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邀他進來幫忙的時候說得好好的,只要他助巫神喚醒墨丹青,巫神便還他深深。此時此刻,墨丹青消失之前說了這樣的話,慈殞忽然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
可是很奇怪,按照往常的脾性慈殞明明是應該生氣的。但墨丹青消失以後取代他位置的妖尊,這時候凝望着自己身前小丫頭卻怎麼也生不起氣來。反正他也不願小丫頭殞命於此處,救她便等同於救了深深,何樂而不爲呢?
“阿殞”一道屬於細雪的呼喚之音經由尋壽山的頂部傳到慈殞所在的洞中,那聲音中摻雜着很複雜的情愫,不像是誰出了事,倒像是整個大局要被撼動的意味。
慈殞忽地起身,單臂挾起沉睡中的千嫿,起步就想向山洞的更深處走,只是就在這時候山洞開始地動山搖。碎石因爲這樣的搖動“嘩啦啦”地下落,他知道自己的意會沒錯,是有細雪解決不了的敵人出現了。
因是左手夾着千嫿,慈殞右手一甩,翠綠的玉龍骨“咻”地飛向山洞的更深處,僅僅片刻的工夫便在他目力可及的地方停了下來大放光芒。玉龍骨識得唐深深身上的氣味,即便他此時要出洞去,也決計不可能放深深一個人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想到墨丹青最後對自己說過的話,原本打算先將千嫿帶出山洞的慈殞忽然改變了主意。半仰着頭,慈殞看着玉龍骨懸浮在半空中,迅速地變長變粗,只是眨兩下眼的時候就如一根擎天柱似的頂住了要塌陷下來的洞頂。
“阿殞”又一聲急切地呼喚使得慈殞不得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即便洞外還有一個火神繼承人,慈殞也不會將小丫頭輕易地交出去。
瞬時間地考慮甚多。這世間從來沒有永遠的敵人更沒有永遠的朋友,誰能保證小丫頭交給那個所謂“神”的傢伙就是安全的?退一萬步說,即便那人可以使小丫頭活潑過來,小丫頭不在身邊,他的深深能不能醒誰又知道?
思及至此,慈殞看了看眼前的玉龍骨和它旁邊石榻上躺着的唐深深,鬆開了自己挾着千嫿的手臂。“玉龍骨。她們的性命就交給你了,若是我久久不歸,你便陪伴她們眠於此處吧。”
被鬆開的千嫿沒有垂身落地。受到玉龍骨翠色光芒的吸引,若被捆縛了一般,飛身而起,直接以背相抵合眸站在了玉柱之前。
是的。慈殞終究還是脫不去妖的本性。感知到危險的降臨,想到深深有可能再也活不過來了。想到小丫頭自此以後不知所蹤,他突然覺得捨不得,所以,從他修成妖識以後就一直跟着他的玉龍骨就是他最後可以依仗的。
原來對千嫿的打算統統不見。隻手伸過頭頂,慈殞沒有經過山洞口出去,他指尖的血色妖力從山洞頂端引出一條“龍血樹”的根鬚。指尖觸到那根鬚的一剎,身影消失在上洞之中。
山洞入口處。烈靈茂羽等得心急如焚,屏息之間感知不到千嫿的氣息,更別說是妖尊慈殞的所在,“想來那東西再厲害,也不可能將他們一併吞噬,哎我現在這副鬼樣子,要怎麼進去纔好?”
……
順着根鬚,慈殞的身形一晃就來到了尋壽山頂峰。清池之中,他悄無聲息地潛伏於水中不着痕跡。
只聞水面之上,細雪那不甚清楚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傳來,“你們雖是神明,可也不能欺辱我們沒做過惡事的妖吧?更何況,他只神獸,不供你們驅使的神獸,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神明?慈殞一時間糊塗了,他尋壽山與天界有過約定,只要他不助惡人開啓山頂那道神似彩虹的“飛將關”,天界就不會隨意破壞他們山谷的安寧。
小丫頭初到雲岫谷掀起大波瀾的時候,慈殞已經注意到天上那些不安分的傢伙。可是有過約定畢竟是有過約定的,他們沒有擅自進入山谷抓人,慈殞也便相信了天界尚有誠信可言。
此時看來,想是瑾瑜的誘惑終究高過了誓言,若是他們先違背誓言,那麼他妖尊也不必爲天界留任何顏面。他雲岫谷尋壽山要是有什麼閃失,那天界也逃不過不得安寧。
“只要妖尊交出身懷瑾瑜的丫頭,天界絕對不會與尋壽山爲難。我們也是受命於此,不得已才進谷來了。”說話的人語氣謙和,聽上去對細雪也甚是客氣,慈殞方放下心來,就聞……
“不予爲難?我靈根將斷還算不爲難麼?”細雪嗅到了水下慈殞身上那特殊的氣息,許是常人不會注意,但是她怎麼說也和慈殞相處了千年。而且,細雪並沒有扯謊,她的雙足之下已現鬚根,而那原因便是腳踝上將被拔起的不精純金光。
妖尊豁然破水而出,身上不帶一滴水浸入衣袍的溼漉,在衆人始料未及的時候就來到了細雪的身邊,隻手斷了扯住細雪元神根莖的金光,單臂將其扶穩。
餘光瞥了一下壽山石上睡着的冬樸,不屑地反問細雪,“我聞你豪言壯語,還當這傢伙多麼有本事,怎地你命懸一線,他卻還是這個德行?”
細雪輕嗅着慈殞身上的氣息,有千嫿那微薄的馨香,還有一種獨屬於凡世女子的氣味,細雪不禁爲慈殞高興。那女子的氣味淡的不能再淡,一定只是在妖尊身邊沒有接觸,想來千嫿說要幫阿殞復生他的摯愛,許是已經大功告成。
“深深可好?”細雪一見到妖力沒有什麼折損的慈殞,不由得底氣全數回來的,她喜歡冬樸原也不是爲了讓他保護自己,所以這樣轉移話題。
慈殞心知細雪在這時候問自己這話的意圖,輕“哼”了一聲,望向對面那十幾個看上去並不強勢的天兵天將口中卻在迴應着細雪:
“深深不好也不打緊,反正她已經不會痛了。只是還賠上了他們想要的小丫頭,原本歡蹦亂跳的,這時候,也是沒有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