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伸手不見五指,燈火如豆,堪堪照亮三尺。
就在琉璃說起她內心恐懼的時候,龐謝忽然覺得燈火逐漸暗了下來,周身有些發寒,就好像氣溫忽然降低了一樣。
龐謝不知道這感覺來自何方,或是牆上玉劍的寒氣,抑或是別的原因,不過,以他八百年的心神修爲,當下的一身武學內氣,錯覺的可能性並不大。
轉眼之間,寒氣更濃!
龐謝感覺周身上下更冷,忍不住顫抖起來,就好像三九天坐在厚厚的冰塊上一樣,凍得手足僵硬,幾乎動彈不得,心中不由大驚,擡頭再看琉璃,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並沒有像他這樣冷。
寒意越來越盛,龐謝知道事情不對,正要出聲預警,忽然覺得一陣暖流從心口處溢出,沖淡了四肢百脈的寒意,瞬間恢復如常,剛纔的一切就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先生,你不說話,莫不是以爲我在騙你?”琉璃見龐謝一聲不吭,輕聲問道,對剛纔發生的一切毫無察覺。
“當然不是!”龐謝搖頭說道,別的不說,就憑剛纔那種詭異的感覺,琉璃說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想了想,接着又說道:“這件事除了我之外,還給誰說過?”
“沒有給其他人說過……”琉璃沉思片刻,接着說道:“除了一個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鬟。”
“那她人呢?”
“說過這件事不久就去世了。”
“怎麼死的?”
“因病去世,怎麼了?”琉璃也感覺出不對來。
“沒什麼,只是問一問。”龐謝說道。
“那先生可願幫我?”琉璃問道。
“我倒是願意,只是我們身在虎穴,自身難保,我們自己也不知如何出去,更不要說帶你出去了。”龐謝苦笑。
“我有辦法送你們出去。”琉璃說道。
“啊?”龐謝一怔,說道:“你若有辦法出去,自己出去便是,爲什麼讓我們送你出去?”
“因爲這辦法我一個人不能用,必須有人幫我才成。”琉璃說道。
“琉璃小姐請講。”
“地靈門十二堂口之中,百戰堂承擔着巡邏偵查的任務,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由一名副堂主帶隊,安排弟子外出巡邏,每次外出安排三組弟子,每組是五到十人不等,分別從不同的洞口出去,我們若是能取代其中一組就不難出去。”琉璃說道。
“還請琉璃小姐細說。”龐謝說道。
“百戰堂後天會有一次外出巡邏的任務,帶隊的是副堂主陳先到,這人一向對我有所圖謀,只是礙於義父,不敢有所動作,明天我會邀請他過來,到時候只要能制住他,就不難拿到令牌離去。”琉璃說道。
“這倒是個辦法。”龐謝說道。
“唯一要注意的是,陳先到也是先天高手,而且是先天高手中的佼佼者,只差一步便是宗師,你們到時候一定要小心,萬一事情不順,被他逃了出去,恐怕……”
剩下的話,琉璃沒有多說,只是地靈門高手數千,四周又無處可逃,萬一被發現,就算龐謝神力過人,恐怕也要落個戰死沙場的下場。
“琉璃小姐放心,要傷人未必需要武功。”龐謝說道。
……
從琉璃的小院出來的時候,外面已是深夜,穹頂上的發光苔蘚已然休眠,山洞裡面黑漆漆的一片,唯有院子裡的幾盞風燈還亮着,爲路上行人照明道路。
路上沒什麼人了,該休息的已經休息,還沒休息的都聚在遠處的樓閣裡縱情歡愉、通宵達旦。
龐謝輕輕嘆了口氣,喃喃說道:“這鬼地方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來這方世界的時候,他以往這裡只是純粹的江湖,後來與莫鷂,也就是司馬報幾次深談之後,才知道事情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來到地靈門之後,發現了這個世界隱藏在更深處的一面,這座地下城已不是凡間手段,剛纔沒由來的一陣寒意,更是令他心悸,他隱隱懷疑,若不是心口處那一陣熱流,搞不好剛纔非要凍死在那裡不可。
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他懷疑與琉璃告訴他說的恐懼感有關,可是之前的丫鬟明明幾天之後才死掉的,爲什麼他立刻就有感覺?這裡面又有什麼區別?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在暗中出手?
龐謝搖了搖頭,吐出胸中一口悶氣,這些事情想也想不明白,當務之急,還是先從這裡離開的好,他也覺得這座地下城有些不妙,深處隱藏了許多不爲人知的東西。
等他回到住處的時候,才發現高鋒等人都已經準備好了兵刃,打算再等不到他,就要想法殺出去,直到看見他回來,才鬆了一口氣。
龐謝進屋之後,沒有說什麼,先行一步,把董一石點暈,之後才把剛纔琉璃的事情說了一遍,不過,隱去了琉璃提到的恐懼感。
他冥冥中有種感覺,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能不死,不代表別人也能活。
幾人商議一番,覺得此事可行,便定好明日分工協作,一舉將百戰堂的陳先到拿下。
……
無窮遠處,無盡虛空之中,億萬個不同顏色的恆星聚在一起,最小的也有太陽那麼大,最大的簡直無法度量,這些恆星聚集成一團難以描述的巨大發光體,龐大無邊,絢爛無比,任何人只要瞧上一眼,就會被無盡的光輝吞沒,瞬間失去思維,與它融合在一起。
忽然,組成這個巨大發光體的億萬恆星中,其中一個毫不起眼的恆星表面,探出一根發光的觸手,慢慢向虛空中伸去,穿過一重又一重的黑洞,來到一個小世界的外面,毫不遲疑的穿過世界屏障,向世界裡面伸去。
叮!
就在這根觸手即將穿過世界屏障的時候,尖端觸碰到了一方三寸大小的青銅印璽。
青銅印璽看起來小巧,也很古舊,可是卻十分堅固,可以毫不費力穿透無盡虛空和世界屏障的觸手,卻無法刺穿小小的青銅印,在這塊印璽面前停了下來。
“此路不通。”一陣波動從青銅印璽向四面散出,這不是任何語言,但是對面的發光觸手卻離開明白了印璽的意思。
“這裡有我的標記。”發光的觸手發出一陣晦澀地波動。
“這裡也有我的標記,要是你不介意被抹殺的話,可以考慮繼續前進。”青銅印璽毫不避讓。
“這是戰爭的宣言。”
“勢均力敵才叫戰爭,我們並不是。”
“留下你的名號。”
“虛無秘……”
這一種波動還沒完全散發開來,觸手以比它來時快千百倍的速度,驟然縮了回去,就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威脅。
等到觸手消逝之後,青銅印也緩緩消失。
片刻之後,虛空之中忽然出現了一扇光門,一個白衣僧人走了出來,四下裡望了望,說道:“奇怪,剛纔明明聽到有人唸誦那羣傢伙的名號,怎麼瞬間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