔之道,實則是外柔內冷之輩。”
“你雖然成婚嫁娶,跟你丈夫短暫生活過,可是你根本沒有成爲一個合適的妻子。而我,雖然是先天金精所化,本來也是性情剛硬,過去比起你,更是有過之而不及。”
“但是,我與丈夫一起同修萬年,逐漸成爲了一個真正的妻子。在這個過程中,也逐漸明白許多,早早就化解掉心中戾氣。”
“其實夫妻之道,遠非在一起居住那麼簡單。真正的夫妻,會經歷很多事,彼此交流在乎,彼此包容尊重,缺一不可。我在乎他,所以會擔心丈夫,丈夫在乎我,同樣也會擔心我。”
“我和他之間,互相鼓勵和支持。我珍惜丈夫的一點一滴,對他好,他纔會對我更好。夫妻之間,從沒有勝利者,懂得退讓,互相扶持,才能走得更遠。”
說到此處,金母想起了很多過去的生活,溫柔一笑:“其實當年,我曾和相公一起化身爲凡人,行走世間。不使用任何法力,像凡人夫妻那樣一起生活。”
“相公會因爲柴米油鹽而勞作,我則會主持家裡一切事物。到現在我還記得,相公出山行商,深夜歸來時,被大雨阻路。我冒雨舉燈照明,引他歸來。”
“相公到家後滿臉擔心,還因此斥責我不懂珍惜自己,跑去淋雨。我對他的斥責,卻甘之如蜜,因爲這是他在乎我,擔心我。”
“我爲他送傘,他會問我累不累。他爲我買來衣服,即使我不喜歡,我也會很開心。夫妻之道,就是這麼彼此包容和在乎。”
“雖然那段漫長的時間內,我和他曾爭吵過,冷戰過。但是我在乎他,如果是他錯了,我會給他機會,相公也會因此向我認錯。我錯了,相公也會委婉告誡我,我們之間,經歷了太多風浪。”
“所以越發明白,夫妻相處的可貴之處。我明白相公的一切,相公也明白我的一切。我們之間,該爭的會向對方爭取,不該爭得,甚少再爭。”
“我接納了他,同樣會接納他的缺點。相公接納了我,同樣也會接納我的缺點,所以我們彼此在慢慢改變。我曾經會因爲一言不合,和別人動手殺戮。”
“所以上古時代很早之前,那些凡人甚至說我豹尾虎齒,蓬髮戴狌,是個可怕的瘟疫殺戮怪物!但是後來我成爲妻子後,改變自己,變成了現在的女仙。”
“可換做是你,優婆羅陀,你會爲了丈夫,而改變自己麼?你嫁給孔雀王后,可曾成爲一個真正的妻子?你可曾在乎他的真正想法?”
優婆老尼言語一滯,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愣愣的沉默了半晌,開口問道:“這就是你不在乎那些恩怨的原因?”
金母落到地面,一步步走到優婆老尼對面:“是,也不是!我爲什麼和姬軒合作,有很多原因。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只要相公能復活歸來,那些過去的仇怨,又算得了什麼。”
“我和你經歷相似,雖然都有喪夫之恨,但是我經歷的更多。很多事情,並不像表面看的那麼簡單。有時候,仇人很可能未必是仇人,恩人也未必是恩人。”
“世上之事,哪有非黑即白?修煉到你我這種地步,其實有時候,糊塗一點更好!不必什麼事都要追出個原因。你不懂曲柔之道,也不清楚夫妻之道。”
“活了幾萬年,你還是那個自持身份的梵仙,即使你嫁給了孔雀王,你也依舊沒有看清你的相公。你從未改變過,也從沒有試着成爲一個妻子。”
優婆老尼羞怒否認道:“不可能!我是他的妻子,我怎麼可能不瞭解他。我和他成婚,在靜修林住了那麼久,我瞭解他的一切。”
金母反問道:“那爲何,最後孔雀王會獨自離開?或者我問一句,你們成婚後這段期間,你可曾和他互相包容對方的缺點,交流過心聲?”
“甚至——你會爲了他,而改變自己?”
優婆羅陀被問的啞口無言,她很想否認。
可是仔細一想,自己成爲妻子後,何曾改變過?她只是簡單的認爲,夫妻只是住在一起而已,時間會慢慢改變一切。
然而她自己卻從未改變,在那段短暫相處的時間裡,自己從來沒有和孔雀王吐露過半點心聲。孔雀王曾多次求-歡,自己也以清淨修煉而拒絕。
與孔雀王相處的很多細節,面對各種選擇與處事方式,自己和金母卻完全背道而馳。金母和自己的經歷看似相同,但是完全又不同。
若是其他凡人這麼說,優婆老尼會讓他永遠閉嘴。但金母如此說,分量便完全不同,難道真的是自己從未改變?
想到這裡,優婆老尼爭辯道:“可是他背叛了我,他無情的拋棄我去出家。甚至幫助如來,和我動手!”
金母又反問道:“哦?他和你每次動手,可曾傷過你半點?我依稀記得,如來的大弟子們,後來都修成了羅漢之身,法力通天,可以隨時解脫離去。”
“其他弟子紛紛前後飛昇,追隨如來。唯獨他好像並沒有,一直留在世間。那麼——他在等什麼?”
“而且,修到他那種境界,怎麼會被毒物所傷?就算是我的瘟毒,也不敢說有必勝之機。你那點毒,竟會傷到他?再有一點,你當初以清淨修煉,拒絕和他行夫妻之道。”
“那麼他爲了追尋更廣大的道,邀請你和他一起再修,你爲何又拒絕了?”
優婆老尼面對接連三個問題,想要解釋爭辯,可是話到嘴邊,卻支吾着:“我——我——我是想——”
金母打斷道:“其實不瞞你說,我曾見過如來。如來也曾告訴我,他所傳一切法門,都是應世人以因緣請教,他纔會開口說。如來說自己本有個機緣,可以傳下在家夫妻修煉之道。”
“可是,因緣不足,白白錯過機會!如今仔細想想,這個因緣,會不會是你當初答應了孔雀王,如來就會傳下此道?而你和孔雀王又能做夫妻,又可繼續修煉?”
“換言之,你當初若是給他解釋的機會,會不會事情便截然不同?說不定,你和他早就是天人羨慕的眷侶?”
優婆老尼一聽此話,如同驚雷一震,愕然失色。
到了此時,金母忽然抿嘴一笑:“你走吧!別來參合這趟渾水。等你想通了,就撤掉詛咒,飛昇離開吧,這裡是個是非之地。”說完,轉身離開。
優婆老尼滿心的憤恨,瞬間瓦解,緊緊捏住拂塵,不甘到:“爲什麼!爲什麼不打?你可以殺了我的,我可以感覺到,你的力量很強大。”
金母轉身笑到:“萬年以來,你爭得不過是一口氣而已。你該報的仇,早就報了。你現在要的,不過是一個理由而已,我剛纔已經給了你理由。”
“你現在已經沒有鬥志了,我又何必和你動手。你走吧!地母是個心狠手辣的,不要和她合作,不然,你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