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木屋裡，昏黃的燈火搖曳。
慕寒天吃了些小菜，喝了些湯，滿足地趴在桌子上。過了會兒，他側着腦袋注視抱着長琴，若從畫中走出的少女。
現在知道少女的名字了，她叫做弄玉。
這名字聽着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是《秦時明月》裡哪一部的人物，但見其有這等風姿，歷史傳說上還有原型，應該不是那種容易讓人遺忘的路人甲。
想啊想，突然腦海裡浮現一道亮光，對了，秦時明月不是有姐妹篇麼？
似乎那叫做空山鳥語的，其中女主角好像就叫做弄玉，似乎是個悲劇角色啊。因爲是秦時明月的番外，他當初只是粗略地看了遍，短短三集，總共七十餘分鐘，仔細想想，大致情節都記憶起了。
弄玉是韓國最爲卓絕的琴姬，琴技非常高超，劇中琴聲響起，能夠引來百鳥匯聚這樣的奇異景象。
而且還有心絃之曲，唯有至情至性之人方能傾聽得到，太令人好奇了。
“小姐姐能不能彈首曲子給我聽？我很喜歡琴音，只是自己不怎麼擅長彈琴，若是你願意教我就更好了。”慕寒天壓抑不住心裡得好奇，主動對身旁的少女說。
弄玉回眸，目若秋水脈脈，玉脣微微開啓地輕聲言語道：“這次是你救了我的親人，當然也算救了我，只要你的要求不過分，都可以答應。”
“現在，我就爲你彈奏一曲吧。”說着，她把琴輕輕放在桌子上，端坐着，姿容秀麗絕倫，雙手優雅擡起，十指張開，指尖緩慢地觸碰到琴絃。
琴聲響起了，若幽潭投入了一個小石子，細微的波紋擴散又擴散。
這是屬於黑夜的曲子，彷彿聽得到萬物的酣睡聲，月亮發散着傾世光華，星辰於漆黑中綻放，樹木草兒舒展枝葉，岩石土地柔化溫和，林林總總所發出的‘聲音’都在耳邊迴響，妙不可言。
慕寒天認真的聽着，同時注意有沒有鳥雀之類的飛來。
但失望了，沒有，完全沒有鳥雀撲騰翅膀的聲音。雖然琴聲確實十分動聽，表達出了琴者獨有的靈魂，可見識不到那樣的奇景，着實讓人頓生失望之感。
沒有出聲，他還是靜下心聽完整首曲子。
弄玉距離琴技達到最高峰尚有大段距離，畢竟年紀還小嘛，估計要等三年左右才能成就那最爲卓越的琴姬之名。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弄玉擡起頭，直視着他的眼睛，“我感覺到了，你在失望，可以指出我的不足之處嗎？”
詢問十分真誠，僅是想知道自己的缺點，而沒有半點其它意思。
果然是能在豆蔻年華將琴藝推至恐怖境地的人，心性就遠非常人能及。
“我聽說，琴藝大家在彈奏曲子時，往往能引來百鳥匯聚。琴道入聖者，一曲之下，甚至可促使百花綻放，萬物生長。弄玉姐姐，在你的身上，我感覺到了，有很高的琴道天賦，本以爲你或許能引來百鳥匯聚。”
“百鳥匯聚，百花綻放，萬物生長------琴之一道真的可以如此神奇？”弄玉猛地站起來，秋水般的眼眸透着濃濃的興趣，似乎燃起了騰騰火焰。
“琴道聖者只存在於傳說，琴音能否使百花相繼綻放，萬物生長，這個不能確定。但是，真正的琴藝大家可以引來百鳥匯聚，我可以向你保證這是真的，因爲我親眼見到過。”
“你見到過！那種彈琴能引來百鳥匯聚的奇景？在哪裡？是哪位琴藝大家？”弄玉好似變了個人，語氣中充滿了急切。
慕寒天繼續說：“真的見過，都好幾年前了。那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女子，可嘆的是她一生命運坎坷······不過琴藝着實令人驚歎啊，不僅能以一曲引來無數鳥類圍觀，還能彈奏無聲之曲，就算沒有琴，單靠自己的心靈傳遞出的聲音也能造成此等情形，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恐怕誰也不願意相信，天下間竟有琴藝如此高超者！”
弄玉聽着，神情呆滯了，半刻纔回過神來，眼眸裡充斥着無與倫比的光輝，話語中帶着懇求道：“現在她在哪？可否給我引薦。如果能和這樣的琴藝大家見上一面，我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
生命的代價？這個太誇張了吧。只是爲了見一個他口中陳述出來的人，還未確認真實存在，就願意付出生命。況且他感受得到，她極爲決絕，不含半點猶豫。
琴癡啊！。
“可以嗎？”弄玉緊緊盯着他，唯恐被拒絕。
“你見不到了，因爲她已經死去了。”慕寒天眼神沒有迴避，坦誠地說：“剛纔說過，她一生命運坎坷，少時家破人亡，之後學琴，作爲一名琴姬在魚龍混雜之地演奏爲生，漸漸名氣越來越大，技藝越來越高超，卻猶如被囚於牢籠，失去了自由，渴望像鳥兒一樣在無盡的天宇飛翔，甚至願意如同鳳凰那般浴火重生，經受重重死亡磨難，突破枷鎖。她懂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並未將自己最爲精妙的琴藝展現在衆人眼前。
後來出於大義，刺殺爲禍一國的大將軍，可惜未能功成，爲了免遭侮辱，她服毒自殺了。死前，她演繹了一首引得百鳥匯聚的曲子，並且沒有琴，是心靈的琴音。”
“唉！，可惜永遠都聽不到那種琴音了。沒有傾聽過，你永遠無法想象那是一種何等精妙的琴音。”他嘆氣道。
“死了？”弄玉跌坐了下來，好似受了沉重的打擊。
“我覺得你和她很像，尤其是揹着長琴的姿態，所以臆想你也能做到那種程度。但是你的琴技尚沒有達到，經歷也還不夠，不過你的年紀比她小了好多，未來有可能做到，甚至走完她沒能走完的路。”
慕寒天起身走了過去，右手放在琴上，讓手指觸碰琴絃，“我喜歡琴，你可以教我嗎？”
“好，我教你。”她的眼角竟然滑落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昏黃的燈光下，悽美得驚心動魄。
他沒想到，她如此相信他是所說的話，還因此如此悲傷。
難道這女人冥冥中有感覺，自己的命運亦是那般？
沒多想這些問題，慕寒天開始學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