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棺材的蓋子被這一摔撞開了一角,現下的形勢可是一點也不樂觀,方纔擡棺而行的一羣人好像都跑了,腳步聲越來越遠。
霙雪不在手裡的鏡心塵身體不再那麼冰冷,可是毫無知覺地壓在千嫿的身上也實在是夠她受的。
千嫿一邊推開他一邊伸手拍着他的臉,“喂!沒骨頭!醒醒!快醒來啊——本姑娘好心救你,你就這麼報答我?”
鏡心塵還是沒有反應,千嫿順着光亮的一角,努力地伸腳去踹,希望缺口能更大一些。閃身的間隙,自己身上的人就嵌進她閃出的地方里去了。
這下,千嫿被完全擠在棺材裡,除了自己上半邊的手和腳別處根本動不了。
千嫿抓狂得很,捏着鏡心塵的鼻子抓狂地破口大罵,“啊——我實在受不了了!你這個沒骨頭、沒義氣、沒腦子的傢伙!救人救到被人救!啊——”
鏡心塵還是沒有動。當然,千嫿也一樣沒有罵過癮,反正對方也無法反抗,千嫿乾脆扯住他的臉頰,“說你呢!聽見沒有?你還能再笨點嘛?你……”
接下去的話,千嫿沒有說完,因爲自己的手被一隻已經回覆溫暖的大手,握在手心。
“呃!你活了?啊,不是,你醒了?”千嫿驚見身前的人終於還是被自己喚醒了,不禁有些差異。
直到這時候,千嫿就在想,其實自己大可不必花費那麼多的力氣,只要按照姐姐教授過的,施用其中的一種,人可能就早醒來了。
鏡心塵握着千嫿有些冷的手。無奈地說,“被你這般蹂躪都不醒,大約真的是死透了。”
千嫿聞言,尷尬涌上了臉頰,她只不過是急了,所以才忘了救人的方寸,有那麼嚴重嘛?
方想抽回自己的手。鏡心塵就放開她的手。長臂一攬將她整個人都扣在懷裡,不待她反抗,在她頭頂道。“難道你想跟我一起死在這棺材裡?!”
千嫿聽了這話,便知道鏡心塵的意思,也不言語,在他懷裡大大地搖頭。鏡心塵抱着千嫿“呵呵”一笑。“我也不想一起死在這兒!那,這次抓住了!”
話罷。只聞腳下“嘭”的一聲,一陣揚塵起,棺材乍破……
棺木的碎屑迸濺的到處都是,揚起的浮塵和它們混合在一起。伴隨着日暮久久不散。
鏡心塵和千嫿安然無事地站上距離“爆開”地方不遠的土丘上,千嫿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以便隔開身邊的人。
看着遠方的村落。他們似乎比初到這裡的時候又離那個地方遠了一些,“啊!我真是天煞孤星!現在又是我煢煢一身了。”
鏡心塵擡腳在千嫿的小腿上輕點了一下。千嫿氣惱地回頭看了一下,又轉回頭繼續感嘆,他就又踢了一下。
千嫿沒好氣地回頭,瞪了鏡心塵一眼,“你找茬兒是不是?你再踢我一下試試看?”
這話聽起來相當稚氣,鏡心塵原來有些惱怒,被她這麼一攪和,倒是氣不起來了,“什麼叫你一個人?我不是嘛?”
千嫿聞言做出十分吃驚的表情,鏡心塵大惑不解她這又是哪一齣,千嫿大叫一聲,“天哪!你也能算人嗎?”
她喊完這聲就飛跑下土坡,留下鏡心塵一個人思慮,片刻之後,鏡心塵腳尖點地,飛躍向千嫿,“好啊!你罵我?”
追趕之間,二人來到不遠不近的村落。原本在家門外活動的村民們見到他們,尤其是千嫿,不禁嚇得紛紛跑回自己的家,並將房門緊閉。
千嫿見此不禁納悶,也不跑了,站下腳,鏡心塵也正巧在此時趕來她的身邊,兩人面面相覷。
千嫿注意到這個村落很詭異,家家戶戶的院子裡都停放着一口棺材,原來離得遠,千嫿不以爲意。可是,現在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這些棺槨,她蹙起眉頭。
還不等千嫿和鏡心塵開口,他們正前方的村窯裡,就有一個老者的聲音傳來,“大神饒命!我們不是隨意唬弄您老人家的,只是這三年輪到的人家,實在……”
鏡心塵用衣袖輕輕碰了碰千嫿,低聲道,“你什麼時候又變成大神了?”
千嫿不着痕跡地擡起腳後跟,狠狠地在鏡心塵的腳上碾了一下,鏡心塵忙閉上了嘴。
千嫿向那發聲的窯洞輕聲道,“老伯伯,我不是什麼大神。我們是外鄉來的,與家人走散了,所以……”
千嫿的話沒說完,窯洞裡就又響起那老者老邁的嗓音,“我說的自然不是小姑娘你啊!”
說完,老者咳嗽了幾聲,千嫿樂悠悠地吐了一下舌頭,嘀咕道,“原來說的不是本姑娘,笨蛋!說你呢!”
鏡心塵一愣,環視着四周仍然陌生的地域,也低聲道,“我都不曾來過這裡,怎麼會是我?”
“別和我辯解,我以前又不認識你,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還是假?”千嫿愈發得意自己有這樣奚落鏡心塵的機會。
鏡心塵聞言急了,大手扯住千嫿的衣裙,嘴脣輕動,“別鬧了,千嫿!你要知道,凡人眼拙,可是還有一個人和我長相所差無幾的。”
千嫿聞聽此言,看向鏡心塵。
窯洞那邊老者聽不見千嫿的迴音,只道是鏡心塵爲難他們差點兒錯葬了的小姑娘,不禁愧疚萬分,“大神啊!不要傷害那個小姑娘,我們輪下一家交人換這姑娘的命。”
聽了這話,千嫿心中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幫這個好心的老伯伯解決他眼前的憂慮。
遂而將視線轉向窯洞的方向,親切地說着,“老伯伯!你們真的不用怕,他不是什麼大神,還有,神怎麼會爲難無辜的百姓呢?”
窯洞裡頓時靜寂,千嫿知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所以,她回憶着以往從姐姐那裡偷學來的卜術。
姐姐總是那樣,自己想不想學、學到什麼程度都可以,從來沒有一次像私塾裡面的先生一樣,嚴苛地要求過自己該學會多少。
以至於自己學卜術快了一點,姐姐都會說休息,說她累了。
所以,一般稍微精深一些的卜術都是她自己偷偷學來的,眼前這個村落不論是看上去還是呼吸起來,皆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