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的,那幾張由紅龍公司外聯部弄來的文件相當有效。在馬凡的腦子裡還沒回過神來之前,一名看上去足有五十好幾的犯人,已經被帶到了荊楚鋒與馬凡面前。
似乎是對荊楚鋒的身份和來精神疾病控制中心的目的早已經瞭然於心,幾名警衛在剪斷了那名犯人手上的柔性手銬之後,默不作聲地退出了安靜的會客室。
點燃了一支香菸,荊楚鋒擡手便將那支燃燒着的香菸朝着那個犯人扔了過去。同時扔過去的還有一句話:“老鬼,過得還習慣不?”
左手鬼魅般地一擡,荊楚鋒扔出去的香菸穩穩地夾在了那名老病人的手指間。
美滋滋地抽了一口香菸,那名老病人頓時像是回魂了一般,原本有些混濁的眼睛裡也透射出了絲絲精光:“託福,還成!”
穩穩地朝着那老病人伸出了三根手指,荊楚鋒就像是個街邊賣菜的小販侃價一般,朝着那老病人笑道:“給我做兩個東西,我替你說說,再給你加三個月治療期?!”
眼皮子略微一翻,那老病人盯着荊楚鋒看了好一會,這才微微搖了搖頭:“你叫我做的東西,哪回不是弄得人腦仁兒疼?最少給我加兩年治療期,否則免談!”
笑嘻嘻地縮回了自己的巴掌,荊楚鋒的笑容裡怎麼看都有一種壞壞的神情在內:“那可不好辦啊……最多半年!你要是再跟我討價還價,我立馬給你做精神狀況測試,讓你提前出去!”
狠狠地瞪了荊楚鋒一眼,老病人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半年就半年吧!啥東西?啥要求?啥時候要?”
從口袋裡摸出幾張照片,荊楚鋒順勢將一盒香菸壓在了那幾張照片上,朝着老病人面前推了過去:“給你一週時間,必須要做得跟真品一模一樣,還要能通過碳十四檢測手段。”
抓起那盒香菸塞進了病號服的下襬中,老病人只是瞥了一眼那幾張照片,便站起了身子:“仿個老毛子的玩意,哪用得着一個星期?五天後叫人來拿吧!”
撂下這句話,老病人頭也不回地走到了會客室另一端的通道口,朝着被鐵柵欄門封閉起來的通道大聲叫道:“報告護士……”
沒等那老病人喊完,兩名警衛已經手腳飛快地打開了那扇鐵柵欄門,乾脆利落地將手銬重新扣到了那老病人的手腕上,一左一右地夾着老病人走進了通道中。
目睹着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直到走出了監獄大門口,馬凡還是有點沒回過神來的感覺。
看着馬凡那一臉疑惑的模樣,荊楚鋒倒是好脾氣地微笑起來:“就別納悶了!老鬼是個古董仿製專家,尤其擅長仿製西方古董。十幾年前,老鬼閒得慌,在巴黎仿製了好幾幅油畫賣了出去,而其中的一位買主,很不湊巧的、居然是俄羅斯黑手黨的頭兒……”
扭頭看了看戒備森嚴的精神疾病控制中心,馬凡頓時反應了過來:“所以這老鬼二話不說的跑回國來了,而且鑽進了精神疾病控制中心裡面,甚至求着人給他延長治療期?”
微笑着點了點頭,荊楚鋒很有些感慨地笑道:“反正老鬼是孤魂野鬼一個,什麼親人也沒有。能有個地方施展他的手藝和才華,還能保證絕對的安全,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至於這種類似坐牢般的幽閉生活……天下之大,何人不在牢獄中?”
心有慼慼地點頭稱是,馬凡也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對尋常人來說,幽閉一般的生存模式,或許是種難以想象的磨難。但對於那些執着於某一件事情的人來說,即使身體不在牢獄之中,心卻早已經自囚!
只是常人,大多無此知覺罷了……
再次打着商務考察的招牌,荊楚鋒等人分批輾轉抵達了維也納。
作爲具有兩千年曆史的帝國之都與音樂之都,維也納的景色與文化氛圍,着實能讓人覺得心頭一片空靈。如果閒來無事,信步遊走在城市之中,恐怕在任何一處,都能找到蘊含着濃厚歷史氛圍的古蹟。
但從軍事層面說來,維也納也從來都是戰爭之都。
早在二戰時期,維也納的城市中就豎立起了三座被納粹稱爲‘防空堡壘’的巨型高射炮塔。
這些高達三十五米,僅外牆厚度就達到兩點五米的鋼筋混凝土結構建築,在當時被看成盟軍飛機的噩夢製造者,同時也成爲了納粹德國的軍需物品生產中心。
即使是處於被轟炸的狀態下,頂部厚度足足三米的防空堡壘中,依舊在日夜不停地生產戰鬥機所需的關鍵零部件,片刻也沒有停息下來。
而在前蘇聯軍事家朱可夫元帥的回憶錄中,也曾經清楚地記載着前蘇聯紅軍在進攻這個龐然大物時,所付出的慘重代價。
遠遠眺望着已經被改建成奧地利陸軍軍營的防空堡壘,荊楚鋒不禁深深地吸了口冷氣。
即使在現代戰爭中,這種龐然大物被重新武裝起來之後,能夠發揮出的殺傷力,也絕對是不容小覷的。雖說在如今的一片祥和寧靜之中,這個龐然大物帶給人們的只會是對歷史的深深思考,但一旦戰爭來臨……
回想起在國內的海防線上看到的那些因爲缺乏維護資金,被荒草與沙塵掩蓋的永備或半永備工事,荊楚鋒不禁苦笑一聲,無奈地轉過頭去,朝着站在自己身邊的馬凡低聲問道:“找着庫姆斯森.迪奈了麼?”
同樣眺望着巨大的防空堡壘,馬凡有些心不在焉地曼聲應道:“找着了!這傢伙的生活可一點都不低調,今晚會去參加個有關古典音樂的沙龍,明天下午還有一場拍賣會。秦朗已經查過了,拍賣會上有幾件俄羅斯皇室珠寶,但估計庫姆斯森.迪奈的興趣不大。”
從懷中摸出了個只有巴掌大小的讀碼器朝着荊楚鋒晃了晃,秦朗飛快地接上了馬凡的話頭:“如果需要請柬的話,最多二十分鐘,我就能做出來。”
若有所思地皺着眉頭,荊楚鋒在沉默了幾分鐘之後,轉身朝着身後馬路上那輛嶄新的勞斯萊斯走去:“我們不去找庫姆斯森.迪奈,告訴公司在維也納辦事處的人,後天我們需要辦一個美國土著文化藝術品展覽。純私人的,超小型的展覽。地點……就選在維也納萬豪酒店!”
緊隨着荊楚鋒鑽進了那輛嶄新的勞斯萊斯,秦朗一邊將荊楚鋒的要求傳輸到紅龍公司駐維也納辦事處,一邊有些納悶地朝着荊楚鋒問道:“頭兒,你的意思是引這傢伙上鉤?可是……我們怎麼確保這傢伙一定會來?而且,那傢伙不是隻對俄羅斯彩蛋感興趣麼?辦美國土著文化藝術品展覽?”
把玩着從車內酒櫃中取出的一柄水果刀,荊楚鋒順手抓過了一個熟透的蘋果,慢條斯理地削起了蘋果皮:“你應該記得,當年法貝熱做的那些彩蛋,曾經有個叫阿德曼.漢墨美國人,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攜帶了整整十枚俄羅斯彩蛋前往美國。可惜的是當時美國正好處於經濟大蕭條時期,沒人對阿德曼.漢墨手裡的彩蛋感興趣。即使是在經濟大蕭條時期過去之後,在拍賣行裡進行拍賣的彩蛋,最高也不過四、五百美圓的價格。”
將切削下來的蘋果皮完整地堆砌在一個精緻的杯託上,荊楚鋒指點着那個基本上能還原成蘋果形狀的蘋果皮堆說道:“就像是大家所知的,早期收集法貝熱作品的美國人只有五個。而到現在,其中三個人的名字都已經不太爲世人所知。假如……我是說假如,剛巧有人從那三個人的某些私人物品裡找到了兩枚彩蛋呢?”
隨手將削好的蘋果遞給了秦朗,荊楚鋒指了指秦朗放在膝蓋上的手提電腦:“恐怕要辛苦你和吳楠了!據我所知,柏林有好幾個不喜歡出名的私人收藏家。而其中……剛好就有一個喜歡收集印第安古董的。”
叼着剛剛削好的蘋果,秦朗運指如飛地敲擊着鍵盤,含糊不清地應道:“明白……去借幾件貨真價實的印第安古董,然後再拍幾張照片,順便製作個能藏下兩個彩蛋的贗品。”
滿意地點了點頭,荊楚鋒扭頭看向了正在朝着自己臉上塗抹着些東西的吳楠:“想法子在監視器或是其他的什麼東西面前留下張白人的臉,順便在留點別人的DNA。”
從懷中摸出一個扁平的小塑料盒,吳楠信手從塑料盒中取出了幾個薄薄的密封塑膠袋,就像是和孩子挑選糖果般地選擇起來:“德國人的……新西蘭……法國人……好了,就這個,意大利野鼠組合!”
很是好奇地看着吳楠手中挑選出的密封塑膠袋,斑蝥不禁指點着那個密封塑膠袋中肉眼幾乎看不見一些皮屑和幾根頭髮問道:“這到底是些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