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鄞冽等人反應,阮秀兒火急火燎地問到烏蒙娜依。
“娜依姑娘,現在是什麼年代。”
“小妹,你是在開玩笑嗎,現在什麼年代你不清楚?”
雖問得唐突,烏蒙娜依卻從阮秀兒認真不減的神色間,產生了質疑。
還有人活得不知春秋變化?
“現在是農曆乙酉年,也就是公曆的1969年啊。小妹問得真奇怪,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般。”
如遭雷擊,阮秀兒臉色慘白!
1969年,新中國起步之初,正是大批知青下鄉改造時。
“小妹,你沒事吧?”
瞧着阮秀兒突然陷入不語,烏蒙娜依的疑心又平添了幾分。
他們真是下放到此的知青?
“娜依姑娘別介意,她剛下放到這裡,一時間不適應,加之在席間沾了些酒氣,所以難免說話有些古怪。”
察覺到烏蒙娜依的疑色,鄞冽快速地爲這破綻圓場到。
“也是,我們這窮山惡水的,你們這些見慣了世面的省城人自然一時難以適應,不過過陣子習慣了就好。早你們一年來的幾個知青,不少在我們這落地生根;動作快的,都快當上阿爹了。”
“讓娜依姑娘看笑話了,我們這些初來乍到的新手,似乎還沒做好完全吃苦的思想準備。無礙,我們在這開導開導她,很快就沒事了。”
似乎幌子扯得比較圓滿,烏蒙娜依點點,有了去意。
“好,那你們多勸勸小妹,阿爹讓我照看着‘賽歌節’,可不能出什麼亂子。”
“請便。”
互相致禮後,烏蒙娜依轉身返回中場,熱情和唱着祝酒歌的彝族姑娘們共舞起來。
“好險,差點就露出了馬腳。”
鄞冽長長地舒了口氣,不想跟前人未開口,身後又傳來了聲探問。
“什麼露出馬腳?你們四人在這神神秘秘地商量些什麼。”
四人齊刷刷地望向來人,顧惜然和寧小峰此時結伴走來,硬生生地參上一腳。
“你們還有這心思,難得。”鄞冽鎮定下心神,隨口調侃了句。
“看吧惜然,我說這小子在背地了搞策劃,沒錯吧?大家都同坐一條船,有什麼線索,不妨說出來共同參謀參謀,不介意吧各位。”
“介意能怎麼樣,耳朵長在你們身上,愛聽不聽。”
並未有多少排外心思,鄞冽貧了句,轉而向神色頗爲不對勁的阮秀兒發問。
“秀兒,你是不是從這同心鎖中,發現了什麼線索?”
“我現在也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只是有一點我感覺到,這夢境可能和我有關。”
“你有關?”霍書言眉角瞬時揚起。
“嗯,確切地說,是和我外婆有關。我懷疑這黑水寨,就是我外婆的故鄉所在。”
顧不上在場的反應如何,阮秀兒抿了抿髮乾的嘴脣,稍稍組織了下言語,說到。
“若不是見到烏託家小妹送給鄞大哥的同心鎖,我恐怕也是想不到這個小細節。我曾聽母親提起過,外婆是名彝族女子,當時身爲知青的外公下放時,就借住在外婆家;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屋檐下,時間一長,難免日久生情。可能外公也沒想過,這輩子會有機會離開這個窮鄉僻壤,加之那時外婆有了我母親,於是外公就在那小山村裡定居了下來。”
“十年動盪,高考恢復,大批知青從改造地返鄉。母親說,當時外婆爲了支持外公復考的決心,不顧家中反對,毅然決定背井離鄉與外公一同返回省城;這決然一去,就是二十多年。後來,隨着改革開放政策放寬,我母親家的家境也越來越寬裕;老人家年紀大了,難免有落葉歸根的念頭,外婆終是熬不過多年的思鄉之情,在我母親的陪同下,得以返回故鄉。只是.”
說到這裡,阮秀兒口吻間顯出了遺憾。
“你外婆的故鄉,發生了什麼變故嗎?”
“嗯。”順着鄞冽的詢問,阮秀兒點點頭,“等回到外婆的故鄉,那裡早就成爲了一片廢墟。聽附近的人講,在外婆走後的第八年秋天,村子裡發生了場大火災,燒死了不少人;而那些倖免於難的村民,也不想留在這裡觸景傷情,遷移到了別的地方落戶。曾經養育外婆和母親的村子,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歷史中,只剩一地焦土和些斷壁殘垣寥寥緬懷;而我外婆因此事產生心結,一病不起,最後在醫院裡鬱鬱而終。”
談起去世的外婆,阮秀兒臉色也是哀傷浮動,幾次嘆息不斷。
“這塊同心鎖,和我外婆留給我的那塊,有着驚人的相似;我本想向你們對比一番,證明我的猜測,可現在外婆留給的那塊同心鎖卻不翼而飛。”
“小姑娘,你的同心鎖不用找了,我知道它在哪兒。”
聽完了這個故事後,相比他人的疑惑,寧小峰臉上的釋然明顯高人一籌。
“在哪兒?”
阮秀兒驚疑反問同時,儼然其他幾人未吃透這其中玄機。
“它不在哪兒,而是變成了一個夢境空間,也就是困住我們的黑水寨。”
整個夢境是阮秀兒外婆留給她的同心鎖幻化而來,面對寧小峰道出的這玄機,儼然接受起來顯得天方夜譚了些。
“別覺得是無稽之談。我們之前互相猜忌,卻始終無法找出真正的始作俑者,是因爲我們的重點始終放在人身上,而非物件上,故兜了個大圈子。想必大家都聽聞過,有靈性的器物,一般都能承載擁有者的過往記憶;若擁有者的執念越深,這物件所得的靈性就越強。而小姑娘身上攜帶的同心鎖,本身就承載着她外婆濃厚的思鄉之情,夢境之門在開啓時觸動了同心鎖中的強大記憶,故我們纔會被困在這段緬懷中。”
沉默間,鄞冽看各自間的反應,似乎都接受了寧小峰這種說法;可問題來了,若夢境是個器物幻化而來,當如何破解?
要知道,驚夢符只對人有效,可並沒有破除靈器記憶的作用。
“這燙手山芋,怎麼也得剝開皮嘗一嘗。”
啞然間,霍書言爾爾一笑,試圖緩解僵凝的氣氛。
“霍先生似乎有了破解之法?”
聽出霍書言笑聲間的弦外之音,顧惜然徑直詢問到。
“有是有。不過這方法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能破解夢境的人就在眼前,關鍵我們當下欠缺的是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