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匕首刺進腐殖土的感覺,就像是用燒熱的餐刀切割牛油般順暢。但在連續刺入幾次之後,荊楚鋒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手中的匕首觸碰到了個堅硬的物體!
不消說,這是另一顆地雷!
再次的探測過其他的幾個可供落腳的位置之後,荊楚鋒緩慢地收回了胳膊,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看來這些非法武裝之中也並非全然是烏合之衆,最起碼,這個埋設地雷的傢伙就明顯是打過好幾年仗,並且在佈雷方面有一定心得的老手。
通常在排除第一枚絆發雷之後,依照通常佈雷的習慣和間距,在這麼短的距離內出現第二枚地雷的可能性相對較小。
大多數人,也就會在排除第一枚地雷後放鬆警惕……
而對於那些發現了地雷、並企圖跨過金屬線的入侵者來說,猛跨的那一大步,或許就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步了罷?
慢慢地跨過金屬線,再避開了另一顆同樣要人命的地雷,荊楚鋒更加小心的彎着腰緩慢潛行。
在避開了另外的兩三處埋設了地雷的位置之後,荊楚鋒的耳中已經隱隱約約地傳來了一絲不易令人覺察的說話聲。而在空氣中,也開始有了一絲絲柴油發動機啓動後散發的油煙味。
看着左手前臂內側的GPS上閃爍的紅色箭頭都已經抵達了麥德林的營地外圍,荊楚鋒毛着腰順着一條雨水沖刷而成的溝渠,朝着營地的方向走去。
溝渠中的腐殖土明顯要比林地中的鬆軟了許多,幾乎都讓人產生了踩在沼澤中的感覺。深一腳、淺一腳的緩慢潛行之中,荊楚鋒也沒忘了仔細打量着溝渠兩邊的那些大樹樹冠上,是不是有麥德林營地中的警戒人員。
耳機中,接連不斷地傳來了人員到位後發出的有節奏的蟲鳴鳥叫聲,當象徵着烏鴉也已經到達狙擊陣位的夜鴉叫聲傳來的同時,荊楚鋒也剛好到達了溝渠的頂端。
匍匐在一株巨大的喬木側面,荊楚鋒端平了手中的XM8精確射擊型自動步槍,透過槍體上的紅外瞄準具仔細地觀察着營地內的情況。
與剛剛摧毀的那個營地不同,這個明顯是用來作爲屯兵點和物資儲運中心的林間營地顯得極爲龐大。
已經裝箱的各類貨物被分門別類,整齊的堆放在用三層網格狀分佈的木架支撐着遠離潮溼的地面。
從那些貨物的外包裝上看來,應該有大麻、可卡因之類的東西,也有那些看上去像是綠寶石原礦的石塊。當然,最多的還是那些從外面運來的武器彈藥。
僅僅從那些武器彈藥箱子上標註的字母看來,至少有超過六個國家的武器被運送到了這裡。
這其中,除了美用武器之外,最多的便是那些產自羅馬尼亞或是前蘇聯的東西。雖說外包裝已經陳舊不堪,甚至有了相當嚴重的破損,但對於一些在林地間打游擊的非法武裝說來,這些老式武器的威力已經足夠他們在這一大片區域中稱王稱霸了!
佈置這個營地的人顯然是個游擊戰專家,整個營地中所有的防務式建築全都是半地下式結構。離地僅僅半米不到的窗戶周圍都堆着厚厚的沙袋,完全可以在較短時間內作爲防禦火力窗口使用。
每幢半地下式建築都有三個出入口,不規則地分佈在建築周圍。每個出入口前也都以曲尺形堆放着沙袋作爲掩體,即使遭受到了手榴彈或曲射武器的攻擊,掩體內的人也只消一個翻滾便能躲避驟然襲來的火力。
六個瞭望哨塔都不算太高,但基腳卻全都是是用鋼筋水泥澆築而成的,與常見的那些木質結構的瞭望哨塔迥然不同。
除了常見的勃朗寧M2HB重機槍之外,有兩座南北向的瞭望哨塔上竟然還裝備了蘇制DshkM高射機槍。儘管這種二戰時期的蘇制團屬對空武器在當今看來已經淪落到了淘汰的邊緣,但對於那些輕裝甲目標來說,12.7毫米口徑的子彈已經足夠在戰場上製造出足夠的殘骸和屍體了!
營地周圍的幾株大樹上,看上去僅僅使用了木材搭建的樹屋顯得弱不禁風。但仔細觀察之下,卻會發現厚重的波紋鋼板橫七豎八的在木板後露出了形跡。
看似毫無邊界感的林中營地,實則是被數百株在樹冠用剛性吊橋鏈接起來的高空工事所環繞着。對於那些倉促間發起偷襲的進攻者來說,來自高空與地下的立體火力打擊,已經足夠讓數百人的正面進攻演變成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所有的大型喬木樹冠都被保留下來,這也是從高空中無法發現這個營地的緣由。在營地中心甚至還假設了好幾個鋼製的僞裝網支撐杆,墨綠色的僞裝網上已經爬滿了生機勃勃的藤蔓植物,更是爲這個規模不小的營地提供了絕佳的掩護。
因爲營地中的絕大部分人都已經被麥德林抽調前往鳳凰港救駕,僅剩下的三十人中,除了六個瞭望哨塔上的十二名機槍手之外,其他人都龜縮到了哨塔防禦範圍內的幾幢半地下式建築中。
也許是對這個林間營地的安全性極爲放心,好幾幢半地下建築物中,都隱隱約約地透出了昏黃的燈光。
耳機中,裝備了熱成像觀察儀的馬凡壓低了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頭兒,這幫傢伙都是老手!亮了燈的房間里根本沒人,反倒都是在哨塔周邊的那些沒亮燈的房間裡蹲着!我看不見人質關押的地方,估計是在地牢裡!”
靜默了片刻,烏鴉那冷清如常的聲音也在耳機中傳來:“我也沒看到人質!瞭望哨塔上有個傢伙始終坐着,只露出小半個腦袋看着營地內部的情況。如果沒算錯,這傢伙應該是掌控了遙控引爆器的兩個人中的一個!”
觀察着六個瞭望哨塔上的機槍手們警戒營地的目光掃視規律,荊楚鋒慢慢地將手中的XM8精確射擊型突擊步槍伸了出去,瞄準了其中一個最爲活躍的機槍手:“烏鴉,你那支M110配的是十發彈匣。一口氣打下來,就算一槍不失的話,也還差兩個!別想着又是你一個人包打包唱!”
從瞄準具中看了看營地中兩團一前一後正在緩慢蠕動着的亂草,荊楚鋒輕輕地嘆了口氣:“斑蝥、霍士,你們想幹嘛?”
耳機中沒有傳來任何說話的聲音,但在隔了一會之後,卻傳來了用莫爾斯電碼發送的叩擊聲:“讓烏鴉給我們看着,我們先去摸了最靠近我們的哨塔。”
蠕動着的亂草有節奏地緩慢晃動着,看上去跟林中那些正在隨風搖曳的野草沒有任何區別。短短的幾十米距離,那兩堆亂草卻足足花了十幾分鍾才挪動到了一座哨塔前二十米的位置上。
或許是爲了掃清射界,又或許是爲了防禦在夜間那些習慣了叢林游擊戰的對數悄無聲息的摸上來,哨塔前二十米的範圍內幾乎被清掃得乾乾淨淨,壓根沒有高過人腳踝的野草滋生。
從僞裝網下慢慢地伸出了加裝了瞄準具的俄羅斯軍用弩弓,斑蝥在瞄準了那個四處亂瞅的機槍手的同時,眼角的餘光也看到了身側的那團亂草中,也靜靜地伸出了一支同樣款式的俄羅斯軍用弩弓!
卡拉諾夫軍用弩弓,即使在俄羅斯的特種部隊中也沒有被廣泛列裝。除了在少數特定任務中,會有少數的俄羅斯特種部隊士兵攜帶並使用這種武器之外,大部分的時間裡,這種造價高昂的軍用弩弓都是被束之高閣。
在微聲武器乃至無聲武器早已經大行其道的熱兵器時代,曾經作爲冷兵器中遠距離狙殺王者的弓、弩幾乎已經處於被戰爭遺忘的邊緣。
但對於那些有着足夠作戰經驗的士兵來說,幾乎能夠完全無聲的進行狙殺的軍用弩卻是在靜默作戰中不可或缺的利器之一。
尤其是在夜深人靜時,即使是最好的微聲武器所發出的那一絲絲小鳥啁啾般的聲音,也足夠讓敵方那些有着豐富作戰經驗的士兵警覺。但一支長度不過二十釐米的弩箭、尤其是在箭頭上塗抹着箭毒木或其他類型毒劑的弩箭,卻能在射殺目標的同時,也讓近在咫尺的敵人對身邊發生的死亡一無所知!
有鑑於此,那些使用過卡拉諾夫軍用弩弓的俄羅斯特種部隊士兵們,私下裡給這種威力巨大、卻又悄無聲息的弩弓取了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綽號——偷情!
從瞄準具中鎖定了那個喜歡四處亂看的機槍手,斑蝥慢慢地呼出了憋在胸中的悶氣,朝着趴在自己身側的霍士伸出了三根手指。
同樣藏身在僞裝網下的霍士顯然不喜歡這種靜悄悄的狙殺模式,在看見斑蝥伸出了三根手指之後,霍士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朝着斑蝥伸出了兩根手指後,迅速用雙手把住了手中的弩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