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昏了半月有餘,我要是再不恢復,豈不是太遜色了?”嘲風不以爲意地伸出手臂,拉下千嫿插進自己發間的“五齒梳子”,微微蹙了蹙眉。
但是,要說剛剛瞧見千嫿的境界逆轉結丹回到了人類修真的“元嬰境”,身爲仙級的嘲風也不禁覺得歎爲觀止。他就沒聽說過那個修妖的人或妖,還能逆轉境界從快要修出妖丹,逆回修“元嬰境”。
方纔,千嫿丹田處那紫光乍現的情景是騙不了人的,千嫿體內元嬰已成形。
半月之數,千嫿在睡夢中壓制住了“半妖境”對自己的束縛,正如她現在的右手不再是玉石雕刻的花,完好如初。繼上一次,千嫿再次短時間內度過了一個常妖或是修妖者要熬上幾百年的境界,直接進駐“元嬰”。
古之妖物要麼大成,不懼怕天界、硯山、鬼域怨州與燭印的雷霆“修剪”;又若是弱小,必要有強者庇護以圖大成;要是前二者都不成,那麼在夾縫中捱過這修成元嬰幾百年的,少之又少。
而此時的千嫿顯然還對自己的又一次突破渾然不覺,對於體內的那個小女孩,她似乎只當做是幻境中阻住自己去路的“瘋丫頭”。現下怪事連連,更無暇去想自己身體裡多了一個“什麼”,是福是禍!
千嫿笑着與嘲風對視,可是嘲風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忽然鬆開,而且人也彈開了十幾步遠。千嫿見狀的第一反應,就是嘲風見到了鬼。可笑的是,千嫿自己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人、是妖,是什麼?嘲風是龍之子啊!又怎麼會有鬼,敢來嚇跑他呢?
千嫿正四下尋找令他害怕的源頭。這時就聽見了姐姐提醒她的的聲音,“嫿兒!你的肩膀,不疼了?”
伸手在自己的肩頭摸了一下,溼溼的觸感,讓千嫿就差沒在自己的臉上掛幾條黑線。
因爲在自己的手指摸了傷處收回到視線中之前,千嫿就聞到了新鮮的血腥味兒。低咒一聲,她明明記得嘲風剛纔告訴她。她睡了半個月有餘。那可是半個月啊。什麼重傷會這麼久了,連口子都沒封好?
她思前想後,忽然記得零洛剛剛和烈靈茂羽說起的“悄悄話”。而且以此看來,事情似乎真如零洛所說,這傷不容易好。不過這樣想來的一瞬,千嫿驚到。“等一下!零洛!你說的是,被山虎咬過的傷口好不了。而不是不容易好,對麼?”
聞言,零洛身子僵化了,自己方纔和哥哥提及此事時。幾乎沒發出聲音,她還真的聽清了?
零洛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說實話還是說假話,她的視線轉移到自己和千嫿中間的烈靈茂羽身上。一陣風從千嫿的身後迎面吹向零洛。瞬時間,零洛好像忽然找到救命索似的。大叫一聲,“哥哥!你有沒有聞到一股極淡的香氣?”
千嫿不以爲然,她曉得,那是零洛有了可依仗的親人,所以自然而然地要拿烈靈茂羽做“擋箭牌”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遂而,千嫿的左手輕扶在越來越疼的右肩上,緊蹙眉頭。
無奈於自己的“禍後之福”不降,可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倒是真真的,不可避免地,千嫿忍耐着丹田處傳來和肩傷足有一拼的疼痛。
烈靈茂羽沒有搭腔,而嘲風方纔乍驚躲避的,也正是千嫿此時身體上的異樣。可是片刻之後,嘲風看着烈靈茂羽說,“你留下吧!畢竟你們的父親不在了,火神的威嚴還需重振。”
烈靈茂羽在妹妹和千嫿之間回視一番,攥了攥拳頭以後,他將視線定在身後的妹妹身上。艱難抉擇,緩緩開口道,“洛兒,哥想……”
他的話還沒說完,零洛也沒有來得及拒絕哥哥開口。千嫿的身子就頹然地倒了下去,嘲風離千嫿最近,閃身之時便避開千嫿的右肩扶住了她愈發“輕盈”的身子,“千嫿!你還好嘛?”
千嫿不回答,不是不想,是無力回答。她輕微地搖了搖頭,雙眸已經閉合,似乎連喘息都是困難的。良久,千嫿的鼻翼翕動了兩下,神智開始不清不楚地在衆目睽睽之下問着,“姐,我現在,該怎麼辦?等死麼?”
聞言,衆人一驚,因爲大家聽見她吐出“等死”二字的時候,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兒面臨死亡的恐懼。而且,千嫿口口聲聲地叫着“姐”,衆人四顧而觀的、餘光掃視的,終是沒有一個人發現身邊還有異類、亦或是他人在場。
又過了半盞茶的時候,大家仍不聞有人迴應千嫿的問話,可是她卻又有了下文。
千嫿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嘴邊帶着心事釋然的嫣然之色。好似是在淺淺地回答着誰,“是呢,大難不死許多回,這一次必有後福。好,有姐姐陪伴,嫿兒又有何懼?大不了就是和姐姐一樣嘛。”
彷彿是話說的太多牽動了傷口,幾度粗重的喘息過後,千嫿睜開了明淨如常的眼睛,強打起精神示意身側的嘲風將自己的身子扶正,淺笑着看向烈靈茂羽。
“你別說!”烈靈茂羽望見千嫿的笑容,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到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好似早料到了千嫿會說什麼一般,他不用知道,也不想聽。
可是,他的脾性如是,千嫿亦是倔強、執拗得很。他越是阻止,千嫿就越不答應。看向烈靈茂羽身後的零洛,復將目光停駐在眼神已經開始閃避自己的他身上,語氣不強卻倒像是在命令,“烈靈茂羽!你看着我!”
千嫿嗅着陰風陣陣中妖物奔走而來的氣息,它們衝散了瓷都數十里以外的火神護佑之氣。若不是妖物境界居高者大批而來,神之氣是不會被輕易衝散的,千嫿認真的目光定在烈靈茂羽身上。
她看得出來,於烈靈茂羽而言,燭印瓷都他皆是初來乍到,並沒有真的覺得自己就是落葉歸根了;加諸對於火神的神力他還不是得心應手,就像現在,自己都嗅到了不祥之氣,他卻沒有察覺周圍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