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不管不顧地說出了這麼一長串話語之後,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卻像是被人驟然抽走了身體中的所有精力,很有些虛脫般的暈眩感覺。
在堅持了片刻之後,雙腿發軟的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終於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軟綿綿地跌坐回了自己身後的椅子上。
老天……
自己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勇氣,居然敢對一個處於絕對強勢的傢伙這麼說話?
在印象中,這種蠻橫得不可一世、在任何事情、任何角度都掌握主控權的感覺,似乎並不陌生?
在那些被自己拿捏住了把柄的可憐蟲面前,自己不也從來都是一副上帝般的模樣麼?
但是現在,自己卻像足了那些被人拿捏住把柄的可憐蟲!
甚至還要患得患失的想着自己會不會搞砸了整件事情?!
就像是沒看見喬爾.喬瑟夫.若瓦列臉上那患得患失的表情,吳楠默默地拿起了喬爾.喬瑟夫.若瓦列扔在桌子上的照片,用一種極其挑剔的眼神反覆端詳着照片上的那些古董珍品,不時地皺着眉頭思索着什麼。
當跌坐在椅子上胡思亂想的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幾乎要完全喪失信心時,手裡拿着那幾張照片的吳楠終於將目光從照片上挪開,靜靜地看向了面色灰白的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好吧,這是我唯一的一次破例!我可以提前給你工程承包承諾書……”
就像是有人突然爲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血管裡注入了一支強心針,原本面色灰白的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猛地擡起頭來:“不!”
驚訝地看着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吳楠難以置信地叫道:“您說什麼?”
死死地盯着吳楠的眼睛,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口氣堅決異常:“我說——不!我得先拿到您簽署的工程承包承諾書,而且還得在有效第三方的見證之下!同時,您只能得到最多十萬歐元和百分之五的事後純利潤!”
緩慢而又堅定地站起了身子,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儘量讓吳楠看不出自己的雙腿在微微地顫抖:“在這件事情中,您需要做的不多,但能得到的卻絕對不少!想想看吧,路易十六的最後秘藏!哪怕是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它的價值也幾乎無法估量!如果您拒絕,那麼好吧,就像是您所說的,您可以不在乎,我們也可以不在乎!對於一個費盡心思找到了路易十六的秘藏,並將這個秘藏貢獻給法國政府的人,他能得到的東西也不會少,甚至對我和我的朋友們來說,這就足夠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幾乎是在模仿着吳楠那不容置疑的口氣,冷冷地朝着吳楠說道:“十萬歐元和事後純利潤的百分之五!在有效第三方的見證下,您可以用工程承包承諾書來換取這一切!這也是我們的最終報價,您……可以在今晚十二點之前,選擇接受,或是拒絕!”
儘量讓自己的離開的步伐顯得堅定異常,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甚至連再見都不說,只是徑直朝着會客室的門口走去。
事情發展到現在,一切的智謀和算計都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從某種層面上來說,現在這事情已經成爲了一單賭注極大的賭博!
或者拿走桌上的所有籌碼,然後隨手扔幾個小錢給桌上的荷官和身邊的招待。
或者成爲個輸光的賭徒,靠着賭場中出於憐憫贈送的那瓶香檳酒灌個一醉方休!
不知不覺之間,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眼睛裡漸漸地涌起了一股淡淡的赤紅顏色!
就在喬爾.喬瑟夫.若瓦列伸手打開了會客室大門的瞬間,吳楠那一貫囂張跋扈的聲音,猛地在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身後響了起來:“得了,我尊敬的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先生!在生意場上,最忌諱的就是把個人情感牽扯進純粹的生意中去!爲什麼我們不重新坐下來,平心靜氣地好好談談呢?像兩個成熟的生意人那樣?”
有些僵直地側過了身子,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聲音聽起來極其的乾澀,甚至連喬爾.喬瑟夫.若瓦列自己都感覺到相當的陌生:“我提出的條件不會改變!”
誇張造作地微笑着,吳楠大步走到了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身邊,用力攬住了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肩頭,將喬爾.喬瑟夫.若瓦列重新拉回到了會客室中:“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就像是中國的那句老話——您漫天開價,我就地還錢!好吧……我覺得這會是個我們雙方都能樂於接受的價碼……”
扯開了脖子上有些發緊的領帶,吳楠毫無形象可言地癱軟在寬大的沙發上,有氣無力地哼唧着:“所有過程就這樣,現在那傢伙答應給我三十萬歐元的現金,外加事成後的百分之八純利潤。但前提是明天要去戴高樂商務公證公司辦理那個狗屁的工程承包承諾書!”
微皺着沒有,不停敲打着電腦的秦朗低聲說道:“看來這傢伙並不傻?戴高樂商務公證公司,這可是全法國、乃至整個歐洲最爲嚴謹的商務調查稽公證公司!在二戰結束後開業直到現在,只出現過不到五單失誤的案例!而且在出現失誤案例後,這家公司也都負責爲受損方收回了被欺詐的資金!”
很有興趣地看向了秦朗,吳楠頗有些奇怪地問道:“這麼牛的公司?我以前怎麼從來沒聽說過?而且……每天發生在歐洲的商務欺詐案例至少有上百起,哪怕只拿下其中十分之一的案子,也足夠這家公司賺到個天文數字了吧?換句話說,能有這麼個類似全風險擔保的公司,那些生意人打破頭也會找上門去吧?”
微微擡起了眼睛,秦朗帶着幾分奚落地看着吳楠說道:“看來你玩詐騙的時候也不算什麼精專人物?聽聽這公司的名字行麼?戴高樂!這個名字,能讓你們聯想起什麼?”
很有些羞惱地朝着秦朗比出了一根中指,吳楠沒好氣地反脣相譏:“爺當年玩的是反欺詐!嗯……戴高樂……與法方有關?”
輕輕搖了搖頭,站在窗邊的烏鴉卻是突然接上了話頭:“不僅僅是法方,應該說是與歷屆法國政府都有着很多的牽扯!幾年前,我曾經接觸過的一個任務,就是不惜代價狙殺這家公司的一個扮演中間人角色的傢伙。當時,那傢伙是在爲法國領土監視局購買一份情報!”
詫異地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的烏鴉,秦朗不禁啞然失笑:“好吧……看來這家公司的背後老闆,就是法國領土監視局了?這也難怪,這家公司接受的業務,基本上都是些法國政府部門作爲後臺老闆的買賣。這也就能解釋清楚,爲什麼那五單失手的業務,這家公司有這個能力、同時也是不得不拼命去挽回損失了!”
攤開了雙手,吳楠大大咧咧地朝着秦朗說道:“下面就是你的活兒了,查查喬爾.喬瑟夫.若瓦列那傢伙是怎麼跟這家公司的人扯上關係的?而且,爲什麼喬爾.喬瑟夫.若瓦列不在這件事情一開始的時候就求助於這家公司?這至少比他自己花費更多的精力,從其他的地方查我們的底細要精確得多了吧?”
伸手指了指自己右耳中的小巧耳機,秦朗滿不在乎地笑道:“很明顯,這肯定是喬爾.喬瑟夫.若瓦列掌握了戴高樂商務公證公司裡某個傢伙的把柄。但同樣的,喬爾.喬瑟夫.若瓦列一直都把這個把柄作爲自己的底牌使用。在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絕對不會捨得拼光自己的最後一點家底子的!而且……就算是喬爾.喬瑟夫.若瓦列打出了這張底牌,他換來的也只是那個傢伙,爲他自己提供一次半吊子的服務罷了!”
從寬敞的沙發上直起了身子,吳楠很是納悶地問道:“半吊子服務?這算是個什麼概念?”
轉過了放在自己膝頭的電腦,秦朗乾脆利落地應道:“哪怕是被喬爾.喬瑟夫.若瓦列抓住了把柄,那個在戴高樂商務公證公司裡幹活的傢伙也不可能爲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做太多的事情。我在竊聽喬爾.喬瑟夫.若瓦列電話的同時,也鑽了下法國領土監視局的對外監聽系統服務器。那傢伙答應爲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安排一場公證,但這次的公證只包括對你名下那家空頭公司的情況調查,其他的服務項目就不可能提供了!”
如釋重負一般,吳楠再次沒正形地癱軟在了沙發上:“那也還是你的事情,去改下電腦裡的數據,好讓那個戴高樂商務公證公司的人在查我的資料時,也能看到一傢俱有實力的公司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