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百雲艦,此時還在赫連鐵山。此地的三百萬刑徒罪民,至今也不過只有大約半數上船而已。
看得謝安玄葉等人,是皺眉不止。若非是宗守早有佈置,同樣挖了一個坑,等着太靈宗跳進去。真要以這九百人狙擊,只怕無人能夠生還。
那些罪民中,足有小半都是形容枯槁,衣衫襤褸。即便是其中的精壯,也是骨瘦如柴。不過此刻,卻都紛紛是精神振奮,眼透喜色,乾涸的眼中,總算是有了幾分希望。
不過也有些激動,未上船的人,都熱切焦躁的,看着這些大船。
好在有蒼生道的幾百個低階外門弟子,在努力維持着秩序,並無紛亂髮生。
宗守神情淡淡的看了這些人一眼,就沒怎麼在意。對這些罪民的情形,他最多也就只是感覺可憐可悲而已,也不介意有能力時施以援手。
可要說他會悲天憫人,對這三百萬人的苦楚,感同身受,那是絕不可能。他宗守的同情心,還沒這麼氾濫。
三百條或臨時建造,或從附近集結的雲艦中,有一條卻是空着的,專供他們這些蒼生道弟子使用。
宗守一當登上船,就望見他那韓方師兄,笑眯眯的在分配給他的房間裡等着。
身前擺放着兩件東西,兩枚玉符,還有就是一根玉簡。
宗守毫不客氣的,將這些東西,全數拿到手中。兩枚玉符隨手一拍,就化成了光點,匯入了他的宗門令牌之中,正是韓方承諾過的二十萬功德點。
至於那玉簡之內,記載的自然是他撼世靈決地脈第八與第九脈的部分。
宗守以意念瀏覽,片刻之後,心中便是暗暗一喜。果然是神境強者,已經把這幾層的功決,全數推演完全。
便連前面的部分也有,且比他自己推演的版本,更爲完善,可以糾正許多疏漏。
面上卻是毫不在意的淡然:“師兄,難道這次就沒有額外的獎勵?當初師兄交代的時候,可沒說過要與太靈宗換人——”
韓方呵呵一笑,似乎早料到會是如此一般。毫不意外,也未顯不滿,反而是好奇問道:“那麼師弟,還想要什麼?此次你等,確可算是把宗門的任務超額完成。只要要求不過份,我都可答應。”
宗守的神情,頓時一喜,目透精芒:“不知可有麒麟,青龍兩種血脈的六階幼獸?沒有的話,五階也可,”
話音未落,就見韓方皺起了眉頭,透出爲難之色。宗守便心知韓方,恐怕是拿不出來。或者是有,卻捨不得。
肚中一陣腹誹,宗守意念一轉,便退而求其次之:“若然沒有,能夠使五階寒冥虎重塑肉身,再進階金系血脈的靈物也可。”
韓方這才神情一鬆,頷首道:“這倒是有,我身上就帶着兩種靈物。一可塑肉身,一可升血脈——”
話說到一半,就隨手一揮。當大袖拂過,兩樣東西,也突兀至極的出現在宗守的面前。
一個是隱隱透着氤氳寒氣的玉盒,一個卻是不到食指長短的小瓶。
“生肌玉露?寒金虎王之心——”
宗守以靈識掃了掃,頓時是挑了挑眉。這兩樣東西,可是遠遠出乎他的意料。
小瓶之內的生肌玉露,傳說能生死人肉白骨,哪怕是隻剩下一點殘魂,也可復原如何。
這傳說是有些誇張,不過宗守前世,卻親眼見過。確實有着奇效。
特別是仙道之下,重塑肌體。
而那玉盒之內,則是一隻九階寒金虎王的心臟,不但與寒冥虎的血脈,剛好一脈相承。距離神獸血脈,也算是極近了,至少可勉強達到五靈平衡的要求。
東西收下,宗守的臉就立時回暖。拿到了好處,這韓師兄那張臉,在他眼中,也變得是可親了起來。
只是旋即,宗守就微覺奇怪道:“師兄,此次那叛徒原九辰,已經被我蒼生道誅殺。太靈宗,也已經重創,幾年之內,難復元氣。爲何師兄眼中,還有憂色?”
“——自然是因那劍公子絕欲!”
韓方微一猶豫,最好還是一聲嘆息:“就在三日之前,我宗的雪華門,已經被絕欲找上。結果雪華門三代的幾個弟子,都未接下這絕欲一劍,幾位八階下場,也都是十劍之內敗北。四個九階實力的長老,也無把握勝之,不敢輕易下場,只能任其離去。一想到一年半之後,這位劍公子就會上門邀戰,師兄我就覺頭疼——”
宗守一怔,知曉這雪華門。乃是蒼生道的三宗六門之一,佔據着一處靈府,實力不弱。
雖說在九大分支宗門裡,乃是最墊後的。可是這結果,未免也太悽慘了?
這絕欲,真就有怎麼強?就連九階強者,也覺得無有勝算?
胸中倒是有幾分興趣,與此人戰上一場。不過仔細想想,還是作罷,此時他修爲,實在太低。
即便一年半之後,也只可能把靈法突破到第七階,至於武道方面,還差的遠。
他是深知這等樣的八階強者,又兼劍道強人,實力是何等的可怕可怖。
若是本身實力不夠,還是莫要自取其辱的爲好。除非是那時他的武道修爲,也能突破七階,方纔可能,有與之相抗的實力。
至於靈法,他如今的水準,還是菜鳥的級別,就不用獻醜了。
那韓方顯然也沒有讓宗守,與絕欲對戰的意思,搖着頭道:“本來師弟你,是代表我蒼生道出戰的最佳人選。可你如今的鋒芒,偏又實在太盛,最好還是收斂一二。其實我也不求能夠勝他,只需不丟人就可。偏偏這一代中,玄葉那三人雖天資不弱,火候卻還差了一些,也非是出自蒼生道本堂。難道真要遣八階的弟子出手不成?”
宗守聽到此處,卻心中微動。若只是不用丟人,他倒是有辦法。
視角餘光,掃了眼正恭恭敬敬坐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的初雪一眼。宗守的脣角頓時微挑,現出了幾分笑意。
一年半之後,若是能聚集五靈獸,這小丫頭,至少不會遜色謝安與羅世那三位。
不過此時,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宗守神情一肅,正顏道:“其實師兄此次來的正好,師弟這裡有一事請求。此番出了大商國境,師弟有事,需要前往那廣陵瀚海深處一行,還請師兄成全——”
韓方頓時怔住,目中流露出狐疑之色。也不知宗守,到底弄什麼玄虛。
這廣陵瀚海的深處,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尤其是這時候,宗守率九百蒼生玄龍士,本身幾乎毫髮未損,卻使太靈宗重創,又取下原九辰人頭。可謂一鳴驚人,名動天下之時——
大商國京都皇京城,風華宮聽政閣內。
內侍少監高若,正神情恭敬小心的,將一本紅色奏摺,遞至一位端坐在書案後的皇袍老者身前。而後立在一旁,靜靜的等候。
那老者正批閱着奏本,入神忘我,直到案上的數十本奏摺,全數都處理妥當。這才把手中的筆放下,當望見旁邊高若時,目中立時精芒微閃。
又把視線掃向了這書案的一側,果然是望見了一本紅色的奏摺。
“紅色?倒是少見。涉及兵事,可是哪裡又動兵了?”
隨手將之拿起,看了片刻之後,皇袍老者先是眉頭一皺,接着是啞然失笑。
“原九辰身死,太靈宗共約一千八百的紫霄劍騎,先後葬身。這麼說來,是我那全兒與蒼生道聯手,合夥坑了那太靈宗一把?”
那高若俯身一禮道:“具體的情形,高若還不知曉,已經在命人詳探。不過說漢王與蒼生道聯手之勢,可能有些過了,以奴婢看,最多是默契。”
那皇袍老者頓時莞爾:“此事還需你來提醒分說?所謂知子莫若父,我那孩兒的性情,朕自然是心中有數。給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真勾結蒼生道。若朕所料不查,全兒封地不靖,婉拒入京的奏本,怕也已經上路了可對?”
高若再微一俯身,雖未言語,意思卻是分毫不差,
皇袍老者這時,也是目中微透着意外之色:“不過,我那寒兒,與太靈宗也有牽連,倒真是有些讓人意外。不聲不響,居然已經是太靈宗嫡傳弟子,嘿!好生了得——”
遼王的全名,正是殷寒。而高若則自始至終,都是保持着沉默,此是帝王家事,非是他所能置喙。
果然須臾之後,就見書案後的老人,眼微微眯起,透着寒意:“一個世外宗門,也敢插手我大商皇位之爭,這手未免伸得太長!此番在那蒼生道手中,受些教訓也好。可命禮部遣人,去太靈宗問罪,此番之事,他們太靈宗,總需給個交代。”
高若忙再次一禮,應了下來,而後卻又擡了擡眼皮,試探着問道:“那麼這蒼生道與談秋,我等又該如何處置?”
黃袍老人,卻皺眉不答,仔細看着奏章最後的部分。足足過了半刻鐘,纔將之合上。
戰陣無雙,劍意之極——
控御八百蒼生玄龍士,就可使殷全與太靈宗,畏首畏尾,忌憚無比。若是此人麾下,有千軍萬馬,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