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並不指望這個神秘的年輕人能夠聽得懂自己的話,數千年來,埃倫德南方大6的語言已經經歷過好幾次變化,有時候臨近兩個國家的語言也有很大的差別——他只希望年輕人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別傷到手裡面的倒黴蛋。
張奕沉默了一下,用同樣的特蘭語回答道:“他們剛纔想殺了我,我只是被迫自衛而已。”
四周圍立刻響起一片驚咦聲,站在旁邊沒有說話,一直在打量張奕的蘇珊也眨了眨眼睛,她的想法其實也跟自己的叔叔一樣。
這神秘的年輕人竟然懂得波特蘭語,而且口音十分的純正。
“這也許是誤會,如果我們真的想要殺掉你的話,在你昏迷的時候就能夠這樣做了。”
丹尼斯鬆了一口氣,能夠溝通,那就表示事情有好轉的餘地,所幸沒有誰受到傷害,這位團長繼續說道:“可是我們並沒有傷害你,而且還把你救了回來,如果可以的話,請放開我的手下,我們也許可以好好談一談。”
張奕遲疑了,他現在最大的保障就是手裡面的俘虜,若是交出去的話,他無法保證這羣人會不會立刻翻臉。
但他也沒把握從這羣人的包圍中安然逃離,而且這個中年男人說得也沒錯,如果他們想要傷害自己的話,在自己昏迷時就能那樣做了。
“可以,其實我也沒有任何惡意。”
最終,張奕還是選擇了妥協,將按着僱傭兵的手放開,但另外一隻手卻還緊握着鐵劍。
這名叫做伯威克的僱傭兵重新獲得了自由,連滾帶爬逃進了夥伴之中,他害怕了,被利刃架在脖子上的感覺簡直太糟糕。
很快,張奕重新回到了帳篷中。
而在他的面前,坐着那個頭花白的中年男人和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少女,那羣僱傭兵則是擠在帳篷外面,一雙雙無比好奇的目光看得張奕渾身不自在,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去動物園觀看大熊貓時,應該就是用這種眼神吧。
眼前一老一少兩個人的眼神同樣讓張奕感到很不自在,他輕咳一聲,努力找回當初跟某個公會數次談判的感覺。
用手揉了揉眉心,張奕一臉難受,低沉着聲音說道:“不好意思兩位,我現在的腦子亂得很,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楚了,在交談開始前我能否問一下,這裡是哪裡?”
灰鳩傭兵團的兩位當家人,顯然沒有經歷過多少談判,完全沒有現到張奕想要掌握談話主動權的企圖,叔侄兩對視了一眼,由少女開口回答道:“這裡是加斯頓王國的南方邊境,我們現在在尖棘森林中。”
張奕扭頭看過去,眼前的少女有一頭深褐色的長,挽在腦後綁了一個披向左肩的馬尾,她的皮膚白皙,容貌秀麗,身上穿着一件半身皮甲,裡面套着灰色的棉布衫。
她的模樣看起來英氣十足,沉穩而幹練,但年齡絕對不會過二十歲,外面的僱傭兵在看向少女時的眼神,也比看着中年男人多了一絲愛戴和敬畏。
由此可見,少女的話語權,也許比中年男人還要高。
“加斯頓王國,尖棘森林……”
張奕低聲重複着這兩個名詞,心跳逐漸加快,怪不得剛纔看着遠處的山巒密林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原來是著名的3o級副本暗影山脈,而加斯頓王國也是一個熟悉的名字,它位於埃倫德南方大6,是自然之息聯盟中的三個強盛王國之一。
許多選擇自然之息陣營的玩家,往往第一個新手地圖就是尖棘森林。
這麼說,自己現在還在遊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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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讓張奕下意識的用力握了握拳,指尖立即刺入掌心中,微痛的觸感讓他的心涼了半截——遊戲中可沒有這麼逼真觸感,儘管《神火》這款遊戲已經開出了五感模擬的虛擬技術,但如果仔細區分的話,遊戲和現實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來的。
而其中最明顯的就是痛覺,在遊戲中,痛覺只是一種輕微的麻痹感,哪怕被開膛破肚也不會影響到玩家真正的痛覺神經。
但是現在,張奕感覺自己完全就是在現實中一樣,他低頭看了自己的手掌心一眼,無論是皮膚下隱藏的血管青筋,還是皮膚上面一條條的紋路都清晰無比,細微到極致的景象和動作也能夠完美清晰地映照在視網膜中。
這裡是現實,並不是遊戲。
張奕的心不停往下沉,他現自己也許遭遇到某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他在遊戲中死亡,但並沒有復活或者下線,而是來到了一個與《神火》一模一樣的世界中。
“那麼,你們是誰?我爲什麼會和你們在一起?”
張奕開口問道,此時他的腦袋已經亂成一片,沒有現到自己的聲音開始變得乾澀無比。
“我們是灰鳩傭兵團。”
這一次回答的人是那個中年男人,他的頭花白,眼角已經有很多魚尾紋,神色也有着掩飾不住的憔悴,看得出來年齡不是很老,但生活過得並不如意,他說道:“我是團長丹尼斯,這位是我的侄女蘇珊,我們在……恩、在一座古墓中現了你。”
說到這,丹尼斯臉上的表情變得尷尬起來,作爲一團之長,他終於還是要點臉面的,這時纔想起來,眼前這位可是那座古墓主人,而他們則是無恥缺德的掘墓賊。
誰也不希望自己死後還被人挖出來,當然,眼前這位年輕人看起來還沒死,但這不是掘墓賊們可以受到原諒的理由,他現在有些後悔這場談話了。
“古墓?你們……”
張奕瞪大了眼睛,他預料過很多種情況,但就是沒想到竟然會是在古墓中被現,難道他真的死過一次了?
“沒錯,我們現在是掘墓賊,不過偶爾客串一下而已。我們把你挖出來的時候,現你還活着,就把你帶在身邊。也許你現在想痛罵我們一頓,這可以,但至少我們救了你一命,要不然你可能會在石棺裡面被活活憋死。”
蘇珊把話題接了過去,這位侄女顯然比自己的叔叔更具備接受責難的勇氣,只是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她的臉蛋還是浮現出些難以掩飾的紅暈,而這個時候少女也終於反應過來,這場談話從一開始,兩人就被張奕牽着鼻子走。
“好了,這件事情可以先放在一邊,現在該我們問你了,你到底是誰?”蘇珊瞪着眼睛問道。
張奕苦笑起來,是真正的苦笑。
無論是誰,遇上這種事情都無法淡然自若,他在另外一個世界的家人,朋友,所有的一切全都沒有了。
他現在甚至有種想要狠狠泄一通的念頭,但這個念頭被理智死死的壓制着,他不敢在這羣人面前表現出歇斯底里的情緒來。
“我的名字叫……”張奕想了想,還是將自己在遊戲中的名字說了出來:“埃爾文,我的名字叫埃爾文。西迪亞斯,瓦迪費蘭人,我記得我跟你們一樣,也是一個僱傭兵,但死在了戰場上……”
“你的樣子可不像是瓦迪費蘭人。”蘇珊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眼神也在一瞬間嚴厲起來。
張奕怔了一怔,這纔想起自己在《神火》中的角色確實是瓦迪費蘭人,但現在可不是,不過他沒有絲毫的慌張,而是用沉穩的聲音回答道:“確實如此,但我從小就在瓦迪費蘭長大。”
見兩人似乎還有些不太相信,張奕又隨口說出了一些關於瓦迪費蘭的風格習俗。瓦迪費蘭同樣是南方大6的人類國家,距離加斯頓並不算遠。而在遊戲中,他在那個國家混了七八年,這類事情自然張口就來。
聽完張奕的講述,丹尼斯和蘇珊已經有些相信了,但還是保持着最基本的警惕心,畢竟一個從古墓中出來的活人,怎麼看都太可疑了一點。
“你死在哪場戰爭中?怎麼會在被安葬在尖棘森林裡面?”蘇珊問出了僱傭兵們最好奇的問題,也許還要加一個他是怎麼活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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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我的戰友把我安葬在這裡的吧……”張奕想要用失憶來搪塞過去,但他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在黑暗入侵時,加斯頓王國也是正面戰場之一,難道現在虛空惡魔還未入侵嗎?
他忍不住急聲問道:“等等,現在是什麼時候?我是說埃倫德和平歷幾年了。”
“好像是和平歷九百五十七年……還是五十八年來着?”蘇珊皺了皺眉,她記不太清楚時間。
“五十八年。”丹尼斯在旁邊提醒道。
“九百五十八年……”
張奕又忍不住揉着眉心,五十八年,那現在應該就是《神火》的遊戲版本第一章虛僞和平的時間段了,離第二章戰爭序幕還有好幾年的時間,而離第三章黑暗入侵至少也有近十年的時間。
“還好……”
張奕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如果是在遊戲中,那麼他自然是希望遊戲的節奏越刺激越緊湊,但若是遊戲變成了現實,那麼他這個現實世界中的普通人,自然不希望遭遇到危險和戰亂。
戰爭,可不是鬧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