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對!”張元從山下走了上來:“我也想問,你們爲什麼要害怕那個妖女,那個妖女明顯已經受到重創,剛纔想要增援王歡都需要連續調息幾次。我們何必怕她?”
張元揹着雙手走到了桃小妖身邊:“阮老大不想動手,無非是害怕給我們造成損傷,現在妖女已經是強弩之末,我們還有什麼好怕的?我打頭陣如何?”
桃小妖微微沉默之間,薛雨露卻飛快問道:“阮老師是什麼意思?”
張元冷笑道:“他到現在都沒上來,不是已經表明態度了麼?”
張元看向桃小妖時,見她微微點了點頭,張元這才冷笑一聲飛身向我們衝了過來。
我回手推開了司若,雙手將長刀持在胸前,兩腳連踏幾步,直奔張元的方向迎擊而去。
直到現在我都分不清身邊的司若究竟是真是假,可我不能再把她丟給張元,讓張元去試探她的真假。
司若站到我身邊的時候,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爸以前就跟我說過:後悔這種事情,也有長有短,有些後悔也就是一閃而過,尤其是人臨死之前的悔意,把眼一閉也就什麼都沒了。可是想死不能死,想活卻在一直後悔的感覺,纔是最折磨人的東西,不管你怎麼去修心,怎麼去養性,都抹不掉的那種悔,纔是磨人的惡鬼,永遠跟你糾纏不休。
在機關城裡,我已經懷過司若一次,那一次,險些讓我後悔終生。再來一次,哪怕我明知道身邊司若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給我致命的一刀,我也要等到刀鋒刺進我心口的時候再去後悔。
僅僅幾秒,我手中長刀就和張元的兵刃凌空碰撞在了一處,我們兩個人同時被兵刃上巨力給震退了半步之間,張元哈哈大笑道:“什麼神鬼雙刀,連老子一半兒的力氣都不到,今天你就別走了。”
武林中人都有一個近身格鬥之間,第一眼看的是對方雙目,對手目光當中會暴露很多信息,哪怕是對方情緒在眼中一閃即逝,你也能感覺到對方是在膽怯退避,還是目帶凶光。
張元雙目充血的向我看過來時,我倒豎而起的瞳孔也一下對上了他的眼眸。張元與我凝視之間,就像是看到一頭撲進他身前的猛虎,身軀劇顫之間雙手竟然不自覺的往自己眼前擋了過去。
只是眨眼之後,我刀鋒所化作的雷霆便當空劈落,活生生把張元劈成了兩半,我站在分作兩片屍體中間,手舉長刀指向了桃小妖:“還有誰來!”
桃小妖的臉色微微發白,她身後薛雨露早就被我嚇得說不出話來。
從遠處走來阮大龍忍不住嘆息道:“王歡,你不該殺人。你知不知道,你殺了張元就等於背叛了探神手?尤其還是爲了維護魔道中人,你……”
我手揚着長刀冷聲道:“別跟我提什麼神門,魔道。我只知道,司若是我的朋友,誰想碰她,我就殺誰。你應該慶幸,你也是探神手,否則,我馬上送你和張元見面。”
阮大龍看了我半天才無奈的嘆了口氣:“王歡,我不想多跟你說什麼,現在開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是吧!”
阮大龍又轉向了桃小妖:“小妖,我們匯合在一起吧!我自己照顧不來那麼多人。”
桃小妖點頭之間與對方轉身離去,沒過多久程小七就被他們派人給送了回來,他們不相信曾經跟我們一路的程小七。
司若安慰了程小七幾句就坐在了我的身邊,幽幽說道:“你從海里回來就一直在防備着我對麼?”
“我……”我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點頭道:“是的。”
司若很聰明,也過慣了跟魔門之間勾心鬥角的日子,我知道,我細微的動作瞞不住司若的眼睛,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言相告。
有時候,兩個聰明的人碰在一起,所謂的博弈就是在下明棋,誰都知道對方在想做什麼,又會做什麼。唯一的差別就是看誰的運氣更好,因爲,當你對一個人瞭如指掌時,勝負就是由老天來決定了。
我原原本本的把自己遇上那個女人的事情說了一遍,司若的眼中忍不住閃過了一絲落寞:“換做是我,也會懷疑。休息吧!一切等天亮再說。”
司若這是怎麼了?
從前,她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會跟我說的清清楚楚,她心裡的想法也從來沒向我隱瞞過什麼,我們之間無話不談啊!
可是,這一次司若的冷靜,卻讓我覺得她對我帶着幾分疏遠。
那一瞬間,我很想抓着她問個究竟。可是最後我還是生生壓住了這種念頭,探神手,魔門,我們身份本來就該帶着一種疏離不是麼?或許,從我在機關城裡第一次懷疑司若,我們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我看似閉着眼睛倚在樹上,卻整夜都沒有閤眼,司若大概也一樣,她呼吸的頻率一直都在變化,睡着人不會這樣。或許,她已經沒法在我身邊安心沉睡了吧?因爲,她找不到當初那種被人守護的感覺。
我在胡思亂想之中過了一夜,直到天亮之後才帶着司若走向了山頂。
我選擇上山並不是完全相信石碑上的話,而是有必須上山的理由,山下沒有淡水更沒有食物,有的只有一條神出鬼沒的木船,我們繼續沿着海岸求生,早晚會被活活困死在山腳下,只能上山去尋找一線生機。
我還沒走出多遠就看見阮大龍他們站在一塊草地之前,低聲的商量着什麼事情,我順着山坡的方向看過去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昨天晚上,將我們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龍龜,不知道什麼時候橫屍在山坡上的一片草地當中,龍龜全身的血肉已經不翼而飛,甚至連骨骼都不成留下,只有一隻空蕩蕩的龜殼平放在了草地之上。
我特意彎下腰去,往龜殼裡看了一眼,我看到的卻是龜殼對面透過來的光亮。
我頭頂冷汗頓時流了下來,那隻龍龜就算不是洪荒異種,至少也能在海域當中稱王稱霸,可它卻在短短一夜之間被生生掏空了血肉。我不知道殺掉龍龜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但是,我知道那致命的殺手肯定藏在草地當中。
我低聲自語道:“逢草莫走一線天,說的是這裡?”
司若低聲道:“你相信那個女人話?可她說的一線天在什麼地方?”
我四處張望了半天,纔看見草地邊緣上有一塊中間裂開的巨石,那就是人常說的“一線天”,因爲走在巨石的裂縫當中看到天空也只有那麼一道縫隙,岩石前面也正好是野草最爲稀薄的地方,石縫當中正好是一條光禿禿的夾道,連一根草葉都看不見。
我低聲道:“你看那邊,要是速度快點應該能跳過去。”
我的話沒說完就聽見薛雨露怒斥道:“王歡,你太令我失望了。你護着司若,我可以理解,你剛纔明明在說‘逢草莫走一線天’現在又說能跳過草地,你是什麼意思?”
我頓時暴怒道:“我說我的,你走你的,老子沒拿刀逼着你往前走,你咋呼個屁?”
桃小妖擡手阻止了薛雨露:“別跟他計較,我還是那句話,前面需要有人探路,咱們誰過去?”
那個男弟子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抽籤吧!這樣公平一些,畢竟是要玩兒命的事兒……”
“你去做籤……”桃小妖的話沒說完,陳瀟就喊道:“爲什麼要抽籤?你們不是口口聲聲說要保護我們的安全嗎?現在爲什麼讓我們跟着抽籤?”
陳瀟說話之間伸手往我們這邊一指:“你們一直說什麼王歡他們是邪魔外道,還說他們的話不可信。王歡卻能衝出去救人,也沒讓程小七過去抽籤。你們連邪魔外道都不如!”
“放屁!”薛雨露怒吼道:“你沒看見王歡爲了活命,把人扔給龍龜?”
“你才放屁!”陳瀟針鋒相對的吼道:“別以爲我沒看見,當時是那個叫張元的故意放開了龍龜,讓他攻擊王歡。你們現在回過頭來指責王歡,就不覺臉紅嗎?”
薛雨露冷聲道:“既然你那麼相信王歡,就過去跟着他啊?這邊沒人留你。”
“走就走,總比在這兒被你們害死強。”陳瀟說完大步往我這邊走了過來。
我頓時一皺眉頭,一種不好預感頓時涌上了我的心頭。
薛雨露卻在這時抱肩冷笑道:“還有誰想過去,就一起過去吧!我們這邊不留那些不明事理的人。”
對面立刻有一半兒的人往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司若從我身邊跨步而出,面向薛雨露冷笑道:“這是你們早就算計好了的吧?好一個正派名門,好一羣正義俠士。你們不想帶着一羣累贅,又不打算讓自己背上拋棄無辜的罵名,就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把人分到我們這邊對麼?”
司若忽然擡手指向了薛雨露:“你們的戲做得太假了,我看着都覺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