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搖晃着腦袋,朗納德.杜威就像是完全沒感覺到扣住了自己脖子的拘束環正在擦傷自己頸部的皮膚,只是一個勁地叫嚷着:“是富蘭克林.德福參議員!就是你們能在電視上看到的那傢伙,從一開始,就是這傢伙先來找的我。安排我從美軍基地中脫逃,把我送到休斯敦的資料印刷廠,還有克里斯托夫.勒諾的所有行動,都是這傢伙安排的!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他具體在負責些什麼,但我能看得出來、從他命令我製作的僞鈔雕版內容上看得出來,他負責的是敵對國家的戰時經濟顛覆行動!”
在朗納德.杜威那斷斷續續的哀嚎聲中,秦朗已經速度飛快地查出了富蘭克林.德福的資料。
從表面上看,富蘭克林.德福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美國政客。短期的從軍經歷,暗地裡投資了幾家並不會引人注目、但運轉情況極其良好的小型國際貿易公司,與妻子結婚二十二年、有三個孩子、其中一個是一名越南裔養子。
如果說富蘭克林.德福的從政經歷中有些能稍許吸引人眼球的地方,那就是他年輕時曾經加入過一個美事主義激進組織,並且在那個美事主義激進組織中擔任了宣傳部門主管。
當然,在富蘭克林.德福競選參議員時,這段幾乎要被絕大多數人遺忘的經歷也被無孔不入的記者們挖掘了出來。但出乎人意料的,這件原本可以令媒體人員大炒特炒的新聞,居然就在莫名其妙間偃旗息鼓。
原因無他,只是因爲富蘭克林.德福的競選車隊路過某個荒僻小鎮時,恰逢那個小鎮的小型超市發生了火災。而富蘭克林.德福先生在目睹了小型超市內還有人被困時,一馬當先地衝下了競選大巴。
毫無疑問,滿臉煙熏火燎的痕跡、懷裡還抱着個嚇得哇哇大哭的孩子的富蘭克林.德福先生,以一名真正的美國英雄的形象,高票數當選爲國會參議員。
而那個令人不快或隱約有些擔憂的新聞,則被大衆選擇拋諸腦後……
誰年青的時候沒犯過錯?
就連美國總統,也在公開場合承認自己年青的時候抽過大麻呢!
交代吳楠繼續從哭泣不止的朗納德.杜威口中挖取更多的資料,荊楚鋒示意秦朗跟着自己來到了安全屋中的另一個角落,壓低了聲音朝着秦朗問道:“能不能找到富蘭克林.德福更多的資料?尤其是他與僞鈔雕版之間的實際關聯?”
輕輕地搖了搖頭,秦朗沉吟着應道:“這傢伙很小心。剛纔我找過了所有與他有關的東西——通訊記錄、銀行賬戶、外出的地點、動產和不動產,幾乎全都找過了,但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這是個老手,估計是在做事之前,就已經想好了把自己撇乾淨的法子。如果我們能找到克里斯托夫.勒諾,沒準……”
瞥了一眼正在被吳楠審訊的朗納德.杜威,荊楚鋒同樣輕輕地搖了搖頭:“如果真像是你所查到的那樣,那我估計富蘭克林.德福與克里斯托夫.勒諾之間的聯繫,也早就做好了撇清的準備。不過……如果我們能提前一步抓到克里斯托夫.勒諾,而且能向富蘭克林.德福證明,克里斯托夫.勒諾手中的確保留了對他不利的某些證據,或許我們還能有翻盤的機會?!”
皺着眉頭,秦朗像是在琢磨着什麼一般,有些猶豫地迴應道:“先下手抓住克里斯托夫.勒諾?那傢伙可不是什麼出了事就只會躲在預定藏身處的菜鳥!按照朗納德.杜威所說,休斯敦東郊的那個藏身之所,估計早就有人去光顧過了。即使克里斯托夫.勒諾沒有被人給抓住,那麼他也該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妙。這麼大個休斯敦,而且現在還滿地都是警察、特工和那些來歷不明的僱傭軍,克里斯托夫.勒諾肯定是有多深就藏多深了。如果能跑的話,那他也肯定是有多快就跑多快……”
眼睛驀地一亮,荊楚鋒猛地一巴掌拍到了秦朗的肩膀上:“尤其是在克里斯托夫.勒諾找到了足夠多的錢之後!可他現在沒錢,至少是沒有能夠讓他後半輩子都衣食無憂的錢!如果他能發現那個能帶給他後半輩子奢侈生活的傢伙,並且能帶着那傢伙和一大筆錢一起跑,那他肯定要露面!”
只是略一愣怔,秦朗立刻反應過來,扭頭看着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朗納德.杜威說道:“頭兒,你的意思是……利用這傢伙做誘餌?可我們該去哪兒發出這個誘餌的信息?現在可滿街都是黑衣人造型的傢伙……而且,我們怎麼證明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詭異地微笑着,荊楚鋒指點着正在耀武揚威呵斥朗納德.杜威的吳楠低笑道:“有了這傢伙,你還怕消息沒法散出去?俗話說得好,眼見爲實,耳聽爲虛!既然這樣,我們就讓朗納德.杜威出去走走,去他該去的、也是唯一能去的地方走走!”
時近深夜,原本該是休斯敦市的夜生活開始的黃金時間。
往常的這個時候,不論是一杯礦泉水就能賣出個天價的高檔私人會所,還是那些五美圓就能找點樂子的野店外,早已經是人滿爲患。
但今天卻不一樣……
如同瘋狗般四處伸出鼻子的休斯敦本地警察,還有那些掛着CIA、FBI身份卡的傢伙,壓根就是打算把整個休斯敦給翻過來!
不僅僅是官方人員,即使是在所謂的黑道,無論是很有些野路子掌握在手中的黑道幫派頭目,還是那些混跡街頭的三流小痞子,都接到了一條同樣的信息——找到兩個人,一個叫克里斯托夫.勒諾,而另一個叫朗納德.杜威。能抓到活口自然最好,如果不行的話……
死的也成!
所以在蘭妮脫衣舞俱樂部的門口,當穿着一身休閒裝、脖子上還掛着個單反相機的吳楠走下出租車時,至少有十幾雙眼睛立刻盯在了吳楠身上。但在看到吳楠那明顯的亞洲人模樣時,所有的眼光也都在第一時間挪到了別的地方。
要抓的是兩個歐美血統的傢伙,而不是看上去有着一張扁平面孔的亞洲人。雖說這個看上去像是觀光客的亞洲人一副呆頭呆腦的模樣,身上也肯定能敲詐出些油水,但在這種時候……
還是算了吧!
就像是完全沒有感知到那些在自己身上盯了好一會的眼光,吳楠的模樣十足就是個好不容易纔抓住機會出國看西洋景的土鱉,笨手笨腳地舉起手中的單反相機,胡亂朝着蘭妮脫衣舞俱樂部大門口的霓虹燈招牌比劃着,但卻始終沒有按下快門。
或許是對吳楠那十足的土鱉造型看不下去,又或許是乾脆想把吳楠打發走,守在蘭妮脫衣舞俱樂部門前的皮條客扯開嗓子朝着吳楠叫喊道:“嘿……這兒不許照相!如果你真打算進去玩玩的話,那麼記得管好你的手指!否則就趕緊走開!”
像是沒能完全聽懂那皮條客的呼喝,吳楠抓着手中的單反相機愣怔了好一會,才磕磕巴巴地用一口蹩腳的英語朝着蘭妮脫衣舞俱樂部門口的皮條客問道:“十分抱歉……我像要進去玩玩的話,是現在付錢?還是我離開時再付帳?”
一邊連說帶比劃,一邊從碩大的腰包裡摸出了好幾張二十美金面額的鈔票,吳楠就像是個色心遠比膽子要大的土鱉一般,猶猶豫豫地靠近了看守在蘭妮脫衣舞俱樂部門前的皮條客。
面對着這種送上門來的傻瓜,兩個守在蘭妮脫衣舞俱樂部門前的皮條客顯然不會客氣。伸手從吳楠手中抽取了四張二十美金面額的鈔票,兩個皮條客伸手朝着蘭妮脫衣舞俱樂部裡一指:“進去吧!但你在俱樂部裡的消費,還得付帳!”
一臉急色地吞着口水,吳楠忙不迭地點着頭走進了蘭妮脫衣舞俱樂部的大門。或許是因爲眼光立刻被舞臺上的脫衣舞女所吸引,吳楠腳下狠狠地絆了一下,險些一頭扎進了一名女招待的懷中。
在女招待順手的攙扶之下,吳楠在站直了身子的同時,手指間夾着的一張二十美金面額的鈔票,已經輕輕地塞到了那名女招待的胸罩裡。
色迷迷地壞笑着,吳楠開口點了幾瓶啤酒,在那名女招待誇張地扭着腰肢去酒吧櫃檯取酒時,吳楠微微低頭朝着隱藏在衣領下的微型通訊器低聲說道:“不出所料!門口全是三山五嶽的各路人馬,原本在蘭妮脫衣舞俱樂部門口的那些海軍陸戰隊員也都不見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在幾個角落裡坐着的傢伙,應該也不是來看脫衣舞的!”
低頭看了看手中單反相機上的反饋屏幕,幾具慘白的骷髏上,插在腋下槍套中的手槍輪廓赫然在目!其中一個傢伙顯然是做好了大規模火併的準備,在他腳下的那個公文箱裡,居然還藏着兩支加裝了加長聯排彈夾的MP5K衝鋒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