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秉的聲音空曠而高遠,語調十分的古怪,雖然是一個人在說話,聽起來卻好像有許多人在一起發聲,不同的音調重合在一起,只是聽到這種聲音,就令人感到一陣頭暈,想要嘔吐出來。
龐謝橫劍於胸,雙目炯炯直視張秉,張秉口中的尤格索托斯,之前聽董一石說過,從描述來看,既像先知,又像神祇,更像邪神,至於到底是什麼身份,現在還不能確定,不過從張秉的表現來看,不像是什麼好路數。
“啊……”
張秉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隨着他的嘆息聲音,整個人忽然變得十分模糊,就好像沒有乾的油畫,忽然被人用手攪亂了一樣,逐漸開始變化。
最開始發生變化的是雙手,十根手指漸漸延長,從正常的三節手指,變成了幾尺長的柔軟觸手,在空中飄舞,接着,更多的觸手從袖子裡伸出來,不斷向四周蔓延,其中粗的足有碗口粗細,兩三丈長,細的則只有筷子粗細,一兩尺長,顏色各不相同,有的是古銅色,有的是鐵青色,還有黑色、白色,唯一相同的是,所有的觸手都黏糊糊的,滴滴答答的滴着粘液,一點點滴在地上,將地上的石板腐蝕出一個又一個小孔,冒着難聞的青煙。
接下來變化的臉部,臉色變得雪白,皮膚開始鬆弛下來,堆起一層層皺紋,兩個太陽穴伸出兩個短短的觸角,其中一根觸角的頂端張開了一張嘴,嘴裡全是尖利的牙齒,嗚嗚咽咽吹着難聽的口哨聲,另一根觸角的頂端則露出一隻眼睛,裡面有一隻深黃色的豎瞳緊緊的盯着龐謝。
刺啦!
一陣難聽的裂帛聲音之後,張秉的身體有跟着腫脹了起來,自胸部以下,就好像被充氣的氣球,忽然變得又大又圓,臃腫的就好像蜘蛛肥大的腹部,將他整個人都託了起來,在身體的兩側多了十多根又細又長的蜘蛛腿,這十多根腿亦真亦幻,時而消失,時而凝實,就好像是屏幕上的投影。
當一切變化完成之後,出現在龐謝面前的就是這樣一個,高約一丈,上半身長滿了觸手,下半身彷彿蜘蛛的怪物,唯獨他的面孔,雖然已經變的十分怪異,但勉強還能看清是張秉。
這也就是龐謝,本就是妖物化形爲人,對這種奇奇怪怪的形狀有抵抗力,這纔沒有腿軟,若是換一個人,恐怕連對抗的心思都沒有了,更不要說是動手。
“妖氣?不對,很奇怪的氣息,有點臭。”龐謝抽了抽鼻子,嘆了口氣說道:“說起來,閣下這副模樣可真夠難看的,不說別的,只要這幅尊榮被青州府的百姓看到,就沒機會做青州節度使了。”
“你在找死。”張秉的聲音更加詭異。
說話之間,數十根觸手一起射出,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肉網,從四面八方向龐謝所在的位置籠去!
龐謝目光一寒,手中長劍如流星般斬出,“噌”的一聲,斬斷七八根觸手,將肉網從中斬開一條裂縫,身形如電,從裂縫中縱出,飛身躍離原地。
“劍法不錯啊,但是,你還能刺幾劍呢?”張秉問道。
龐謝一怔,接着便聽到“滋啦滋啦”的聲音,低頭再看,只見手中長劍不斷冒着青煙,原來剛纔斬斷觸手的時候,沾上了觸手中蘊含的腐蝕性液體,長劍一劍被腐蝕的無法使用了,微微用力一抖,就見長劍斷爲數截,一寸寸落在地上。
“死吧!”張秉再次喝道。
龐謝知道厲害,不敢用手直接接觸,連忙扔掉劍柄,飛速向方纔打開的大洞衝去,張秉變成這種怪物,他也不清楚到底有什麼能力,不宜正面對抗,還是先離開這裡,與外面的大隊人馬匯合,然後再想辦法對付他!
“想走?”張秉一聲冷哼,剛纔遊走在空中的鐵鏈驟然竄出,攔在牆壁的裂口前面,眨眼之間,便織成一片鐵網,將龐謝的去路攔住。
龐謝面色不由一沉,若是給他點時間,不要說衝破鐵鏈,就算在牆上再打個大洞也不難,可惜張秉這次已有防備,絕不會再給他這個時間的,只要他停下發力,便會發動進攻。
除了觸手之外,張秉還有沒有其他的攻擊方式,他並不知道,但是單就觸手上粘液的腐蝕能力,就不易對付,這種粘液連鐵石也能腐蝕,他武功再高,也是肉體凡胎,對抗不了這種腐蝕能力。
龐謝想歸想,手上動作卻一點不慢,腳下略一點地,身形驟然向後退去,一把撿起“怒雷戟”張山河手中的長戟,信手一揮,砍斷幾根打算從背後偷襲的觸手。
“反應很快麼,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攔幾次。”張秉的聲音愈加怪異。
龐謝也不說話,抖了抖手中長戟,以戟爲劍,抖出幾朵劍花。
這根方天畫戟通體由玄鐵打造而成,重達七十二斤,又粗又重,本來不適於單手握持,不過,他神力驚人,倒能操縱自如,也沒有感到不適,而且長戟原本粗重的缺點令它遠比長劍耐腐蝕,反而成了優點。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觸手,還要我斬幾下。”龐謝笑道。
“好大的力氣,這是天生的麼?真是少見,我對你開始感興趣了,你如果答應投身地靈門,我現在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張秉說道。
“不好意思,我對變成你這幅模樣沒什麼興趣。”龐謝當即拒絕。
“年輕人,你拒絕的太快了,失去了你最後的機會。”張秉說道。
“先打過再說吧。”龐謝說道。
“你真的以爲你能傷害我嗎?”張秉的語氣忽然多了一絲詭異,接着誦道:“萬物歸來!”
話音未落,方纔被龐謝斬斷的數十根觸手,一根根全都躍起,依舊從斷掉的地方粘合,重新粘在一起,轉眼之間,便恢復原狀,就好像從來沒有被人斬斷過。