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洞在前,兩人更是欣喜若狂,急速朝所在地奔去。
疾行了到半道上,忽然清幽的鈴聲在四下響起,兩人如遭雷擊,驀地定在原地邁不動步子。
“哪來的鈴鐺聲?”
急問間,阮秀兒一面警覺到打量到四下,一面詢問到林清瑤。
一聲。
兩聲。
三聲。
更多。
這極幽空間中,傳來的鈴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一股不好的預感猛襲上心頭。
只見魂洞中,忽然飛出一道青光落在她們頭頂三丈高處;青光中,顯出只六面鬼頭鈴鐺,正不斷搖動着亂神的鈴聲,企圖從濃濃霧氣中召喚出什麼。
“記住,但凡生人有接近魂洞,其陽氣會自發觸動禁制‘招魂鈴’,引動沉睡在魂洞附近的萬千陰靈——”
猛地,玉蟾祖師的囑咐竄入腦海,面如死灰的林清瑤當即明白到發生了什麼。
“不好,是招魂鈴!”
隨即,林清瑤從乾坤袋中翻出祖師給的“太清符”,真力一催,便急朝召喚陰靈的招魂鈴打去。
被太清符一擊,招魂鈴上鈴身青光大大削減,“嗡”一聲古怪鳴響,便飛魂洞中不見蹤影。
“沒事了?”
阮秀兒戰戰兢兢地問到。
“不,這纔是開始!”
寒色不褪,護着阮秀兒朝後退了幾步,雙眼死死地盯住腳下如沸水般翻涌的霧氣,四下驟時間鬼哭神嚎聲大作。
哀嚎中,憤怒,怨恨,迷惘,狠毒等各種負面情愫,如一鍋百毒湯般烈,穿腸滌腦地起伏在耳邊,攪得兩女子心神難安。
忽然,數十米外白濛濛的霧氣間,一點黑氣如趵突泉迸發,成水漣漪朝四下擴散開;擴散速度之快,之猛,根本未留兩人後退的機會。
倏地,腳下打開的霧簾,呈現出一幕觸目驚心的光景。
一具具焦黑的屍體,有的爛臉爛頭,有的缺手斷足,有的腹部中空,有的腸穿肚爛;更有的,多具腐爛的身體融合在一起,或多手多足,或三頭六臂成爲畸形怪物,成摞地堆積在一處,壘成一座巨大的屍山,立在魂水河源口處!
腥臭腐屍味蒸騰開,加之這腳下畫面太過重口味,阮秀兒這等嬌滴滴的女子,哪裡看得下去。
一時間胃液翻涌,阮秀兒即刻別過頭,連番作嘔。
“阮師妹振作點!”
瞧着順着失魂之氣爬來的具具陰靈腐屍,林清瑤心中清楚着,害怕對扭轉局勢起不到任何作用。
“起琴,鎮魂!”
高聲一喝,林清瑤旋身盤坐,降雪仙琴架在雙膝上。
頓時,清亮的琴音,在這鬼哭神嚎中奏起。
指間節奏時快時慢,時高亢時低沉的鎮魂曲,催生出如浪仙澤;而仙澤一捱上涌爬來的陰靈,如白雪遇陽春,在仙澤中一點一點消融。
曲雖奏效,但面對衆多蜂擁而至的陰靈腐屍,僅憑林清瑤一人之力,鎮魂曲收效甚微;要知道,這羣無靈無智的怪物,生死早就左右不了他們對生人陽氣的貪婪。
無所畏懼的進攻,是這羣陰靈的本能。
“快幫忙,我一個人撐不住的!”
見還沉浸在驚恐中的阮秀兒,林清瑤的心,跟架在火堆上炙烤般難受。
這一激,阮秀兒倒是稍冷靜下來,亮出玄霜仙琴,挨着林清瑤身邊,一同彈奏鎮魂曲。
可畢竟心中對這些陰靈腐屍的恐懼未消,彈奏間,老是記不全先前背得滾瓜爛熟的鎮魂曲譜,以至於頻頻出錯,魂曲不全。
像天籟這等煉心修性的職業,加持使用神通技時,最忌諱心有雜念,靈慧不淨。
在戰鬥中,若同時有兩位天籟存在,若兩人心靈相通,曲音相合,其演奏的吟唱勢必威力倍增;若兩人無靈犀之通,曲同音左,不但起不到加強吟唱的作用,反而會削弱雙方琴音間的威力。
而當下,她們兩人就是屬於後者。
連自己都感覺彈得一塌糊塗,越心急間,阮秀兒的心就越靜不下來。
“我真靜不下來,曲子也越來越記不住了!”
一時間,阮秀兒略帶哭腔地焦喊出口。
對人的急躁,於林清瑤而言也是一種催命的動搖;慢慢地,她遊走琴絃間的指法,也開始出現生澀慌亂之勢。
而她,也意識到這個危機的嚴重。
不行,我不能亂,得先靜下心來;若敗在這裡,那誰來爲鄞冽收魂?
可一想到鄞冽,林清瑤心更是亂得慌,許多平日溫馨甜蜜的畫面竄進腦海,擾亂她的一顆琴心。
“你啊,就是把自個心思埋得太深。讓人看不透。”
“猜來猜去,很累嘞。”
“我用束心法咒揣度你的心思,反過來,你也可以用它來試探我啊,笨。”
忽然,記憶中鄞冽冒出這麼一句,頓時在林清瑤全身激起激靈。
對了,束心法咒!林清瑤立馬有了應急之策。
林:秀兒,別怕。
正處於焦心亂神間,忽然阮秀兒腦子裡,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阮:二,二哥?二哥,是你在說話嗎?
林:傻丫頭,當然是我了。你莫怕,靜心聽我說。
此時,林清瑤用束心法咒,竊取了阮秀兒中對鄞冽的神識記憶,幻用其聲音來引導她擺脫對陰靈的恐懼。
林:眼下,唯有你和清瑤一道,用玄霜降雪彈奏鎮魂曲,才能安撫這些陰靈。你不用太害怕它們,曾幾何時,它們和我們一樣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只是造化不隨,它們受失魂之氣所縛,變成了無靈無智的遊魂野鬼。只要想着,你是在渡化它們脫離苦海,是積修功德。
頓時,緊閉雙眼的阮秀兒,深吸勻氣。
阮:有你在,我一點都不害怕。
林:那清瑤教授你的鎮魂曲,可還記得?
阮:記得,記得一清二楚!
林:好,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我成敗就在於你,無需猶豫,我會一直守護在你身邊的。
阮:嗯!
心中那股愉悅,似戀人間的擁抱般溫暖,消融了阮秀兒心中最深的恐懼。
好似換了個人般,彈奏在玄霜仙琴的手指,如行雲流水般暢快,與林清瑤降雪仙琴彈奏出的琴音交相輝映在一處。
漸漸的,交融的琴音進入化境,喚起了兩架仙琴深藏已久的神通。
只見天頂之上,晦雲散開,兩道皎潔的聖光從天而降,落在兩女子身上;聖光斂聚間,在林清瑤和阮秀兒背後,赫然顯出兩座神女法相。
豈不知,這兩座神女法相,正是降雪,玄霜兩位女仙九天外真元所化。
兩法相中伽藍手訣一對,一個金光四溢的聖光護壁成球而結,將兩女子護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