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手中的利刃互相刺向對方,不過比起波魯夫在無法選擇的情況下被迫做出的舉動,格吉爾則是顯得遊刃有餘,他用另外一隻手拍開了波魯夫的牛角匕,短刀依舊刺向波魯夫的胸口。
“砰”的一聲,波魯夫仰面倒在了屋頂上,但他下一刻馬上往旁邊一滾,因爲格吉爾的短刀刀尖已經擊中了他的胸口並且刺入肉裡面,再用力一點就能刺入到胸腔之中。
撕拉一聲,波魯夫的動作直接讓鋒利的刀刃把自己的胸口跟衣服撕開一大道口子,但他也因此而撿回了一條命,只是下場有點狼狽,這一滾直接從屋頂上滾了下來,狠狠摔倒在地面上。
格吉爾將手中的短刀收了回來,用手指抹去上面沾染的血跡,然後扭頭看着雷克斯,露出一個輕藐的笑容:“來抓我吧,只有抓到我你纔有贏的可能,要不然就算你在這裡守一輩子的城門,終究也只是個失敗者。”
儘管知道格吉爾不過是在進行粗劣不堪的挑釁而已,但雷克斯的眼神還是在一瞬間冷了下來。
他是泰坦教廷的狩魔騎士,高高在上的身份足以⊥世間絕大多數人膜拜,他的敵人是引起兩個王國動盪不安的終焉教徒,一羣具有強大力量的不法之徒。
而格吉爾是什麼東西?一個不入流的殺人狂而已,雷克斯從未將這個少年放在心上,也從未將他當做是一個需要認真對待的對手。
現在格吉爾擺出一副我是你的勁敵的模樣,對他的行爲舉動說三道四,這不僅無法讓雷克斯產生被同等級強者挑戰的感覺,反而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被一個連對手也稱不上的小人物看清了,肆意的侮辱了。
這讓一向自信的雷克斯感到無言的憤怒。
不過從某一個方面來說,能夠讓雷克斯感到憤怒,也算是格吉爾的挑釁成功吧,儘管憤怒的原因跟格吉爾的語言刺激沒有太大的關係。
格吉爾非常滿意雷克斯眼神中所流露出來的寒意,他毫不掩飾臉上輕藐的笑意,伸手將兜帽重新戴上,然後從屋頂上縱身一躍,身形就像黑夜中飛翔的蝙蝠一般騰空而起,落在了另外一座民居的屋頂上,隨後以跳『躍的方式朝沙盾城的城內跑去。
“你們都留在這裡守住城門,生任何情況都不能離開。”
雷克斯對旁邊的士兵們喊了一聲,然後用力一拉繮繩,胯下正在不停踢動蹄子的血紋戰馬立刻嘶鳴一聲,甩開步伐狂奔起來,在雷克斯的操控下,沿着民居邊緣的道路,朝格吉爾緊追上去。
兩人一追一逃之間離開了城門附近的範圍,只留下了一羣面面相覷的士兵。
受傷的波魯夫被人從地上攙扶起來,他臉上的神色倒是沒有被格吉爾輕鬆擊敗的惱怒或者頹然,只是表情陰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波魯夫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旁邊作爲城防守軍最高的長官小心翼翼的問道。
波魯夫的表面身份雖然只是一個十人隊的隊長,但作爲鏡中人間諜組織的據點負責人,他的身份地位要遠遠高過城防守軍的士官。
因此這個昔日的上司,現在的下屬露出一臉微妙表情,可是能夠理解的,波魯夫陰沉着臉看了他一眼,然後重重吐了口氣說道:“還能怎麼辦,難道你沒有聽到雷克斯大人的吩咐嗎?我們唯一的任務就是守好城門。”
感覺到波魯夫似乎有怒的前兆,士官唯唯諾諾,連忙用安排防守事務的藉口躲開了。
波魯夫在心裡面暗罵一聲蠢貨,然後扭頭看向了遠處的城內,雙眼微微眯了起來,其中閃爍着一抹無人察覺的寒光。
在沙盾城內騷亂生的同時,城外面北森德蘭的軍隊也相應做好了準備。
因爲大部分都是輕騎兵的緣故,因此反倒是沒有什麼特別需要準備的,他們也沒有什麼強硬攻城的打算,因此像往常一樣就足以應付場面。
充分的休息,集結然後排列隊形,向士兵們講述早已商討好的作戰方案,最後等待約定時間的到來,在沙盾城那破舊但依然堅固的城門被從內部打開之後,由輕騎兵組成的尖矛就能夠長驅直入,將整個城市支配在鐵蹄與利刃下。
隨着時間的臨近,三等尉官安德烈,這支千人隊的最高長官,以及他的副官,一起來到了最前方,注視着將近兩百米,在夜色下有些模糊的城門。
“安德烈大人,您爲何要相信那個來歷不明的傢伙呢?”副官對以往非常精明能於的安德烈,輕易就相信了那個黑瘦的敵國少年而感到不可思議,他甚至不跟千人隊中其他軍官商量一下,就決定執行今夜這樣冒險的計劃,“如果我們被他耍了,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還不明白嗎科林?這可是一場成本低微,但回報卻極爲豐富的賭博啊……”
科林是副官的名字,安德烈也喜歡直接喊自己手下人的名字來表示親近與信任。
“就算被耍了又怎麼樣?我們付出了什麼?不過是一些預算內的消耗,以及士兵們一夜的辛苦而已,這都是可以忽略的小事,但想想回報吧如果成功的話,我們能夠得到一座城市,儘管很小,但他確實是一座城市,而不是城鎮或者鄉鎮。而且我們是以一隻輕騎兵的千人隊攻佔下了城市,這樣的戰績在交戰以來也是從未有過的,在戰略層面上的意義,要遠比一支千人隊高出了十倍的價值,你現在明白了嗎?”
副官低下頭來若有所思,他並不具備或者是比不上安德烈的戰略目光,否則現在做決定的是就不是安德烈,而是他了。
“可是,如果這只是一場騙局,一個陷阱怎麼辦?”副官依舊帶着遲疑,這大概是許多深入敵後的軍人所普遍擁有的心理,陌生並且充滿敵意的環境的影響,讓他們難以對很多情況作出果決有效的判斷。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我的副官……”安德烈偏過頭來看着科林,目光中帶着理解,“但是,以我們的人數跟實力,只要進了城門,那麼誰是獵物誰是獵人,就由不得他們說了算,而是由我們來決定的。”
那副官點點頭,他知道自己被說服了,就像其他的軍官那樣。
而就在兩人交談時,遠處原本緊閉的城門,突然間出了一聲明顯的響動,然後緩緩打開了。
安德烈雙眼中精光爆射而出,立刻高舉手中的長劍,向前猛地一揮叫喊到:“我的士兵們,用你們的勇武征服這座城市”
背後的士兵立刻轟然響應,數百個輕騎兵組成的矛頭,立刻從緩慢的移動變爲了迅猛的衝刺,狠狠朝打開的城門直插進去。
時間回到城門被打開的十幾分鍾之前。
格吉爾用極爲驚人的彈跳力,不停在相連成一片的房屋上面飛翔跳躍着,度達到了令人吃驚的地步,已經足以跟普通的馬匹奔馳相比較了。而他似乎也沒有什麼明確的目的,僅僅只是儘量往偏僻跟建築密集的地方跑去,藉此躲開背後的追擊。
格吉爾的度雖然快,但雷克斯的度卻也不慢,嚴格來說,他繞的彎路跟行走的地方要遠遠比格吉爾艱難許多,畢竟城內不是任何地方都能夠容許馬匹縱情奔跑的。
但雷克斯本身的騎術出色,再加上胯下的馬可不是普通的馬,而是凡俗間可稱得上最高等級的血紋戰馬,是泰坦教廷這個埃倫德兩大勢力之一的武力標準配備,一共也只有光輝聖堂騎士團,跟狩魔騎士才能夠裝備得起,連護教騎士團都沒份。
這種產自黑鷹草原的血紋戰馬不僅耐力出色,奔跑度竟然,更罕見的是具有非常不俗的靈性跟智商,只要跟主人磨合好,就能夠輕易理解騎手的意念跟打算,達到馬匹跟騎手完美無缺的配合。
而雷克斯這匹被他稱爲伯騎士的血紋戰馬,更是跟了他足足兩年多的時間,早已經培養了醇厚的感情,在伯騎士的配合下,雷克斯輕易就追上了格吉爾,要不是格吉爾在屋頂很難抓住,雷克斯早就將他攔下了。
因此不管格吉爾如何躲避,如何玩偏僻的地方跑去,雷克斯總是能夠緊追在他的身後面,而這樣下去,格吉爾的體力絕對比不過伯騎士,終有被雷克斯抓住的時候。
但格吉爾看起來卻一點也不着急,還敢在逃跑的過程中不停用語言來嘲諷跟刺激雷克斯,企圖挑撥起他源源不斷的怒氣。
不過很快的,雖然格吉爾故意往城內偏僻的地方引去,但雷克斯還是察覺到城內不同尋常的騷亂。
如果說格吉爾是在殺人制造騷亂之後纔去了城門,那麼先不論他是如何從埃爾文的手中逃脫的,光是那一百個喬裝打扮混入城內的士兵,再怎麼玩忽職守,也應該不會讓騷亂持續到現在纔對。
帶着這樣的疑惑,雷克斯緩緩的停下了自己追擊的腳步,而相應的,見到這一幕的格吉爾也已經不再跑了,反而停下動作回過頭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問道:“怎麼,追不上就放棄了?”
從雷克斯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來,他只是擡起頭看着不遠處站在屋頂上的格吉爾:“你故意這麼做,僅僅只是爲了把我從城門處引開?”
“哈哈,這麼快就看穿了,不愧是一個從很厲害的地方來的厲害人物呢。”格吉爾也完全不否認,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認下來,不過雖然是在稱讚,但臉上卻依舊帶着輕藐的表情“不過你覺不覺得自己察覺到的時間有些太晚了?現在的話,城門大概已經被打開了也說不定哦。”
格吉爾開始感到興奮起來,目光中流露出期待,他很期待下面這個大人物知道了自己被戲耍,被算計之後流露出來的惱羞成怒的表情。
不過,格吉爾顯然失望了,在聽到他話之後,雷克斯不僅沒有羞惱或是驚慌,反而露出一抹冷笑:“這麼說,城防守軍裡面還有不少你們的人了,在我離開之後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了嗎?真是失策而無謀的決定。”
格吉爾顯然不清楚雷克斯現在正在想些什麼,他只是在遵循某個神秘人物給他制定下的計劃而已,用自己把雷克斯從城門處引開。
雖然看起來計劃是成功了,但很明顯效果好像不怎麼好。
因爲哪怕是以格吉爾的眼力,他也能夠看得出來雷克斯的表現不太對勁,彷彿早已經知曉了他們的計劃。
至於找就知道計劃還乖乖跟着離開城門跑出來,那麼唯一的可能性也就只有一個——雷克斯早已經有了應對算計的計劃。
“我一直以爲他們關注你是因爲你有特別的地方。”雷克斯收斂起了冷笑,臉上不知爲何露出感慨的神色,以及終於正視格吉爾這個對手的神色,“沒想到你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原來也是那羣人中的一員。”
這人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把我跟那些神秘人當做是一夥的?
格吉爾皺了皺眉,不過他並沒有解釋清楚,而是扭頭看了四周圍一眼,這個地方離計劃好的位置並不遠,那些人應該聽到他們兩人談話的動靜,大概會自己跑過來吧?
就在格吉爾這麼想的時候,在他的視野盡頭處,彷彿有誰在暗中給了他一點提示,格吉爾立刻一愣,然後帶着濃郁惡意的笑容再一次出現在他黑瘦的臉龐上,看起來略微有些猙獰可怖的意味。
“既然你已經看出了一切,那我也就不需要再繼續遮遮掩掩了,你就留在這裡好好享受一下我給你準備的美味大餐吧,也不用想着回去救援城門,因爲已經來不及了,如果今夜過後你還能活下來的話,那麼今後也許我們還有交手的機會也說不定。”
格吉爾低頭對雷克斯說完這一番話,然後便轉身用力一跳,離開了這個地方。
而這一次,雷克斯卻沒有追上去,因爲他能夠感覺到,四周圍開始瀰漫起了濃郁而清晰的殺意,就連胯下的伯騎士也能夠感覺到這明顯針對這一人一馬的殺意,開始戰意昂然的打着響鼻,踢踏起了馬蹄。
這是一處五六條扭曲的街道交匯在一起的中心點上面,四周圍偏僻而安靜,哪怕是密集的房屋中似乎也沒有多少居民居住在其中的樣子,而就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以雷克斯爲中心點,四周圍開始不停的從暗處涌現出一個個黑色的身影,一雙雙凌厲如刀的目光集中在雷克斯的身上。
雷克斯對這種陣仗怡然不懼,反而好整以暇的從腰上將自己的長劍抽出來,細長的劍刃上,雪亮的劍光如清澈的溪泉一般流淌着,
“難道就沒有一個人可以出來跟我聊一聊嗎?”雷克斯喝問道。
回答他的是沉默,以及用殺意凝聚而出的目光。
雷克斯冷冷一笑,伸手從馬背上的行囊中取出了一個面具,然後莊重地戴在了自己的臉上。
惡鬼一樣的灰色面具,這也是狩魔騎士的標誌性物品之一,但平時極少拿出來,因爲一旦戴上這個面具,就意味着鮮血與殺戮的上演。
戰鬥,瞬息間就開啓了。
在雷克斯追着格吉爾離開之後,波魯夫就藉口胸膛上的傷勢需要包紮,來到了城門的門洞下。
雖然他的身份地位遠比城防守軍要高,但跟北森德蘭的夜梟不同,洛倫索的鏡中人間諜們,是不允許被參與到軍事中的。
不是說不能夠參與軍事行動,相反無論是北森德蘭還是洛倫索很多軍事行動都需要間諜們來提供情報,只是鏡中人的間諜們沒有被王室跟貴族們允許獲得軍事指揮的權利,因此哪怕波魯夫的身份地位遠比城防守軍的士官高,但是他對城防守軍卻半點指揮權都沒有。
不過也不能說沒有,如果用表面身份的話還是有的,然而他的表面身份只是一個十人隊的隊長,也就是說,以洛倫索的職務來看,波魯夫不管怎麼做,他最多隻能指揮十個士兵而已。
但是,若是換成另外一個不屬於洛倫索的身份,那麼他所能夠指揮的人,可就不少了。
波魯夫在將胸膛上的傷口簡易包紮完畢之後,就把那個城防守軍的最高長官給喊來了。
“把城門打開。”
沒有絲毫的猶豫,波魯夫直接對士官說道。
“什、什麼?”士官以爲自己聽錯了,頓時瞪大一雙眼睛盯着波魯夫。
“沒聽清楚嗎?我說把城門打開。”波魯夫繼續說着讓士官震驚無比的話。
“怎麼可能會打開,波魯夫,你到底在說什麼?”士官大叫起來,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來,一臉不敢置信的盯着他。“波魯夫,難道你?”
“你不打開的話,那就讓我自己來吧。”
波魯夫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手中已經緊握着牛角匕,用力捅入了士官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