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逃!”
宗守嘿然一笑,答的是毫不含糊。
他纔不會說自己那隻小土狗,不但是麒麟,更是有着麒麟王族之血。
但凡是六階道兵,配套的功法與甲冑坐騎息息相關,缺一不可。
若真是遣了那紫麟焰槍騎出來,那麼這次道靈穹境的樂子可就大了。
“你這個人——”
水凌波雖對此早有意料,可見宗守答的如此乾脆,毫無半點猶疑羞愧,仍不由是一陣無語。
最後只能是嘆息一聲,螓首微搖着道:“若咱家是那元夢子,無論多大代價。哪怕是拼着身隕之險,也必定將你斬於中土。絕不容你活着回去!”
“可惜師妹不是!”
宗守也未在意,雙眼眯起,再次看向那道靈穹境所在的方位:“如今就看那位元夢子前輩,到底會如何抉擇?”
此時日已西沉,似乎等的不耐,宗守輕笑一聲,再次出聲,音傳千里。
“午時至今,已有半日!爾道靈穹境之人,難道是都已死絕?還是想做那縮頭之龜,不敢應戰?”
清朗之聲,遠遠盪開。可感應到距離數十里的虛空界外,一陣氣機暴亂。
可在片刻之後,卻又平復了下來。
宗守再次悠悠一嘆,這道靈穹境,看來是打定主意,不肯出來了。
裡面數萬穹境門人,看來都是些沒卵蛋的。道靈穹境之內沒有動靜。不過熟悉之後,那周圍不遠處。卻傳來幾聲應和之聲。
“國君好氣魄!一人獨挑穹境,令道門總山只能閉門自守。這萬載以來,是唯你一人!
“血劍妖君,蓋世無敵之名,君上當之無愧!”
“這道家之人,素來都是如此無恥。如今臉面都要了,如之奈何?”
“畏強欺弱。血性全無!若道門那幾位至境玄尊,知曉他們後輩是如此無能,卻不知會如何感想?”
“國君快意恩仇。本人佩服!如此壯舉,當浮一大白!可惜這時日不對,否則定要尋國君把臂言歡。痛飲一場!”
幾道雄渾之聲,震徹天際,不斷迴響,滿蘊嘲意。
宗守卻撇了撇嘴,懶得與這些人說話。
這時候死命的貶低道靈穹境,火上添油,分明是意圖叵測。
他不願去管,卻也不想理會。
幾十裡外的穹境,這時終有人在這些言語刺激之下,忍耐不住。強衝了出來。
四十餘人,其中還有兩位靈境,遁速而是快極。
而那壁壘之外,也隱隱可覺,那躁動的氣機。是越來越多。
宗守眉頭一挑,一聲冷笑。驀地一劍,揮斬而出。
把那身前空間,強行破開摺疊。當血紅劍光,穿梭而去的剎那,十幾道銀點。也附於其上。
在數十里外,血紅色的劍氣,只是稍稍一閃。一個靈境修士的身軀,就在半空斷落!
十幾點銀光,則是四面八方而飛散而去。其中五隻聖火銀蟻,以肉眼難及之速,圍繞着另一靈境,一個旋繞。那四肢頭顱,就驀地與身軀分離。恰好是五刀!快到了極致——
而其餘十幾道銀色流光過處,亦是血肉飛散。幾十名穹境弟子,無論修爲高下,都是瞬時身亡。
而後所有的銀點,都猛地回縮,依附在那血色劍影之上,再次穿空而回。
這時穹境之內,纔有數百種靈法,凌空轟至。不過卻已姍姍來遲,十八隻銀蟻,此時都已經回到宗守的身旁,旋繞飛翔。
整個數百里方圓之內,頓時是一陣死寂。
此處之人,多已猜知這些人的結局。卻絕未想到,相隔幾十餘里。宗守也依然能一息之,將那四十餘人,在瞬間殺戮,隕落的如此之快。
而那穹境之內,那本來近乎暴動的氣息,也再一次平靜了下來。
宗守則仍舊將那無名劍,插在身前,憐憫的看着遠處,那幾十具屍體。
——這些人,實在是可憐。被人稍稍挑撥一下,跑出來送死。
旁邊的水凌波,這時則是一聲嘆息。
明知似宗守這樣的人,若無足夠的準備,有着不下於八十位的靈境同心合力。那麼出來的人再多,也是送死。卻偏偏還是跑了出來,真不知該說他們是無謀,還是魯莽。
更爲這道靈穹境的情形憂心,連門人弟子都已控制不住,可見這裡面的局面,已經惡化到了何等程度。
這一次,只怕真是要被宗守得逞。
而周圍數百里,也再無譏誚之聲。只不時有幾道陰陽怪氣之聲響起,卻已無人理會應和。
似乎方纔那些出言之人,也不願繼續再用言語刺激下去,使更多的道門精英,葬身在宗守劍下。
於是這片空間,是再次沉寂無聲——
百里之外,元夢子不知何時,已經再次到了那高崖之上。
同樣是在俯視着遠處地面,那幾十具屍骸,眸子裡全是心痛之色。
這些人,本該是道靈穹境的精英,也是未來道門真正可以依靠的支柱。
然後此時,卻只能毫無聲息的,躺在那裡。屍軀冰冷,許多人甚至連一盞魂燈都無法留下。
一思及此,元夢子是須發激盪,袍袖飄舞。眼眸之中,則是掙扎不已。
方纔那道血色劍光,猶在眼前。以他的手段,本是輕易就可破除——
可自己今日,到底要不要出手?
若是坐視不理,只能是任由這宗守,在穹境之前耀武揚威。
可若出手,那麼他元夢子。只需稍慢一線,就有隕身之危。
別人不覺,他卻能知,那敖坤的意念,一直是遊蕩界外。
一線殺機,始終是牢牢將他鎖定。稍有些動靜,就能感應。
此人實不愧是上古孽龍!僅僅出世數載。似重光那等兩千餘年的聖境,居然也是重創於其手。
至於另一位,此刻亦被壓制。動彈不能。
他元夢子,倒不懼隕亡,最多幾萬載後。重新再來。
捨去這身修爲,也無不可。
只是冒着同歸於盡的風險,誅殺此子,又是否值得?
心中是躊躇不定,那體內一應氣機,也是隨之動盪不安。
片刻之後,元夢子的眸光,卻是漸漸堅凝。
——此豎子,今日不除,則必將是道門心腹大患!
爲其冒些許風險。又有何妨?
哪怕只是爲這慘死他眼前的幾十位弟子,他元夢子也不能不出手,爲他們討個公道!
身後空間,忽然一陣動盪。晴明那窈窕的身影,出現了在元夢子身後。嬌俏的臉上。全是焦灼之色。
“師伯!穹境之內,還請您出面震懾一番。如今已經羣情洶涌,不少門人,已經管束不住!”
語音急迫,這時候出去,只是送死而已!根本無濟於事——
那元夢子聞言是眉頭一挑。接着卻反是欣慰一笑。
“我道靈穹境弟子,原來還有些血氣。不全是隻那些只知爭權奪利,懦弱惜身之輩。”
晴明頓時怔然,有些不解的看着元夢子。
話是如此不錯,可這熱血卻也要看時候。
她自己,其實也恨不得殺出去,與那宗守一戰!
哪怕是死,也要讓人知曉道門的血性。可道門未來,卻更需種子,需要支柱。
這般想着,晴明正要開口勸。卻見元夢子,又驀地一拂袖。
“由着他們鬧便是,也用不着去勸。那宗守身隕在即!只需半刻,自可見分曉!我若能安返,自然一切都好。若是不能,晴明你可以三代弟子身份,先代執穹境。”
晴明聽得是一頭霧水,而後就間身旁空間,一陣崩塌。
眼前的景象,也驟然轉換,再張開眼時,已經到了穹境之中。
先是錯愕,接着是一喜一驚。
莫非元夢師伯已經準備出手?稍後又是否能安然退回穹境?
那後面一句,分明就是在交代後事!
那孤崖之上,元夢子卻又一陣遲疑。
其實若要保萬無一失,最佳之法,就是穹境之內再有些動作,以分那宗守之心。
旋即又啞然而笑,豈能忍心那些門人弟子,爲此而亡?
元夢子,也不屑!
驀地一根銀針,插在正眉心處。而後十幾道銀光,要陸續刺入到頭部要穴。
那魂念激增之時,一張卷軸也從他袖中拋出,竟是化成一個百丈大小的陣圖,落在腳下。
而後那磅礴意念,也凝聚如針,貫空而去。
幾乎同一時間,百里之外。正閉目養神的宗守,也只覺眉心,是一陣此痛。
稍稍暈迷之後,整個人,就落入一片白色的空間。
全是雪白,毫無瑕疵。
“這是——幻覺,夢境?”
只是一瞬,宗守就知這是那元夢子,已然動手。
此時身處夢境之中,卻不知接下來,會是何等樣的手段?
深呼了口氣,宗守就使心中情緒,徹底平復。
知曉這一擊,若能撐過,則元夢子多半隕落。若撐不過,自己則必無生機。
下一刻,就見那元夢子,從前方遠處,往這邊遙遙走來。
隨着此人步伐,周圍大量的白色,都被染成了濃黑。
然後那墨色匯聚,化成了一隻隻身形龐大的猙獰巨獸。
“魘鎮之術?”
宗守心中微沉,此人所用是非邪術,卻將四方邪靈魑魅,引入夢中。
今日即便他能撐到最後一刻,也多半要被這些邪靈妖魔所趁,輕則理智全失,重則元魂覆滅。
然後下一刻,就覺自己肩膀上,多了一個東西。
不用看,就知是嘯日那隻小土狗兒。
此時在對面,那元夢子也同樣微現意外之色。只見那宗守身周,有着一絲絲白氣縈繞。
不知是何物,卻莫名的令他,有種心悸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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