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滅我虛氏全族,也由得你們!只需你等今日之後,還能有這樣的本事?真以爲自己贏定了。君上雄才大略,早有伏手,又豈是你等能想象?”
雄玉聽的是神情一怔,伏手?什麼伏手?
那宗守再強,能有伏手可應對諸宗合力伏殺,而全身而退?
接着便聽虛政元的語音裡,滿含着譏嘲之意:“你等以爲乾天山這幾日,必定冰消瓦解。可在我眼中,卻是你東臨諸宗,覆亡之時。且拭目以待便是!十年大仇,今日得雪,爽快!爽快!”
聽都這幾句,雄玉幾乎要失笑。這虛政元,看來真是已經發瘋,腦子裡是徹底糊塗了,才做出這樣的蠢事!
諸宗覆滅?當真是好笑!
不過一想及,方纔那五千道兵精騎的覆亡,卻又笑不出來。
對面乾天山二十四個萬人方陣,加上雲聖城,二十幾萬人,正是壓迫而至。
速度雖緩,卻徐徐如林,聲勢如山。在行軍之時調整陣列,即便偶有破綻,也是稍瞬即逝。這纔是兵法大家的手段,變陣沉穩而又異常的華麗。
失去了道兵精騎的牽制,這些乾天山的精銳,也開始肆無忌憚。向四面八方展開軍勢。
雄玉只覺是頭疼無比,而後仰頭望天。先前只覺那烏雲,來的時間不對。此時卻是恨不得,早點下雨纔好。
隨後就又一愕,只見那天際。雲層莫名其妙的,又再次散開。露出了遠處,正在升騰而起的朝陽、
愣愣了許久,雄玉才從恍惚中回過神。
這算什麼?難道是這老天,也要她大敗收場。
“呵。雲散了!這可真是天公作美——”
同一時刻。宗凌也在仰頭望天。目裡也全是異色。而後就又收回了視線,搖頭失笑。
“看來今日,還真有可能盡潰眼前之敵!”
接着便見遠處一人,策騎而至。遙遙一望,多半便是雲聖城主虛政元。宗凌忙隨着邱爲,躬身一禮,宗守對這人似乎極其看重。
即便沒有這些,此人陣前反戈,使乾天山少了數萬乃至數十萬人的傷亡。也值得他大禮一拜!
那虛政元連忙躲開,口道不敢。而後是目現精芒的問:“不知君山那邊,現今到底如何了?”
知曉此處雖勝。卻並不足以決定大局。關鍵之戰,還在上霄山。甚至只需宗守,從那邊安然退返,便可奠定勝局。
邱爲搖了搖頭。接着又把一張信符打向了虛政元:“還不知詳細!不過半個時辰之前,那邊已傳回消息。君上率四千血雲騎,在上霄山下,樹出血殺雙旗,大破千城盟數百萬之敵!凌雲宗雲龍鐵劍師,上霄上清玄雷士,道名宗道靈玄風士,不戰而潰,如今都盡數覆滅。此時君上,正在攻打上霄山——”
虛政元一陣失神,第一個念頭,以爲邱爲這是謊言欺騙。
可旋即便又覺不對,自己如今已然反戈,已無退路。對他說這些,又有何必要?
再以靈念觀那信符,果然是如邱爲所言,可這怎麼可能?
他方纔說這幾日,是東臨諸宗覆亡之時,也只是口頭之言,從沒想過會成真。
就只憑四千血雲騎?就能使諸宗精華,千餘六階道兵,不戰自潰,這是開什麼玩笑?
慢着!血雲騎,可是萬載之前,武烈國稱雄一界的那隻鐵騎?
應該是不會錯了,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可能!
他不久前只聽那令雪雲說起,宗守底牌驚人。這一戰,必定能大勝東臨諸宗。可到底是何等樣的後手,無論宗守,還是令雪雲都並未詳細告知。
卻原來,竟是這等樣足可橫掃一界的精銳鐵騎!
目光閃了閃,虛政元是再次仰天大笑,並不覺宗守瞞着自己,有什麼不妥。這種事,原就不能使人盡皆知。
當真是快意無比!這一次,看來還真是要大仇得雪!
他就知道,宗守遲早要稱雄東臨。也總有一日,要將凌雲宗,逐出這方大陸!
如今果不其然,甚至比他預想中,還提前數年!
宗凌在旁,看的亦是一笑。並未爲虛政元的失態,而有責怪之意。
半個時辰之前,他心情也何嘗不是如此激盪?即便如今,也仍難自已。
看這眼前,這浩蕩大軍,心中更一陣感概。
昔年跟隨宗未然,白手起家之時,何嘗想過會有今日?
也記得先君在沉淪雲海失蹤那日,自己的心情是何等黯淡,以爲乾天就要自此沒落。
那時可從未想到,宗守能以那般強勢之姿,殺回乾天山,奪回妖王大位。
也不曾意想,這位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少年君王,會接連大勝、
數月之內,就盡復失地,擴疆萬里。而今時今日,更已現出一統東臨之機!
想來不久之後,就該開國稱王了——
宗凌眸中,頓時精芒一閃,而後仰頭望天。
先君啊先君,你可曾看到了?
你必生之願,君上他已經代你達成了呢!乾天山城內,如今是萬人愛戴。現如今,也即將一統東臨!
我乾天山天狐宗氏,亦是鼎盛之時!
臣這一生,再無撼事。只願代先君,助君上,守住這片得之不易的基業!
不過還需等等,君上還未蕩滅上霄,故此仍存變數,不能得意忘形。
邱爲則是神情默默,依舊是一道道軍命發出。看似鎮靜如常,可卻全然未曾注意,自己的衣袍,已經被他那因心緒激盪而爆裂開的氣勁,撕出數個破口。
這時卻忽有所感,望向了東北處。那是上霄山,所在之地——
這股氣息,好強!遠傳萬里,也仍有如此聲威,似乎是九階之上?
這念頭才閃過,邱爲眼眸深處,就浮起了一絲擔憂。
而後下一瞬,就見遠處天際,竟是一片黑暗。
同樣在看上霄山方向的,還有雄玉與祖人狂。卻是面面相覷,面沉如水。
就在方纔那一霎那,他二人幾乎同時只覺,一陣強烈無比的心悸!
乾天山鎮乾峰上,那議事殿內。
此時正是喧囂震天,數百位參議,此時都齊聚在這主殿之中,或是在議論,或是在爭吵,一片混亂。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怎就不明白這道理?明知是陷阱,爲何還要去上霄山?”
“可惡,若是君上在,又何懼那千城盟?爲了一個玄山公主,實在太不值!”
“君上好色,也是多情種子,實在大大不妥。不過這東臨諸宗,也太過卑鄙!”
“總之我元家,必定是要奮力死戰的!哪怕君上已亡,也要盡起私軍,與他們鬥上一鬥!”
“可曾想好?諸宗勢大,若到不得已,還需慎而又慎?”
“慎什麼慎?我族受先君君上兩世大恩,自當效死!”
“算來我也是乾天新臣,可若是真要換一位城主,卻是死也不願。換作其他,可有我這樣的人,說話的機會?”
“可如今大廈將傾,不願也是無法!”
“該死!這飛海城也叛了,我就知這些人靠不住!”
“那樂清城主,更是可惡!居然要我等不戰而降,更斬殺我乾天駐派之官吏,以頭顱祭旗。實在可殺!”
“可恨!我這便回去,盡起私兵去平叛!大不了,與他們拼了!”
任博是老神在在,坐在殿內的主位之旁。對這殿內的議論,全不在意。
心中早有底氣,自然是可以安坐如山。半個時辰之前,從上霄山那邊傳來的消息,也使他心內,徹底安定下來。
而今只需靜靜等候,宗守大勝諸宗的消息傳回便可。
這胸中雖還有些擔心,不過卻已經在思量着,該如何調動諸地的糧草物資。支持諸路大軍,繼續征戰。
首先是掃除叛逆,掃蕩東臨,也需同時進行。
天授不取,反受其咎。如此良久,絕不能錯過。遲則生變,拖延不得。
正這般思忖着,旁邊卻想起一聲苦笑:“丞相這養氣功夫,當真是了得。乾天存亡之際,卻依然如此鎮定自在,許書卻沒這本事,如今是坐立不安,忐忑不已!”
任博斜眼望了過去,只見說話之人,卻是參議許書。這議事殿內,二百人族參議的首領之一。
笑了笑,任博並不去理會。許書卻又再次詢問:“方纔間丞相接到了一張信符,可是收到了什麼消息?
雙目如刀,逼視過來。任博微微猶豫,還是搖了搖頭。
那信符中的內容,本身並無不可告人之語。
只是即便他說了,這些人怕也是不信吧?
說他們君上,已經領四千血雲騎,已經在上霄宗大勝?諸宗湊出的千二六階道兵,甚至還未照面,就被擠垮。這些話聽來,豈非是天方夜譚?
只怕連血雲騎,到底是何來歷,這些人都未必能知、
即便以他的博學,也是翻書之後才知曉。
這時殿外,又有兩道金芒陸續降下。任博先是接過其中之一,而後是風輕雲淡的一笑:“邱庭柱已經擊破千城盟主力,斬殺百萬,如今正在追擊——”
一句話,使這參議殿內,再次沸騰。任博接着,又抓向了另一信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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