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眼神淡淡的看着埃爾文,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不過她這幅樣子反而讓埃爾文的頭皮都麻起來。
“哈哈,其實也沒什麼問題,大不了當做免費旅遊,你說對吧?”
“…………!”
忍着一箭把這個混蛋射翻的衝動,蘇珊嘆了口氣,頗爲無奈的問道:“那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先看看情況再說吧,然後找個機會離開這裡。”埃爾文一邊回答道,一邊走到牆壁邊的窗戶,透過玻璃往外面看。
外面的是一條筆直的街道,街面鋪着簡陋的石塊,兩側是高低起伏的民宅,而街道的盡頭可以看到一段高高聳起的城牆。
埃爾文靠在窗戶邊打量了一會,明明是正中午的時間,但街道上卻清冷得很,偶爾纔會有一兩個攜帶武器的人影匆匆而過。
蘇珊也走到窗戶邊往外看,同時開口向埃爾文問道:“你說這裡叫匕城,是北森德蘭的邊境城市,北森德蘭是哪個國家?”
“北方大6最靠近西北方向的國家,處在北大6和黑鷹草原的交界線上,是白銀之王康拉德的後裔子民。”
埃爾文簡略的回答道,但一些關於北森德蘭比較細緻的情況他卻沒有說出來。
比如遠在泰坦教廷將黑鷹草原納入勢力範圍之前,北森德蘭的邊境線就一直很不平靜,從黑鷹草原深處翻過大雪山後遷移過來的黑蠻人一族,就一直在侵襲這個龐大的人類王國
爲此北森德蘭不得不將國內的精銳雄狼軍團散佈在整條邊境線上,近十萬的士兵將一個個邊境城市打造成軍事堡壘,專門用來抵禦黑蠻人的入侵和劫掠。
而匕城就是當其衝的一個。
這座從高空中鳥瞰而下,形狀像極了一把匕的邊境城市,每年都是要遭受三十次以上的黑蠻人入侵。
這座原本擁有三萬多人口的城市現如今早已變成了純粹的軍事堡壘,所以這裡不僅沒有貴族,連平民也是極少,最常見的反而是僱傭兵和許多來自北森德蘭國內各地的走私商人。
埃爾文聽到蘇珊輕輕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加斯頓王國邊境的女孩這一次算是出了一趟級遠門,一下子從南方大6來到北方大6。
這對許多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鄉村或者城鎮的平民來說幾乎是難以想象的,哪怕是閱歷豐富的僱傭兵和冒險者,也最多從某個城市到達臨近的另外一個城市,這樣的經歷就能夠讓他們每夜在酒館中吹噓上好幾個刻時了。
“走吧,我們先到外面看一看情況再說。”埃爾文回頭看了一眼蘇珊。
女孩點了點頭,但神色間還是有些掩飾不住的緊張,手指也在不安的攪動着衣角,蘇珊雖然能夠在暗影山脈中冷靜從容的面對危險的怪物,但是此時在異國他鄉中還是流露出一個女性軟弱的一面。
“沒事,跟在我身邊就好,北森德蘭的語言可能跟加斯頓有些差異,你儘量不要說話。”埃爾文拍了拍蘇珊的肩膀,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然後轉身往大門走去、
蘇珊深吸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然後跟在了埃爾文的身邊。
兩人走到緊閉的大門前,埃爾文伸手拉開了大門,伴隨着嘎吱一聲,陳舊的大門上簌簌落下許多塵埃,一縷陽光透過塵埃從門外照射進來,埃爾文和蘇珊眯起了眼睛,迎着陽光走出教堂的大門。
門外是一個方形的前院,中間有一個小小的已經乾枯的蓄水池,圍成一圈的柵欄上爬滿了青苔和藤蔓,木製的院門也少了一半。
院子外面就是一條橫向的街道,跟埃爾文在教堂內窗戶上看到的街道形成交叉的十字形。
埃爾文和蘇珊一同走出了院子,立刻感受到一股完全不一樣的氣息。
先是破舊,放眼望去許多建築已經破舊到不堪使用的地步——因爲常年戰亂的原因,匕城的貴族和平民能跑的早就跑光了,只剩下駐紮的軍隊和少量不願離開的民衆,以至於大量的民居都被空置下來,埃爾文和蘇珊傳送到的這座教堂,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被教徒們拋棄了。
而除了破舊之外,空氣中似乎還瀰漫着一股硝煙的氣息,很多地方都能夠看到戰鬥後留下的痕跡和被火焰灼燒後的焦黑,透過高聳的尖形屋頂,還能看到城內其他地方正在往天空升騰起滾滾的濃煙。
“尼瑪,來的真不是時候。”埃爾文暗罵一聲,然後帶着蘇珊往南邊方向的街道走去。
一路上所見都表明了匕城剛剛經歷過一場戰爭的洗禮,地上隨處可見斷裂散落的武器和鎧甲,不遠處一隻被切斷的手臂看得蘇珊神色一凜,暗紅色的血液流淌在地上,凝固之後變成漆黑一團,吸引來無數嗡嗡嗡的蒼蠅圍觀進食。
埃爾文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他對這些戰爭後殘留下來的淒涼畫面沒什麼興趣,心中只想着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而就在這時,街道旁的小巷裡拐出來了一個穿着單薄皮甲,手上提着一把長劍和盾牌,滿臉疲憊跟血污的中年男人。
這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像是個僱傭兵,兩眼無神的盯着地面,朝埃爾文兩人迎面走來。
埃爾文的神經突然繃緊,他最希望的就是在不被任何人看到的情況下離開匕城,不過這顯然不太可能,而刻意躲避的話若是被現只會更加容易讓人懷疑,所以埃爾文只能儘量以自然的姿態離開,並且祈禱戰爭過後的匕城別注意到他和蘇珊這兩個生面孔,要不然極有可能會被人當做間諜給抓起來。
中年男人聽到腳步聲靠近,便下意識般擡起頭來瞄了埃爾文和蘇珊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
埃爾文悄悄鬆了一口氣,然而就在這時,中年男人卻又猛地擡起來盯着兩人看,皺着眉頭道:“你們從哪來的?我怎麼沒見過你們?”
埃爾文和蘇珊都是心頭一緊,蘇珊下意識握緊了翼弓,但她卻聽不太明白對方在說什麼——男人說的是波特蘭語,而正如埃爾文所說的那樣,跟南方的波特蘭語有不小的差異。
埃爾文倒是聽得清楚,他打量着這個男人,心中一瞬間轉過了無數的念頭,最後還是放棄了將對方打暈的想法,而是慢慢回答道:“我們剛剛從外面來,這裡昨天生過戰鬥嗎?”
“外面?什麼地方?”中年男人並沒有回答埃爾文的問題,而是繼續追問道。
埃爾文適時的沉下臉,同時皺了皺眉頭,表現出一個年輕人不被尊重時的不悅,然後他低沉着嗓音不耐煩的說道:“從科多利亞鎮過來的,你問這個要幹嘛?”
中年男人吐了口氣,科多利亞鎮離匕城並不算遠,那裡的年輕人確實喜歡到邊境城市來冒險。
斜着眼光看了埃爾文一眼,這樣不知輕重的年輕人他見得多了。
“剛來的話不知道規矩就到軍隊去報備一下,要不然被士兵們現了,他們可不會管你是不是新來的。”
埃爾文點了點頭,中年男人的態度雖然老氣橫秋,但話倒是沒有亂說——在戰爭時期,沒有被軍隊徵召的僱傭兵或者冒險者擅自進入交戰地,都需要到軍隊報備。若是沒有這種做的話,士兵有權利將戰場上任何攜帶武器的人當做間諜論處。
“昨天城破了啊!”中年男人嘆了口氣,雙眼重新變得無神起來,彷彿想起了昨天那一場讓他心有餘悸的血腥苦戰,“那些黑蠻子破城之後殺進來了,我們跟着軍隊一起在城裡面跟它們糾纏,佔着地利一次次把它們趕出去,然後又被衝進來……”
埃爾文和中年男人聊了起來,站在旁邊的蘇珊雖然聽不太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不過看樣子這個中年男人對兩人已經沒有什麼戒備,這讓她暗地裡鬆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中年男人朝埃爾文擺了擺手,然後看了蘇珊一眼,笑着對埃爾文說了一句什麼,便轉身離開了。
“他說什麼了?”蘇珊好奇的問道。
埃爾文笑了笑,說道:“他說你的小女朋友挺漂亮。”
蘇珊的臉立刻一紅,瞪了埃爾文一眼,不滿的說道:“你胡說八道什麼!”不過她的語氣怎麼看都是害羞比生氣多一點。
經過中年男人這個插曲,埃爾文倒是安心下來,不過他也沒打算現在去軍隊報備,而是帶着蘇珊直接往城門處而去,抓緊時間離開匕城纔是當務之急。
而另外一邊,埃爾文不知道的是,這個離開他們的中年男人剛剛穿過一條街道,就遇上了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
“奧斯本,你這該死的懶貨跑去哪了,快點把城內那些亂跑的蠢貨們組織起來,城牆那裡需要幫忙。”
一個看起來像是士官模樣的男人朝奧斯本喊道。
“嘿,別這麼說長官,我們現在是同一戰線,但這只是暫時的,我們可不是你手底下的士兵,別拿你的狗屎規矩來約束我們。”
奧斯本朝士官翻了個白眼:“我剛纔跟兩個早上新來的小傢伙聊了一會,很不錯。你們別老是想着指望我們這些僱傭兵支援,該考慮從附近城鎮補充預備兵源了。”
那士官原本還笑眯眯的聽着奧斯本的話,但此時卻是一愣,問道:“早上新來的?從什麼地方來的?”
“科多利亞過來的,那邊的年輕人經常往這裡跑,你們不應該浪費……”
奧斯本還想說些什麼,就看到士官的眼神一瞬間如劍刃般銳利起來,朝他怒吼道:“從昨天夜裡開始我們就緊閉城門到現在還沒打開,還有誰能從外面進來,你這個該死的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