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中的撲克蓋到了牌桌上,馬凡一邊點燃了一支香菸,一邊用手指輕輕地敲打着桌面,用莫爾斯電碼發出了一段話:“水下也很熱鬧!通常來說,民用鑽井平臺的基座都是六柱或八柱的外形,即使是最爲先進的鑽井平臺,在穩定基座上也只會採取環狀基座的模式,以此來對抗海上的風浪。而這座鑽井平臺下放的基座卻是六個巨大的環狀基座,且都朝着周遭的海底延伸,就像是……”
適時地扔出了幾個籌碼作爲下注,霍士恰到好處地接上了馬凡發出的莫爾斯電碼:“就像是在牢牢用觸手抓住了海底礁盤的章魚。水面上的鑽井平臺不過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古怪全都在水下那些延伸出去的超大型基座裡!”
隨手捏起了一個籌碼在桌子上敲打着,荊楚鋒也用莫爾斯電碼問道:“可以從外部探查到麼?”
乾咳着晃了晃脖子,霍士就像是覺得口渴了一般,順手抓過了一杯清水慢慢啜飲着,藉着手中的杯子擋住了自己的嘴巴:“過不去!所有的水下基座外圍都有防鯊網,而且還不止一層!每次下水的人,也會全程被那些掛着潛水教練招牌的水下警戒人員尾隨,絲毫沒機會抵近偵查!”
專注地盯着手中的撲克,烏鴉頭也不擡地悄聲說道:“整個鑽井平臺暴露在海面以上的部分,制高點全都有狙擊小組二十四小時擔任警戒。在幾個比較關鍵的位置上都有些雜物堆,按照雜物堆的體積來推算,應該是防空導彈和紅外線全自動M134防禦機槍!每個鑽井平臺上的服務人員和警衛身上都有軍用的身份識別器,一旦那些紅外線全自動M134防禦機槍開火,那麼沒有佩戴識別器的人都會在第一時間裡變成活靶子!”
頗爲豪氣地推出了一疊籌碼,斑蝥一邊搖晃着身子,一邊悶聲說道:“內部巷道我大致走了一遍,監控系統有幾個死角可以利用,武器庫也有辦法鑽進去。但那個明面上的武器庫裡基本上都是些槍支和配屬的彈藥,炸藥什麼的幾乎沒有。按照那些警衛人員配備的武器推算,估計他們在水下還有專屬武器庫!”
伸手翻開了一張公用牌,荊楚鋒依舊用手中的撲克遮擋着嘴巴:“也就是說,整座鑽井平臺內部,幾乎找不到我們需要的武器裝備,而我們能夠利用的,也就是我們隨身攜帶來的那些小東西了?斑蝥,我們一共帶了多少小玩意到這座鑽井平臺上來?”
慢悠悠地清點着自己面前的籌碼,斑蝥如數家珍般低聲應道:“所有的行李箱外殼都是可拆卸下來的鎂熱劑燃燒片,六公斤裝在牙膏、剃鬚膏瓶子裡的塑十炸藥和相應數量的遙控引爆雷管。引爆器就安裝在我們每個人的衛星電話裡,可以同頻引爆,也可以設置成不同頻率分段引爆。十二瓶裝在男用古龍水瓶子裡的揮發性麻醉劑,還有四罐僞裝成脫毛膏的煙霧發生劑!”
微微地皺起了眉頭,荊楚鋒悄聲問道:“就這些了?”
無奈地點了點頭,斑蝥順手將幾個籌碼扔到了桌子中間:“這些傢伙不傻,對每個登上這座鑽井平臺的客人都進行了極其仔細的安全檢查!你們都該注意到了,在你們離開艙室之後,有人曾經進入你們居住的艙室內進行搜索!雖然那些傢伙都很小心,而且還都算得上行家裡手,但還是留下了一些細小的痕跡。”
擡頭看了看幾個正在準備進行夜間潛水的遊客,烏鴉不動聲色地悄聲說道:“恐怕我們還有個問題?無論是SPP-1M還是APS水下突擊步槍,在岸上都只有幾百發的槍管射擊壽命!我仔細看過那些武器,槍管都被做過手腳,在陸地上開火,恐怕打不了三個彈匣就得炸膛!這恐怕也是那些安全人員壓根都不在乎遊客手中持有武器的原因了吧?”
乜斜着眼睛,荊楚鋒將目光投注到了頭頂上明亮的電燈上:“那麼……既然找不到軍用裝備,或許我們能從民用設備和耗材上,動動腦筋?”
也許是因爲在賭局中產生的些許小分歧,荊楚鋒等人的賭局不過進行了三十分鐘左右,便在兩個歐洲年輕人與後來加入的一名阿拉伯裔男子的爭執中一鬨而散。
或許是因爲氣憤難平,兩名歐洲年輕人在賭局被迫終止之後,並沒有立刻回到自己的艙室中,反倒是去了鑽井平臺頂部的輕音樂酒吧中,一杯接一杯地喝起了烈酒。
緊隨着那兩名歐洲年輕人,僞裝成一名德國遊客的斑蝥也來到了酒吧中。
同爲歐洲人,在簡短的幾句寒暄之後,三個來自歐洲的遊客自然而然地混到了一起。在毫不費力地喝乾了整整一瓶上等白蘭地之後,已經很有幾分醉態的斑蝥拖泥帶水地站起了身子,從口袋裡抓出了幾張鈔票,胡亂塞到了正站在酒吧櫃檯後無所事事的侍應生手中。
還沒等捏着幾張鈔票的侍應生反應過來,斑蝥已經指點着酒吧櫃檯內的一套調酒器械說道:“把那套調酒工具給我用一下好麼?讓我來調製幾杯男人喝的酒?”
低頭看了看幾乎從來沒用過的調酒器械,站在酒吧櫃檯後的服務生很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順手將擦拭得還算乾淨的調酒器械放到了酒吧櫃檯上,再按照斑蝥所要求的,將幾種酒類和調酒原料在酒吧櫃檯上一字排開。
用力地搓了搓巴掌,斑蝥就像是個積年酒鬼般打開了幾種不同品種的酒類瓶子,再用鼻子在每種酒的瓶口深深吸了口氣,這才很有些不滿地咕噥道:“好吧……只能湊合了!天知道這些傢伙是怎麼回事,居然會花高價去買那些質量明顯差了許多的酒……”
就像是個熟練地魔術師一般,斑蝥先是將幾種基酒分別倒在了幾個小杯子裡,再用一支玻璃攪拌棒將凍得有些堅硬的奶油打出了細碎的泡沫。在看着已經被打成了糊狀的奶油不斷地翻涌着細碎氣泡之後,斑蝥利落地抓過了一個青澀的檸檬,用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切下了一些薄如紙張的青色檸檬皮。
用切割好的檸檬皮墊在了一個透明調酒罐的底部,斑蝥飛快地在檸檬皮上擱了一塊細碎的冰塊,再將已經不在發泡的奶油迅速倒進了透明調酒罐中。也不等站在酒吧櫃檯後的服務員看明白自己的動作,斑蝥用手指同時抓起了好幾個倒好了基酒的小杯子,同時將所有的基酒倒進了已經半滿的透明調酒罐裡。
沒有晃動、沒有攪拌,更沒有絲毫的觸碰,在場的所有人眼睜睜地看着那幾種顏色迥異的基酒如同被什麼古怪力量拉扯着一般,在透明調酒罐中經緯分明地穿過了奶油形成的屏障,分門別類地聚合到了透明調酒罐的底部。
還不等在場的人對斑蝥那神乎其神的調酒手法發出稱讚,伴隨着透明調酒罐底部的冰塊慢慢地溶化開來,一片片碧綠的檸檬皮也開始慢慢上浮。當調酒罐中的一切動靜都靜止下來時,斑蝥一把擰開了透明調酒罐的蓋子,飛快地將透明調酒罐中的液體倒進了早已準備好的幾個酒杯中!
如同被賦予了些許神奇的魔力一般,幾種顏色迥異的基酒依舊保持着經緯分明的模樣,呈螺旋狀在混雜着薄檸檬皮的奶油輕輕滑動着。而那些混合在奶油中的薄檸檬皮,也在幾種基酒形成的線條之間載沉載浮,看上去活像是被刻畫在五線譜中的音符!
就像是對自己的作品並不滿意,斑蝥微微地搖了搖頭,方纔指點着調好的雞尾酒朝那兩名歐洲年輕人笑道:“好吧……勉強算是成功!這是我自己發明的一種雞尾酒,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塞壬的樂章!”
彷彿老早就被斑蝥神乎其技的調酒功夫所吸引,兩名歐洲年輕人迫不及待地端過了屬於自己的那杯酒,正打算淺啜一口時,卻又再次被斑蝥伸手阻住。
端起了自己面前僅剩的一杯酒,斑蝥先是看了看依舊在酒液中載沉載浮的青澀檸檬皮,方纔舉杯將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
啞着嗓子悶吼了半聲,斑蝥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赤紅。
狠狠地伸手在酒吧櫃檯上拍打着,斑蝥的模樣活像是被人在肚子上狠揍了一拳的浣熊,張牙舞爪地怪叫着扭動身軀,在良久之後,方纔慢悠悠地直起了腰身,很是得意地看着面前那兩個同樣滿臉赤紅、怪叫不已的歐洲年輕人笑道:“這才叫男人喝的酒!相比之下,你們所說的蘇格蘭純麥芽威士忌,不過是個三流笑話!”
儘管對斑蝥的話很有些不服氣,但在領教了斑蝥調製的雞尾酒後,兩名歐洲年輕人也不得不對斑蝥所說的話保持了沉默,反倒是異口同聲地朝着斑蝥誇讚道:“的確不錯!入口時就像塞壬的歌聲般引人入勝,恨不得一口氣喝乾杯中的酒液!但在這酒到了胃裡之後……老天作證,我想我知道死在塞壬的歌聲中,是種怎樣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