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暉廣場一角落腳下來,落座的地方倒是別出心裁:
交錯盤結的樹根形成了天然的臥椅,樹根上鋪滿了柔軟的綠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鮮花點綴在綠草間,如一張色彩斑斕的錦緞。
而更爲神奇的是,這些花似乎受了月池鎮陰陽二氣的影響,不斷地更迭着花開花落,彷彿是電視屏中炫彩變化的畫面,給人一種鮮活的感覺。
暖暖的陽光,將鄞冽臉上的倦色化去,添上了分孩子氣的笑容。
“這裡真是個勾起回憶的地方。”
“回憶?”夾着小半支菸,楊信眸色生疑。
“我在神魔異世的第一個危機,就是從這裡開始的。當時因爲落在赤疆,靈力即將耗盡,所以我找上了李金,盼望着他與我共享靈力,助我度過難關。沒想到的是,李金竟然暗地裡算計我,企圖奪走我手中的星芒徽章。”
笑了笑,鄞冽話中甚有感激之意:“當時若不是你在修煉者大廳出手相助,我早就化作灰飛;現在回想起來,就像是做了一場大夢。更出乎我意料地是,曾經被我深深忌憚的‘惡人’,如今卻坐在身旁,成爲我最重視的知己好友。”
“小鄞,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多愁善感?”
“不是我多愁善感,而是命運之下,不可不信緣。”
雙手附於腦後,鄞冽放鬆地躺在草墊子中,癡癡地凝看着當頭碧空。
“在半步之界,春暉廣場就是我的起點,而一路走到現在,它又即將成我記憶裡的一個終點。起點終點來回一個圈,我以爲不曾改變什麼,其實早已物是人非。”
沉默半響,鄞冽微微側過頭,輕聲問上楊信。
“信哥,你會一路陪着我走下去嗎?”
問出口時,鄞冽才驚然發現,看似堅強的自己原來是這麼脆弱不堪。
好似對戀人,最長情的告別就是陪伴,在這個兇險萬分的神魔異世中,誰都想有個支撐自己堅強走下去的心靈依靠。
“我堅持的路從未改變過。小鄞,你其實想問地是當下我的選擇,究竟是從善還是爲惡,對吧?”
“對。我到現在仍堅信自己沒看錯人,你會和我會有相同的選擇;正如你說的,即使大環境再怎麼變化,我們的初心從未動搖過。”順應感覺,鄞冽直白地強調到:“你天生不是個做壞人的料,有顆慈柔乾淨的向善之心。”
跟着在草墊子上躺了下來,楊信平日裡那張刻板冷酷的凶神臉,此時面對大好春景,也有了些許柔色。
“好壞,不過是世人眼中的粗鄙判斷,我從不在意;只是順從本心,去僞存真罷了。”
“對了。”扭過頭,鄞冽挑起了個有趣的話題:“信哥,我現下挺好奇,你當初爲什麼會殺李金?聽說,你和他曾經是隊友,怎麼會走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雞婆?”楊信揚起一絲不悅。
“我怎會不動心?李金爲人雖遭人不齒,可他能打動你這尊新老生中的威望大神,想必手段了得。我們都着過李金的道,同爲受害者,你我間分享分享心得,也是無可厚非之事。”
“切。”
沒好口氣地應了聲,楊信凝看着頭頂碧空,幽幽地說到。
“不得不說,李金那賊胖子的確有些本事。他注意到我兒子的存在,以此爲切入點打出親情牌,對我發動多番拉攏。正因爲這份人父心結,我漸漸地選擇相信李金這人;不想我助他勝出首輪出線賽後,他卻爲了點靈玉資源的蠅頭小利,勾結外人企圖除掉我,不想對方圍剿落空反遭滅口。我平生素來痛恨背信棄義之人,李金這首鼠兩端的行爲無疑是踩中了我的底線,因此我和他纔會結下樑子,進而有了後來的事端。”
“哎,李金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完全沒點長遠目光,丟了個大靠山不說,還賠上了自己的性命。嘴上再巧,也脫離不了本性的愚蠢和貪婪。”
得知了李金死因的前因後果,鄞冽對他的厭惡感只增不減,感覺這種目光短淺的人真是蠢到家了。
“討了別人的口風,是不是該說說你自己?”
閒話故事已完結,楊信覺得是時候迴歸正題。
“我?我有什麼好說的。”這話間,鄞冽倒是真糊塗了。
“我想知道你的選擇。”
楊信沒多繞彎子,開門見山地問到,這也是他邀約上鄞冽的主要目的。
深吸了口氣,鄞冽從兜裡拿出字條,遞給了身側的楊信。
“這是乾坤閣閣主錢百通差人送我的字條,信哥,你自己看看吧。”
乾坤閣?楊信倏然眉頭一凝,迅速展開了字條。
“九衢,神陣營金系幻師?”
鄞冽點點頭,見楊信面色間仍有疑惑,也是不加避諱地談起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其實,先前乾坤閣一敘,我從錢百通口中已經知曉神魔陣營十六職業的存在。當時因爲大戰在即生死難料,爲了不讓大家多做分心,我故將此事暫時隱瞞了下來。而這張字條,是今早錢百通差遣童子送來的,並告知這是我目前最好的選擇。”
字條上的“金”字落在楊信眼中,此時變得有些刺眼。
“沒有其他選擇的餘地?”
“倒也沒這樣說。不瞞信哥你,錢百通之前早爲我五行靈根號過脈,我的情況有點特殊。”
“特殊?怎麼個特殊法?”
緊盯着鄞冽,楊信留心他接下來的一言一句。
“金元入主,四元輔首,先天五靈根。”
撐起身子,鄞冽雙手搓這臉頰,侃侃而談地講出這先天五靈根的含義。
“先天五靈根,顧名思義五元皆俱,不分上下;身俱該資質的人,可以不懼五行元素限制,選擇神魔陣營十六種職業任何一種修煉。這種萬中無一的資質,表面上看起來任意性極強,但要維持五元間的和諧平衡,卻是極難極其消耗資源物力的;若稍有差池,平衡不當,很可能就變成廢材一個。”
“你雖具有先天五靈根資質,可哪有資源平衡體內五元?”
聽了鄞冽的解釋,楊信心中不禁生疑。據他所知,半步之界界主乃木靈之體,其出產的靈玉也是木元靈玉;若鄞冽想保住先天五靈根資質,勢必要用其他靈玉加以輔助調和。
可他上哪裡去弄其他屬性的靈玉?
鄞冽莞爾一笑:“自然是錢百通給予的特權,定時供給其他所需四元靈玉,保住我的先天五靈根資質;這也是開賽前,衆人想從我口中探得的乾坤閣辛秘。只是.”
轉而間,口氣中略帶無奈。
“如今他派人傳信,想必這其中深意,再明顯不過了。”
楊信面色一怔,隨即明白到:掌控,一種絕對不容許忤逆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