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忻的性格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倔。
梗着脖子，絲毫沒示弱的意思。
句句鋒銳，絲毫不顧念任何的面子，直接給懟了回去。
本來就尷尬的氣氛，現在更是尷尬起來了。
氣氛徹底的糟糕下去之前，我媽率先開口，試圖打破這種尷尬。
而阿忻則是看都沒回頭看，直接轉身走了。
走的乾淨利索的，絲毫不拖泥帶水。
少年的背都是挺直的固執的。
頭髮依舊是短到不能再短的寸頭，身上穿的再怎麼正規，還是掩不住那一身的戾氣和孤傲。
“最近他的情緒不太好，等着緩解過來就好了。”
我媽輕聲的安慰的說道。
可是這種話，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無異於是火上澆油。
本來火氣就很大的姥姥，現在聲音更是蒼老凌厲。
臉上的皺紋都是皺在了一起，背部明明有些佝僂，可是這一瞬間，都帶着不好相處的銳利。
“這不還是你教導出來的好孩子嗎，這要是以後長歪了，怎麼辦，看看我就說了幾句話就跟我翻臉，以後萬一惱了反咬我一口怎麼辦，我這是養了個狼崽子啊！”
小老太太的聲音蒼老的厲害，嗓門很大。
擡起柺杖，狠狠地砸到桌面上。
桌子上擺着的喝茶工具，都被掃落在地上了。
噼裡啪啦的砸了一地。
家宴來的自然都是有沾親帶故關係的人。
這麼一鬧，別說是面子了，基本的場面都快維持不住了。
大概這種場面我媽也沒想到，她身上的氣勢也是弱了下來，強顏歡笑的，還試圖給阿忻說幾句好話，嘴角的笑容都有些勉強和苦澀。
我想要說的話，暫時的被壓住。
我原以爲這個母親也就是隻顧自己了，卻沒想到在這震怒的時候，還會選擇給阿忻說好話。
這麼多年下來，我似乎也不是多麼能看透這個母親。
自私自利，可有時候卻也是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母愛的。
這麼糾結的感情，全部聚集在她的身上。
“胡說八道！”小老太太的嗓門一聲高過一聲，再度的說道：“你瞧瞧你自個，當初非要讓我幫你找到那男人，現在呢，一門心思的把人家給拱上去了。”
“可也拴不住了是不是，瞧瞧人家顧念你的恩情了嗎，當初一起生了個兒子有什麼用處，早聽我的嫁出去的話，現在過的日子不是舒舒坦坦的嗎，我看你是被糊了眼糊了腦子了！”
小老太太中氣十足，說出來的話也都是格外的鋒銳。
恨鐵不成鋼的數落。
根本不管這是不是公衆的場面，也不管周圍是不是有無數的耳朵支起來在聽事。
“你啊，這輩子算是完了，教導的阿忻也算是完蛋了，小小年紀就進監獄了一次，現在還惹出來事情，誰知道會不會反社會，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來。”
她還在念唸叨的。
但是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我嘴角掛着的漫不經心的笑容，終於還是消失了。
身上的溫度被一點點的褪下。
看向那小老太太的時候，更是覺得好笑、
好笑她年紀大了腦袋不好使了，嘲笑我自己異想天開。
還真的以爲真的幻想着，也許會有點親情的，只是我自己沒發覺出來。
可現在，所有的幻想，全部被粉碎了。
我麻木而渾身冰冷的看着眼前的鬧劇。
那些話也都像是在我耳邊被隔絕了，很多東西聽進去，也根本不進腦子。
只是聽到很嘈雜，吵的人心煩。
“不是，他就是業務太忙了，等着安定下來就好了，出軌也是有女人不識趣，看上他現在的本事，纔想着鬧出點緋聞的，不是他。”
我媽說話的聲音更小了，但是還是在據理力爭。
嘴角似乎是掛着幾分的苦笑和無奈，眼裡似乎還一瞬的閃過不甘。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
自從那繼父做到那位置的時候，我就想過會發生的事情，只是沒想到那麼快。
他的野心會那麼快的暴露出來。
甚至在沒徹底的羽翼豐滿之前，就已經不耐煩週轉了。
可在恰好對上我媽那暗淡的失去了光澤的眼眸的時候，我突然開始有些茫然。
我之前做的對不對。
人性從來是經不住探索的，可我竟然一瞬間不清楚，自己做的是對的還是錯的。
“還有你。”
話鋒一轉，終於是到了我身上來了。
我麻木的擡頭，卻從小老太太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溫情。
只是她說話的語氣，比剛纔好了幾分，似乎是強行多了幾分的耐心。
“今天不是說讓你把秦總帶來的嗎，瞧瞧你現在都有孩子了還不快點結婚，光定下來婚期有什麼用處，聽說最近有個女人跟秦總的關係可是走的很近。”
“長點心吧，可別跟你媽媽一樣，做出來這樣子的事情，一丁點的本事都沒學到，還沉浸在了男人的身上，真是廢物！”
她的語氣再溫和，其中的輕蔑和怒火，都是遮掩不住的。
“你跟秦總最近怎麼樣了？”
她終於是看着我問道。
不光是坐在上位上的她，甚至周圍本來還在自顧自攀談的人，也都下意識的停住了話頭，看向我。
只要是關於秦琅鈞的事情，似乎多的是人感興趣，甚至想要一探究竟。
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按照現在秦氏的勢頭，秦琅鈞代表的從來都是權勢和能力。
一個行走的權勢，誰不想多多的湊上去。
只是他過於的冷沉，做事也是有一套屬於自己的風格，內斂的凌厲和鋒芒，讓人不敢接近。
我頂着周圍的視線，依舊還是笑的自然。
像是絲毫沒感受到周圍虎視眈眈的視線一樣，不急不慢的說道；“這樣的家宴，還不至於請動他來。”
我說完這話，坐在上位的小老太太臉色頓時的難看下來。
若不是因爲知道阿忻會來的話，我甚至也不會參加這樣的宴會。
沒分毫溫馨的家宴，充斥的全都是算計和利益。
若不是來的人都是有血緣關係的，沾親帶故的，這和外邊的商業宴會，是差不了多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