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時間,雲界之外的虛空疊層。
凌雲宗掌教問虛。此事卻是目透‘惑’然之‘色’,看着那雲界之內。
那雲界此刻外層,就仿如是一密閉的鐵殼,無法感知分毫。
明明知曉這個世界,就在那處方位,卻偏偏是感知不得。
換在尋常的大世界,多是如此。可在雲界,卻正因靈念探不進去,纔不正常。
那時處處漏風的時空壁障。怎可能阻絕他的神識——
不但是再看不到那邊的情形,神霄山巔此時的一切,也再無法感應。
似乎是有修士出手,將那一界楚地屏絕。不由疑‘惑’的,看向了旁邊的這位老者。
龍影見狀,則是不爽的一聲冷哼:“不是我!我龍影還沒這本事——”
問虛微微搖頭,他也知曉不可能是龍影。封鎖一界,明顯是至境修士的手段。
他只是懷疑施展大法力的那人,與龍影有關而已。此時看,後者雖是早有預料,可眼神之內,卻也有些驚喜與欣賞。
或者有關,只是此事卻絕非出自龍影之意。
那籠罩一界的黑幕來的快,去的也快。頃刻間,這雲界就已經恢復了正常。
第一時間,問虛便再次觀望雲界。而後他的眸子裡,全是苦澀之意。
上霄山巔,神霄道人已經不在。宗守手持血戟,好端端的立在原地。
便是其部下四千二百血騎,也是無一人身死。談不上是完好無損,可所有的傷勢,都由四千人分開承擔,故此還能夠勉強維持着戰力。
這一戰,到底還是敗了!輸的實在太慘!是完敗!
黯然一嘆,問虛已經在開始思量着,如何處理後事,又如何守住凌雲宗的基業,
退出東臨雲陸,乃是必然。以凌雲宗如今的實力,此時也保不住那些靈脈與丹靈山。
不過也不妨與那位乾天妖王,再談一談,看有無媾和可能。
這世間的事,就是如此。既然已是壓不住,就最好是與之合作。
好在萬年之前,依那人之意佈下的伏筆,終是爲他們凌雲宗,留下了一線生機。
“氣運之道麼?”
問虛的嘴裡發苦,忖道果然就一如你所言——
能破解開這‘運’字天符之人,要麼是早已身死不會出現,要麼便是天資絕代。
可使凌雲宗,氣運鼎盛,光大‘門’楣。也可親手將他們,打落泥塵!
自己一直以爲那人,是在說笑,並不在意。那時他們兩人,都不過一個小小的仙境巔峰修士,也敢言萬載之後?
便是至境,也無法全知全能。
卻原來是在萬載之前,就已經窺得一線天機麼?知曉了宗守此人——
這個賭約,還是他贏了。
又微覺奇怪,剛纔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神霄到底是死在誰人的手中,是幾位護界尊者?還是方纔出手的那位至境?又或者,是這宗守親手所斬?
若是宗守,又是用的什麼手段?
嗯?這界內的情形,似是有些不對——
問虛的面‘色’一凝,方纔那霎那,忽然間便心有感應。察覺到這雲界之內,產生的些許變化。
毫不猶豫的,把靈識蔓延過去,仔細的查探。而後須臾,問虛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旁邊的龍影,速度卻明顯更快些,眼中透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是晗玥,隕落了!兩萬載修持纔到聖境,當真可惜——”
問虛‘脣’角‘抽’了‘抽’,這句話爲何他怎麼聽,都覺是在幸災樂禍?沒半分感概的意思。
晗玥這‘女’人,他知道也認得,以前見過幾次。萬年之前,就已經登入聖位,而後自覺是修爲再無法進益,便果斷的放棄了繼續修行,轉而去護持此界。
平時對凌雲,也算照拂。不過此‘女’,卻是另一人的棋子。
再回思過往,問虛便知今日,只怕是一個陷阱。
不但是那爲乾天妖王與龍影,在算計他凌雲宗。更有人,在挖了一個大坑,等着那晗玥跳下去——
“蒼生道,元靜——”
須臾間就已知是何人手筆,問虛的神情,是無比的‘陰’沉。
此時算出,又有何益?
那麼是因七靈宗麼?又或者,這宗守本就與蒼生道,有着聯繫?
忽的眉頭再一挑,感應到一股僅僅稍遜於他氣息,正在飛速靠攏。
——這是敖坤!不帶殺意,也未必就定沒興趣,與他在這裡戰上一場!
此處已經不可多留——
稍稍沉‘吟’,問虛便已起了離意,朝着龍影道:“今日是我問虛輸了!龍影道人,若不‘欲’留住在下。那麼就容問虛告退——”
龍影微微眯眼,接着一聲冷哼。事已至此,已然全勝,他確無再戰之意。
只因戰了,他也只能留下這三人中的一人,卻未必就是問虛。
這幾十年的壽命,還需爲自己那徒兒留着,能照拂多久算多久。
心中暗歎,若是至境,今日何至於如此麻煩?可惜心結雖去,那最後一線,仍舊是苦苦尋不到突破之機。
問虛只見其神情,便知果然是敖坤到此之前,龍影不會阻他。不過此時,他也笑不出來:“既是如此,問虛便先行一步。今日得罪之處,日後必有‘交’代!”
至於這‘交’代,到底是請罪談和,還是繼續清算舊賬,那卻要等日後看看情形再說。
話音落時,問虛就已踏着破碎虛空離去。而那兩道氣息,也是迅速消息無蹤。
只剩下龍影在此,自嘲一哂:“好‘奸’猾的小子,居然仍不漏本分破綻!”
“他若是不‘奸’猾,凌雲宗如何能從後晉宗‘門’。一躍而成十大聖地之一?”
說話之人,正是敖坤。負手從虛空中踏出,面含異‘色’:“記得當初,此人在我面前,還是一介小輩。同輩之中,也不算太出‘色’。卻不意萬載之後,有如此成就。只是聽說了一番此人的事蹟,就覺佩服——”
龍影對他,卻沒什麼好臉‘色’:“你來的是在太晚了!”
“不能不晚!”
敖坤輕笑,伸手一招就是十二塊靈光‘玉’簡,出現在了身前。
“追此物去了!放了神霄一馬,讓元靜殺了晗玥,我也需拿些好處。而今總算有了件過得去的護身之物——”
龍影老人,面‘色’是更爲難看。敖坤彷彿未見,繼續道:“反正也打不起來。你那幾十年的命,難道還真要在這裡消耗掉?”
龍影是驀地勃然大怒,不願與老友口角,就‘欲’離去。
敖坤此時,卻又笑着開口:“對了!忘了一事。你那弟子,讓我傳話給你。他說是最近對九九龍影劍真正合一之事,頗有些領悟。要你此戰之後等等再走,與他見上一面。或者能使老師,有所領悟——”
龍影聞聲失笑:“當真好大的口氣,我身爲聖境,萬載以來,都未悟透之事,他能夠解決?大言不慚,也好高騖遠!”
又想起敖坤所言,宗守最近凝聚的法相元神,神情稍稍肅然:“他那無盡暗與無量光,很是不錯。也不知這傢伙,從何處觀想而來。日後當想辦法,將之更加完善。不過若是因此法相,對九九龍影劍有所領悟,卻應是並無太多益處!”
敖坤‘哦’了一聲,愛不釋手的,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玉’簡,言語漫不經心:“宗守是如此說,果如師兄所料。不過還說了一句。他最近,曾有幸觀睹太初之核——”
“太初?”
龍影一怔,半晌之後,才反應過來:“他看過太初?那他怎麼還沒死?”
旋即又覺得這句話,意思有些不對。連忙一聲輕咳:“似我這般,也不可能在太初之生中存活,他又如何怎能辦到?即便望見,以他如今的境界,也沒可能記下來!更別談什麼領悟!”
言語中,滿是疑‘惑’之意。龍影旋即又想起,方纔看宗守,壽元似乎有過大損,如今已不足百年。
原以爲那小子,是用什麼秘法,以壽元爲代價,急速提升實力。
自己是看着那傢伙,根基依然紮實。最多數年,可入九階巔峰。
甚至那天障,也未必能成其阻礙,這才忍住,沒有去訓斥。
如今聽這敖坤言語,似乎情形並非是如他所想。
燃燒壽命,以提升智慧。他就知世上,有數人擅長此法。
再稍稍排除,龍影就已經想到了一個可能。而後一聲不敢置信的驚呼,就在這片虛空中響起。
“太初之核!是了,若是此物,以他的境界,也能夠觀睹。只是敖坤,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他找到了那觀界儀?墨家那早已不知去向的神寶?”
“你看我敖坤,何時會開這種玩笑?”
敖坤總算把那十二枚‘玉’簡,當寶貝般收起。而後臉上,滿是戲謔之‘色’:“這麼說來,龍影你是不打算走了!”
龍影一口牙,都‘欲’磨碎:“你怎不早說?”
“我忘記了!”敖坤一笑,心安理得:“對了,宗守還說。他別的沒記,也沒什麼像樣的領悟,不過卻把最開始的一段,記了下來——”
他一邊說着,一邊看着龍影。眸中含着欣慰之‘色’。看出這老友。那垂垂暮氣,已去了大半。稱不上是鬥志昂揚,卻終是多了幾分振奮與期冀。
“記下來就可!想要參悟,仙境之後再說!”
龍影冷哼着說完,又斜睨敖坤。不知爲何!他現如今,忽然有了一種想踹死這傢伙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