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紫心蘭的目光中出現了死前死後從未有過的極怒神情。回眸向周圍找着,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一會兒以後,紫心蘭大聲喊着,“我死不足惜!你爲什麼要害我丈夫,奪走我的兒子?”
這話音彷彿化作了花海里的清風,自紫心蘭這裡吹出去,轉瞬之間又如碰到了障礙彈了回來。許是氣昏了頭,那般柔弱如蘭的女子竟大聲呵斥着什麼,只感風中一陣風襲來,她才發現自己這是在引火燒身。
千嫿也感受到了紫心蘭的畏懼,拉住她的手。向零洛道,“有什麼事都待會兒再說吧,夫人這一聲,怕是將什麼不該引的東西引出來了!”
紫心蘭抽回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女兒和千嫿,“你們快走吧!她要來了。”零洛看見母親慌張的神情也是一怔。再怎麼怨恨,母親畢竟是母親,而且現在看來,說不定是有什麼事弄錯了。
“我只問你一句,你是不是和別人走了?”零洛不理會天青的拉扯,兀自地凝視着自己的母親問。
紫心蘭大力搖着頭,苦笑着看女兒,“傻孩子,我的丈夫和孩子都在這兒,我能去哪兒呢?”
只是這一句,零洛便覺得一切都夠了。父親曾說過,敢在“燭淚”面前撒謊的人,都會受到火刑之苦,自己手上的燭淚依舊安靜,足以證明一切。零洛也來到紫心蘭的身側,一把拉住母親的手臂,“娘,咱們回家吧!”
紫心蘭聞言,淚水溢滿了眼眶,現在的她覺得十分滿足,不管有沒有以後,足夠了。
“孩子,我走不了了,我的根在這裡。”她表情痛楚地看着女兒。都怪自己當年一念之差,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燭印這片土地沒了火神,應該也是黯淡無光了吧?
千嫿瞧了瞧紫心蘭的腳下,有綠色光點的相助,她確實看見了數條脈絡牽引着紫心蘭,看樣子想要逃脫,好似並不容易。零洛回身看了看天青,“還愣着幹什麼?想辦法啊~~~”
她喊出這話時,千嫿也正想問姐姐該怎麼辦。只是先聽見了零洛的聲音,千嫿忽然覺得這樣的她們很沒用,天青受傷了,姐姐不在了,她們還在指望他們。
“零洛!”忽然喚住零洛,零洛也是一怔,“你是神的後裔,至少也算得上半個神吧?”她這話說完,零洛突然明白了千嫿的意思。
沖天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向千嫿道,“有什麼好主意,我盡力而爲。”
“夫人‘移根’之事,我來想辦法。那東西馬上就要來了,你頂得住嗎?”千嫿已然打起了自己木紋崖幣的主意。邊說着已經邊在腦袋裡回憶着姐姐以往教過她的東西。
零洛戴着燭淚的手掌已經開始冒出幽藍的光,回眸看了天青一眼,“我和天青二人,應該打得過七百歲修爲之內的妖物。”
千嫿不再多說,扶着紫心蘭席地而坐。讓紫心蘭的身影隱沒在花海之間,雖然她明知道這是自欺欺人,但是不試一試怎麼就知道不行呢?
取出數枚木紋崖幣列布在紫心蘭雙腳的周圍,千嫿輕聲問,“夫人,你明明是人,爲什麼說你的根在這兒?”
初始,千嫿聽了紫心蘭的話,還真的以爲她是妖。可是當數枚崖幣不再沒入土中,而僅僅是形成一圈光暈包裹着紫心蘭的雙足,她也覺得難懂了。
“我……”紫心蘭的話,被遠方傳來的聲音制止了。
“紫心蘭!你真的認爲就憑藉着他們三個,能和我抗衡嗎?是你助我‘分食’了火神的部分神力,你可不要忘了。”那聲音充滿了傲慢,全不像一個雌性該有的驕傲,零洛聞言爲之一振,紫心蘭聽了這話更是有些瑟瑟發抖。
“妖魔也懂得挑撥人家母女的情分嗎?”千嫿響亮的一聲問話,迴盪在蘭苑之中,零洛聽之回眸若有深意地看了千嫿一眼。紫心蘭更是感概,若是火神足夠相信自己,自己的女兒大約也不會像今天這般怨恨自己吧?
一團幽光猛地向他們這邊衝來,零洛手中的幽藍火焰迎面撞了上去。
“轟——”的一下兩團光芒在半空中炸開了,如同美麗的焰火初放,光點如瀑揚揚灑灑向花海。零洛一驚,對方這一下似乎只是在試探自己的實力。而人家顯然沒有使上四成力氣,目光移向母親,終於明白了母親爲什麼一聽見風吹草動,就嚇得瑟瑟發抖了。
光團再次襲來,絲毫不給零洛思考的時間。曉得了對方在小看自己,她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她可是火神的女兒,怎麼能輸給一隻妖?
雙掌相對,迅速凝聚出以往從未試過的神力。藍色的火團再次與對方的試探相撞,這一次零洛的火球把那妖物的火光撞得飛回它那邊很遠。那邊半空中響起了笑聲。笑夠了之後,才又傳來對方不屑的聲音,“哈哈哈~~~火神的後人也不過如此,紫心蘭!你覺得如何?”
天上已隨着這話現出無數的烈焰,零洛身旁的天青自身上扯下外袍,拋向那些妖火,外袍碰上妖火化生出一層光暈。紫心蘭仰望着在半空中氣得發抖的女兒,她回眸對千嫿說,“都怪我與夫君無緣,白白連累了自己的孩子。姑娘,若是可以,請幫我照顧我的孩子。”
說罷,紫心蘭就要伸手去拔自己身畔衆蘭花中的一朵,她的手腕卻被一隻手死死地握住了,“娘,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呀?”
他們的周身,被天青以火神唯一傳授給他的救命神術結成了光盾,四個人籠罩在其中,零洛含淚難解。
“他是火神,一直以神力護佑我不被他周身的火所傷。可是,生下你和你哥哥,我的容顏盡毀。我不想讓他看見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才做出了追悔莫及的事情……”
紫心蘭簡略地講述了自己生下孩子後,爲了不讓火神見到自己的模樣又能守着他,甘心與花海中的蘭花妖以心換心的經過。化作這片花海中的一朵,自以爲是年復一年地守着瓷都和火神,怎奈每年“花嫁”就是她的大難,她得四處躲竄,才能免除被他人採摘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