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蓮娘娘初見六瞳仙子,只覺這孩子漂亮、討得自己一份眼緣;可當時陰錯陽差、小仙子誤會了娘娘的一番好意,把她們當成了敵人,大家稀裡糊塗地鬥了一場。仙子的本領在娘娘和手下鐵衛眼中不值一提,但她的心思百出、花招無數,硬是把娘娘的隨行護衛打了個焦頭爛額...你怎麼笑得這麼傻乎乎?”最後一句,李大順指着楊二垮的笑容。
蘇景都煩她了:“你別總問我怎樣,快快說。”
長公主也不生氣,‘哦’了一聲繼續講:“可就因爲小仙子的詭計多端,娘娘反倒是更喜愛她了,從‘閤眼緣’變成了‘稱心意’,相鬥一場誤會澄清,小仙子曉得對方不存惡意誠心道歉,蒸蓮娘娘也不去追究說什麼,大家就此結緣。後來娘娘與小仙子多有往來,愈發熟絡也越發親密,有幾次小仙子遭遇強敵時候,都是蒸蓮娘娘及時出手搭救。最最兇險的一次,小仙子被困五幸林,蒸臉娘娘聞訊即刻發兵五幸林,直接滅了那座仙壇。”
“娘娘是真心喜愛小仙子,小仙子也感激娘娘厚恩,有來有往交往更加親密了,兩百年後小仙子拜認蒸蓮娘娘做了義母。再之後的事情外人不太瞭解,沒太多可說的,直到十五年前.......”李大順不傻,眼見蘇景聽講時候,隨着‘小仙子’的經歷表情變化不斷,當然能猜到兩人以前關係深厚,是以說道這裡的時候大順仙子放慢了語速、同時也加重了語氣:“直到十五年前。蒸臉娘娘傳書六百庭壇:搭紅樓、爲女招親。”
果然,蘇景的面色一沉,聲音很輕卻決絕:“不可能。”
李大順猶豫了下,暫未解釋,藉着向下講道:“蒸蓮娘娘爲玲瓏壇泰斗上仙,玲瓏法壇無論實力、地位還是傳承淵源,都遠勝我們六翅皇池,娘娘無徒無後就只有小仙子這一位義女,若能搶到這門親事,不僅娶得美人歸。還能與玲瓏壇、蒸蓮娘娘這等大勢力上位仙結做親家。對自家仙壇的好處不言而喻。是以消息一出,諸多仙壇躍躍欲試,我家也不例外,我家兄長之意。是讓二太子去試一試。就算敗了也沒損失。全當一場歷練就是了。”
“招親日距今還有兩年,到時候具體會有什麼規矩現在還不知曉,想來跳不出‘講法鬥法’的圈子去。翻不出什麼新花樣的。只是再之前還有個條件:各廷壇仙家想要參與這場招親,非得身具‘金烏之威’不可。”
“金烏之威算是入選資格,可具體怎樣纔算身具此威,玲瓏壇那邊沒有明示,大家就各想各的辦法了,所以我們來向九合真人買他太陽。”先把招親事情大概說完,李大順把話鋒一轉,話題回到蘇景剛剛那三個字‘不可能’上去:“的確有風傳,說這場招親非小仙子本人所願,可惜內中詳情不是我們夠資質知曉的。據說,‘身具金烏之威’這重資格,就是小仙在無奈之下提出的條件,蒸蓮娘娘答允了。”
小蠻阿菩如何看不出蘇景的神情不對勁,說話變得小心翼翼:“這個蒸蓮娘娘有毛病麼,就算盼着孩兒嫁人...又何必做招親這等可笑事情,就從她的玲瓏壇內選拔俊秀便是了。”
“玲瓏壇下無男丁,是一座女子仙壇。”天晴太子應道:“搭紅樓嫁仙子這事在玲瓏壇是慣例了,一般每隔十甲子她們就會招親一次,但這次時間不對,以往出嫁之人中也從未有過小仙子這等尊貴身份。”
話說完,幾個人都把目光望回蘇景,蘇景正垂頭,再把事情脈絡重新梳理......事情不對勁,或者說,人不對勁。
三瞳相環、飛昇中土,笑語仙子,招婿身具金烏之威者...妥妥的自己媳婦小不聽。
可不聽已有義母,在凡間時候她曾拜奉大師孃藍祈爲母,雖說認乾孃沒個數目限制,但是以不聽的性情,絕不會再認第二個義母。
義母都不會拜第二個,毋論休夫再招親。
想到‘休夫’二字蘇景忽覺好笑,可惜,笑不出來了。片刻後他擡頭望向長公主與太子:“玲瓏壇坐落何處,務請告知。”
事怪人更怪,何妨直擊要害!兩年後招親如何等得,今天就上門去,到時自然真相大白。
甚至都不問‘蒸蓮娘娘法力如何’,直接就要玲瓏壇所在地址,李大順面露苦笑,搖頭:“一來,你惹不起,除非你能找到天魔壇...”說道天魔壇,大順仙子倒是眼睛一亮:“若有天魔出面,這就不算事情了。”
話說完,剛剛亮的眸子又黯淡下去,天魔去了哪裡無人知曉,自己找了幾百年都找不到,純粹廢話,大順仙子自己就搖了搖頭,繼續道:“二來,玲瓏壇是‘浮萍壇’,平日裡禁法一開隱遁不見,隨波逐流遊覽宇宙,什麼時候她們想顯身了,纔會重歸正位,現在真的找不到。”
話雖這麼說,李大順還是把一方星盤遞給了蘇景:“三十萬扎內,大小仙庭,凡間世界都在星盤中記載清晰,憑此星盤指引你想去何處都行。玲瓏壇正位也在盤內標明,不過玲瓏壇遨遊不知何方,要再兩年後招親時纔會重返正位。”
天晴太子雖是男子,但比着李大順更細心些,補充道:“扎爲距,仙庭一紮,凡間疆土一百二十萬裡。”
接過星盤在手,蘇景以真識初探,內中何嘗不是一方小小宇宙,小、卻也浩瀚廣袤......
星盤之後,李大順又從袖中取出一枚青葉,微笑道:“宇宙遙遠,凡間修來的那些穿天遁地的法門,到得仙天不過是蟻步蟲行,你要出門時暫可以此仙舟代步,會快上許多。”說着,李大順的語氣稍有躊躇:“那位小仙子...與你淵源頗深?”
蘇景點了點頭,那些‘不對勁’沒去解釋,直接道:“我家娘子。”說着,他站起身來合掌作禮,對大順仙子和太子深深一揖:“我有不情之請,請六翅皇池莫去參與這次招親。”
現在找不到玲瓏壇,只能兩年後的正日子去大鬧一場了,到那時候真沒什麼可說的了,大開殺戒也不在話下!
天晴太子也告起身,但是不曾還禮,微笑道:“我們這邊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尋不得‘金烏之威’就沒得資格,不會再去招親。何況小仙子是你凡間時候娘子,六翅皇池絕不會再攙和此事。不過...我還是要勸你一句:玲瓏仙壇、蒸蓮娘娘絕非你能惹得起的。飛昇一遭,無異脫胎重活一回,塵緣了斷、步入仙途,舊時候的事情該放下就放下吧。”
這番話蘇景絕不聽入耳,一哂搖頭,懶得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
天晴太子畢竟是一方貴胄,就算性情隨和平易近人,心中也早都養下一份驕氣,見蘇景不領自己的好意相勸,不禁冷笑了一聲:“看你的樣子,兩年後是要大鬧一場了。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憑什麼?掄鞋子麼?”
剛纔還相談甚歡,轉眼氣氛就不對頭了,小蠻阿菩想勸解卻又不知該怎麼說。有資格說話的大順仙子坐在一旁微笑不語,倒不是她不夠朋友,正正相反,她把蘇景當朋友,所以她纔想打消蘇景心中念頭,在她侄兒手裡栽個跟頭,總比兩年後慘死玲瓏壇要好得多。
蘇景忽然笑了:“夠麼?”
兩字之間,身上衣袍幻化,從普普通通的青衣劍袍化作黑色長袍,七條赤蟒紋繡。
蘇景更袍,冥王升位!
對方算是朋友,蘇景只更袍未起勢,阿骨王袍穿着在身彷彿一件普通衣衫,不顯絲毫威嚴。
就因袍子普普通通,天晴太子一時間沒能察覺異樣,有些納悶:“什麼夠麼?青衣換黑袍就...啊!”
一時不查,可仔細觀看之下,哪還能看不出端倪,那聲‘啊’都不能算是驚呼,乾脆就是怪叫,天晴太子認出冥王袍,頓覺頭皮都在發麻,不存絲毫猶豫直接翻身拜倒,心裡則反覆唸叨着:夠了夠了夠了......閻羅神君,那是何等地位!六翅皇池在他老人家看來,怕是和一顆塵埃也沒什麼區別。相傳冥王皆爲神君心腹,不提法力本領,只說他們的身份地位,放眼仙天幾家得罪得起。
可太子才一拜下,就發現對面冥王也相對而跪。
這次不止頭皮發麻了,天晴太子腦中嗡一聲響,冥王跪回來了,這又如何使得,慌亂之中急忙想躲,奈何心神大亂下盤不穩,從跪拜直接變成後翻,對面蘇景笑着把他扶了起來:“你我朋友相論,你的禮我不受,還給你,以後除非有什麼我都做不得主的特殊場合,否則不必行禮。”說話間他已收起王袍,改回平常服侍。
一旁的大順仙子也被驚到了,但見到蘇景隨和,她放鬆了不少,放鬆之後便是替蘇景開心了:“冥王之妃,玲瓏法壇也敢拿來招親?!這一來事情就好辦了,兩年後殿下去到地方,直接更袍升位,看蒸蓮娘娘如何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